司马雯低估了元梓。
她远远的低估了元梓不按常理出牌所表现出来的无耻。
面对源源不绝的弩箭,司马雯只感到一阵阵的无力,正所谓人力有穷时,就算是身为九品,经脉尽通,大小周天循环不绝,可终有力尽枯竭的时候。
而对方就不同了,整个军营强弓劲弩手过万,就算分为十队轮而射之,也能保证弩箭连绵不绝,绝不会给她停歇的机会。
或许十轮、二十轮甚至上百轮箭雨都无法伤她分毫,可身在本阵军营,弩箭与士卒都不虞有缺,一旦被箭雨封住,如此连绵不绝,直到真气耗尽,她的唯一下场就是被射成刺猬!
为今之计唯有突围,若是踏空而去,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一来军营连绵数十里,再是轻功绝世,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二来身在半空,脚下没有借力依托的地方,时间一长,自己就会成为人肉活靶子,到那时候,无须瞄准,漫天横飞的乱箭也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再说,四周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亲卫营高手,身后还有一个同为九品的小王爷,又怎会让她轻而易举的遁空而去?
所以她果断的选择了潜入人群之中,众军围杀,少了弓弩手的威胁,余者皆不足虑,至于元梓,依着司马雯对他仅有的了解,此时此景他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她猜得不错,元梓摸不清楚司马雯到底恢复了多少功力,哪会贸然出手,怎也要看看再说。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却是,她的这点小心眼儿又怎么能瞒得住久经战阵的元小狐狸?
所以当狄博悍然出手的时候,元梓瞬间把握到了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机会,断然下令众军后退,趁着她愕然失措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再次下达了乱箭射杀的命令!
也就是司马雯这个初上战场的新手才会在如此大敌环伺的时候分了心神,虽然仅仅是片刻的错愕,却已然失去了先机!
漫天箭雨没有丝毫停顿的当头罩了下来,司马雯来不及多想,太清罡气提到了极致,腰腹与腿部的肌肉骤紧骤放,双腿仿佛安装了某种机簧,没有助跑也没有起势,就在原地突兀跃起,再次扑向了人群。
人在半空,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一眼却让她心头一寒!
元梓果然无耻!
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最外围已经悄然围上十几架登城车了,高高的登城车顶宽大的平台上早已布满了弓弩手,居高临下的不断向着自己放箭!
司马雯原本还在疑惑,虽然自己有些微的愣神,可依着自己的身手,包围的士卒能退开几步?且弓弩手都在外围,如此情况下,抛射的箭枝要想不误伤自己人,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看到居高临下的登城车,司马雯算是明白了,元梓居然‘无耻’到连攻打城关的器具都调出来对付自己,居高临下提升了视野和精确度!行事果断狠辣,难怪近年声名鹊起!
这些念头说来话长,实际上也不过一转念的事情,人在飞掠中,司马雯肩头一沉,再次扎进了人群!
人影翻飞,惨嚎声不断传来,元梓眼神渐渐阴冷下来。
老军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前来,古井不波的脸上皱纹迭起,声音有些沙哑道:“殿下,亲卫营损失不小,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整个亲卫营必将损失殆尽啊!”
元梓摇摇头,嘴角微动,却是没有说话。
攻城车上的弓弩手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司马雯融入了人群之中,若是继续发射,难免会伤了自己人。
元梓的心中第一次起了犹豫不决的念头,这么多年沙场征战,他从来都是以杀伐果断而著称,如今对上了眼前这个情况,元梓多少感觉有些棘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殿下,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我相信亲卫营的汉子们是不会......”
“闭嘴!”元梓浓眉一挑,断然喝出声来!
老军师愣了愣,元梓虽然贵为王爷,对自己却一向敬重,如此呵斥自己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叹了口气,老军师不再多言,只是多少有些惋惜。
元梓挺了挺胸,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军师大人的意思小王明白,然亲卫营的弟兄们都是我一手调教组建而成,为小王,为黑山,他们慷而赴死断无怨言,就如眼前,明知对手乃是九品绝顶高手,他们与之对阵唯有一死,可依旧没有一人后退!这就是我黑山男儿,沙场对敌,纵死无悔!”
顿了顿,元梓眼神一厉道:“可若是为了诛杀对手而让他们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小王下不了这个手!”
老军师愣了愣,摇摇头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若是高台上的弓弩手此刻集中弩箭覆下,司马雯再无遁走的机会!在连绵不绝的箭雨下,就算九品高手被缠住,也绝无生还的机会了。老夫也明白,若要出其不意,此时下令,亲卫营正与之纠缠拼斗的周遭十几人也将被射杀当场,可是殿下要明白一点,如果我们这么做,司马雯绝无逃脱的机会,若是不这么做,司马雯不但有望脱逃,亲卫营依旧死伤惨重!”
元梓嘴角抽了抽,摆摆手道:“此事莫要再多言,你莫非忘了,小王手头还有一个杀手锏!”
老军师眉头皱了皱,在心头权衡了半晌,终于默然应下,转身下去做了准备。
也就在俩人几句话的功夫,司马雯手中再次收割了十几条人命,额角渐渐有汗沁出,心中一紧,知道被封的经脉依旧没有尽复,再这么纠缠下去,小命儿真得搁在这里了。
游目四顾,忽然外围士卒又是一阵涌动,司马雯眸子一亮,随即黯淡下去,身子一直,手中早已砍成锯条般的长刀随手抛下苦笑起来。
“元梓!小王爷,您还能再无耻一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