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挑畔
车上的男人目光一滞——落在那深紫色的礼服上，双边的藕臂安静地荡在一侧，完璧般的肌肤凸显着双颊上的绯红。眸间清澈，双瓣娇艳欲滴。那一刻，如同坠落红尘的仙子，如此虚幻，如此柔美……
“嗨。”于倩坐入副驾驶后，好尴尬地迎上他炽热的目光，生硬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他才恍若回神，紧了紧她身上的大衣。
“天气凉，自己照顾自己！”语落，就冷漠地双手攀上驾驶盘，踩上油门飞奔而去。于倩一愣一愣地，咀嚼着他刚刚的话语，似乎夹杂着一点柔情。
她偏头，看着那啥都不透露的侧脸，他关心她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变了？
车子呼啸而去，然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侧头迎上那空空如也的脖颈。白皙的一片，柔美的锁骨，却没有内心期盼的闪烁。
“项链呢？”江子谦抓紧方向盘，冷问。
于倩将手伸入手袋，白金细条由指缝泻出。“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话音未落，嘶声划破呼啸的冷风，红色的迈巴赫在路上急速打转。那骇人的声响何其愤怒，随之而起地即是他沙哑的低吟：“两个选择，戴上。或者，下车！”
宇文家的别墅。于倩看着那奢华的纯金门，小手纠结地交握着。他那天的悲恸，仍然历历在目。岁月无痕，沧桑有痕……于倩这才发觉不管事隔多久，只要是有关他的，她一个都没有忘记。那种情感，深入骨髓，即使在陌路上，也紧抓不放。
一只手，绕过她的前方，解下了安全带。
大掌，摊在跟前。江子谦纵使不语，一个动作，却比语言的力量更为磅礴。
“下来吧。”他弯腰，眼光在触及那项链中的“倩”字时，柔和几分。大掌继而接上她的纤纤玉手。
可没走多久，于倩挪出的脚步骤然停止，目光触及之处让自己全身发寒——那泳池边的女人个个卸下了衣装，在寒天里仅以比基尼遮盖肉体，香艳得令人咋舌。她微垂眸，看着自己，无端的悲凉突然涌上心口。枉她刚刚，还搬出了多少礼服比试。想着自己穿上哪一件较为得体……还像个傻孩子，对着刘珍妮又蹦又跳道：“紫色会不会太鲜艳了？会不会和别人撞色啊？”
然而，这些都算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侧头，眸间的错愕霎时恍若带着指控和不甘。
江子谦不喜她的眼神，松开了手，道：“你想穿得像她们那样？”说话间，眼神毫不客气地将她由头观察至脚趾尖，仿佛活脱脱地要将她看穿。
于倩握紧裙角，褪了一身的乖巧，双眸有些湿润：“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江子谦盯紧她眸间第一次腾升的冷，竟有些无措。女人，难道你想穿着比基尼和她们一样？他有时候怀疑，他的用意，她是不是蠢得什么都看不到？还未编出任何借口，大门处的身影已超他们飞奔而来。
“倩倩姐姐！”苏子允蹭蹭地跑了过来，脸上神采奕奕。
于倩趁势钻出了江子谦的怀抱，捏上他肥嘟嘟的小脸，有些牵强地笑道：“嗯。姐姐好想你噢。有没有想我！”
江子谦一笑，“臭小子。看到我也不懂叫一声。没礼貌！”
“子谦哥哥。”苏子允笑了笑，自然不懂俩人间的僵持，直接拉着于倩的手，磨蹭道：“倩倩姐姐，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可好？”
于倩眉头微皱，好久才看向他沉静的脸，问：“可，可以吗？”
那小嘴兴许因为委屈微嘟着，宛若一朵朵初开的海棠红，娇艳欲滴。他敛下眸光，对上苏子允亮晶晶的双瞳，许久才沉重地点头……
“去吧。”
直到目送那婀娜的俏影离去，他的身边涌起了不少的柳莺飞燕。然而眼神中总带些恍惚，他自嘲，自己是抽风了吧。
“倩倩姐姐，看，这个我自己画的哦。”苏子允捧起手中的画，灿烂的酒窝跳跃。
于倩蹲了下来，略长的刘海被晚风撩起，一抹柔情稍纵即逝。
“很漂亮。”她的指尖描绘在画纸上，那妇女的脸庞，心中漾起一阵可惜。苏子允自小与母亲贴近，其母多年来是宇文夫人的好姐妹。却不料在五年前，所有的真相揭开时，才知晓苏子允这个孩子其实是宇文旭同父异母的弟弟。
后来，宇文家因苏子允养父的不甘，毫不手下留情地将宇文集团毁得彻底。
再后来，宇文家破产落败，从此宇文集团的神话在商界销声匿迹。那之后，苏子允的母亲离奇病逝，宇文旭的母亲则落得不省人事。
“姐姐？你发呆了。”苏子允夺回手上的画，将手中的画笔咬在贝齿间。
“不许咬铅笔。姐姐告诉过你的，你忘了？”于倩掐了掐他的面颊，瞪了他一眼，直接将颜色笔丢到不大不小的木质桌上。
“怎么啦？想什么？”她撩起紫色的长裙，屈身而坐，将他圆滚滚的身子搂在大腿上。那语气带些不以为然的撒娇，似乎在面对他时，她才能变回原来的于倩。
“倩倩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哥哥了？”
苏子允卷起画纸，双手紧握着她的葱白玉手。那幽深墨色的眸子闪着不属于他年龄的心智，话语留下了一室落寞。
“不许你胡说！”
于倩环抱着他的腰，生气地骂道。五年前那场大雨是她一生人都不愿回忆的噩梦，再也不想再提及；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可是哥哥不是这样说的！”
她一愣，双眸闪闪。
“哥哥说什么？”
“哥哥说倩倩姐姐是外人，永远不会是允儿的姐姐！”他嘟起嘴巴，赌气地扯着于倩紫色的裙角，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在这一刻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的心宛若陷入万年冰川，无力地靠在火红色的椅背，才发觉自己的鼻子莫名地有些酸涩。那俏脸垂低，淡淡地笑，却笑得凄苦，笑得无奈。
旭，五年前，你到底承受过什么样的伤痛？至于恨，如此深；爱，顷刻荡然无存？
那指甲深深地插入肉里，想在那一刻深感同受，却悲凉发觉原来心的裂痕一旦出现，再多的肌肤之痛都磨灭不了曾经被伤害的事实。
是罪孽，抑或是无奈，在此刻已经成为多余的答案。只要他活得好好地，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待苏子允呼呼入睡的时候，于倩才蹑手蹑脚地拉开门把，钻出了别墅。
深秋的月光朦胧，夜色更添浓稠，泳池旁的喧哗与她此刻的心情如此格格不入。于倩拖着脚步，尴尬万分地躲到了角落的一处。所有人都摆明着炫耀着热血喷张的胴体，她低头看着自己长长的裙尾……居然好像，美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