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上海——伦敦
温凯弦,原来我们都傻!
半夜时分,雨蓦地滂沱而下,惆怅的心曲幻化为急速褪去的哀伤,千军万马般蹂躏着红尘。排排路灯忽明忽灭着……
余晖中瘦弱单薄的身影,在心口锤成了三角洞,鲜血汩汩而流。
他站在那阳台上,烟一根抽完又一根。舍不得她如此站着,却又接受不了她那颗不曾属于他的心。那些芬芳绽放的记忆,仿佛遥远得看不到尽头。他伸出手,想要捕捉她的笑,才蓦然惊觉两年间,自己从来没有看过她一抹内由心生的微笑。
是自己不够逗,还是她太冷酷……
温凯弦坐了下来,一遍遍地翻着相簿,疯狂一样地想找出她带笑的美颜。半晌玻璃破碎声乒乒乓乓地响起,卧室里蓦地一片狼藉。佣人慌张地蹭蹭上楼时,只见他指甲镶入肉里,红着眼睛狂啸道:“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少爷,您要找什么,我们给你找。”
“滚!”他绝望地随手拎起古董花瓶,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门边。又一摊碎片,还有他鲜艳欲滴的红血……
“冷……”
那孱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颤抖的齿关喃喃地拼出几个破碎的字眼。似乎过了一世纪,终于隐约感受到凌晨的第一股暖意将自己如数包围。她勉力弯起嘴角,小酒窝虚弱地镌刻在唇边。
“对不起……”一整个半夜,小嘴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三个字。她苦笑,若他能因为那三个字就轻易地原谅自己,自己还会落到如斯田地?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充沛的阳光由透明的蓝天洒在陡然出现在视线的那个轮廓。刚毅、鸷冷、深沉。那点点胡渣落在下巴处,发丝凌乱地顺风飞扬,一夜间,他仿佛老了许多。
于倩心痛地想站起来,无奈双边膝盖疼痛得渗出血丝。就这样乞求一般地望着他,仅此眼神,居然让他动容了。她对宇文旭的爱,到底是多深,以至于整个人生都绕着他打转?宇文旭对她的爱,究竟又有多深,以至于这样疯狂地禁锢与占有?
“起来。”温凯弦干涩的喉咙发出两个字,动手将她轻拽起来。
原以为等待的是一场暴风雨的怒骂,却只见他抬眉,轻声道:“你走吧。”
她本能地摇头,煞白的脸透着燃烧的倔强……
“我原谅你。”
凉风沙沙呼啸而过,轻柔的几个字融入空气里,不甚清晰。似感受到她怀疑甚至震鄂的目光,温凯弦握紧她的肩,咬牙吐字:“我原谅你……”
“于倩,我原谅你!”
“你……”
“去找他吧!”他松了手,转身逃避着她感激的目光。她明知道,他厌恶看到她感恩涕零的模样。那嘴角动了动,挣扎了一番才道:“如果不是他,你以为自己出得来吗?”
不解,心疼。她的身子跟冰一样冷得麻木。
温凯弦转过身来,这一次勇敢地闯入她迷蒙的视线:“宇文旭是谁?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若真的想把你终身圈着任其操控,你真的天真地认为自己逃得出他的魔掌?”
“刘珍妮结婚的邀请柬是一个助理交给我的。我调查过了,那个助理,是罗松的手下。”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她听得脑袋模糊失焦,眨着晶眸想要确信的时候,眉眼不安地一跳。纷至沓来的回忆游离在思想边缘,下唇无意识地咬紧——他抱着她,珍惜地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永远都不会了……”“丫头,你要好好地……一定要好好地!”“倩倩,你说我们会走多远?”那时候他的话几乎哽在了喉咙间……
“不如一辈子好不好?”“一起走一辈子如何?”那是他作的最后挽留吗?他如此果断地饮下那杯红酒,是已经狠了心要把自己放走了对不对?于倩被这飞溅的零星碎片刺疼了心情,风开始狂吹,雨狂落……
天哭了,地痛了。
风咬残花片片飞,雨打枯叶声声泣;直到疼痛的触感蚀骨入怀,她脸上的滢滢泪水与雨水交融,已分不清哪是哪——到底是谁背叛了谁,谁又总是在伤着谁?
宇文集团底楼。
“快,快,快!”两个女子飞冲在大厅里,往前倾斜的身子差点没把总机小姐吓得人仰马翻。场景与若干年前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冲前的正正是宇文集团曾经沸扬一时的女一号于倩。
“总裁在吗?”她的额角落下豆大的汗珠,急切之情表于脸上。
新来的总机小姐愣了半晌,才摇头如实道:“总裁不在。”
刘珍妮多年前在宇文集团工作的时候就有了此教训,这一说,就气得她胡子都快翘天。一手重重地拍在总机桌上,俨然没有一副孕妇的小心翼翼。
“我告诉你,挖三尺也要把旭总找出来听到没有?”
总机小姐认得她,就是设计部经理拿满满的心来疼的老婆大人,心下一紧张,解释道:“不是的,刘小姐,总裁是真的不在。”
“哇靠!”她白了双眼,瞪紧女人怒问:“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是未来的总裁夫人,看他俩把婚结了,还不第一个把你撬走!”
这下倒是起了一些作用,起码虽吓着了于倩,总机小姐的眸子却泪眼盈盈地苦求:“不要,不要啊。我很需要这份工作的,那个……那个,可能成为未来总裁夫人的这位小姐,您要相信我。总裁是真的不在!”
闻言,于倩清湖般的黑眸转了几分,堪是如怨如诉。
刘珍妮本着自己在宇文集团老将的身份,刚想破口大骂,就见电梯走出两个同为高大的男人,一个是总裁助理罗松,另一个是自己的丈夫陆文华。
“发生什么事?”罗松首先步了上来,看到于倩时确实有些愣然。
于倩大步上前,不再拐弯抹角地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手术是什么时候?定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地迸发,那眼珠子里落寞的神情在奢靡的灯光下演绎着。因为罗松的表情如她所见,是一概地不知情。
“于小姐,我不是不愿告诉您。只是总裁临走前,仅交代了我要代为管理公司,他在何处,我真的毫不知情。”
“不信的话,我大可以带您到他办公室看看。”
最后一句话,扼杀了她所有的希望。于倩无力地垂下双肩,直到刘珍妮思索片刻彻悟一般道:“倩倩,有没有到过他家?”
于倩懵懂地摇头。
“傻丫头,他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去吧,去问问!”
这话音一落,眼前就一阵晃影飘过,刘珍妮定神时,已见她急速地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喂,等等我呀!”她大腹便便地格外不方便,想凭着脚下的平底鞋飞快地追上去,手腕却被人狠狠地摁住了。
“不要命了是不是?”一声怒斥冲破她耳膜,直到刘珍妮回头时,表情讪然地看紧陆文华愠怒的脸,一时半刻不知道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