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动手术
宇文旭没有注意到她唇边淡然的浅笑,否则又要欢喜得彻夜难眠。
“松儿老说自己特别难看,那一次我带罗松过去的时候,他笑得好开心。院长说,他终于找着一个比他难看的松儿了。”
后面传来一声低笑,宇文旭转过头,太感动地回头:“丫头,你终于笑了!”
记忆的丝线是咒语,在每个日升月落将彼此缠紧。曾经在无数个黄昏日落,他就是这样背着她,一步步地走到她家楼下。然后她会依依不舍地拧紧他的衣衫,惹得他痞痞地故意挑眉:“你这样的样子很引人犯罪知不知道?”然后他们会缠绵悱恻一般地拥吻……
然后电光火石的时候,他会急急喊停,平顺呼吸地抓着她的肩:“丫头,不可以,你会恨我,你长大后会恨我!”即使那个时候她尽管摇头,尽管撒娇,尽管溺在他怀里不知天南地北,他还是心疼地把她搂着,一遍遍地诱哄:不可以,丫头,真的不可以……
“倩倩,你说我们会走多远?”宇文旭看紧前方茫然的路,轻问。
背后上的身子僵着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听到他询问地口气这样低哑温柔:“不如一辈子好不好?”
“一起走一辈子如何?”
青山红尘,一声承诺。
谁对着花前月下倾负一生的年华,谁又在宛如隔世中的牵挂热泪盈眶?
“咚咚咚……”
手中蓦然一松,那带羽毛的小公仔随着落下,她有一瞬间的乱了方寸。
紧接着是背上的人急切地跳下,往公仔的方向奔去。那公仔似是随风拐了一个角落,宇文旭刚想叫住她,一阵昏眩铺天盖地地袭来,一时半刻站不住脚。只得在模糊的视线中紧盯她离去的方向……
他看到了,那背影这样地挺直,又这样地决然。
他看到了,她没有半刻回头的意思……
他看到了,她离去的脚步这样急……
唇角一勾,虚声低唤:“一辈子不好吗?丫头,呆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好吗……”
那倨傲的身子飘然倒下,临陷入昏厥前,分明看到了在转角处等待她的另一个男人。他满面地心焦,她满面释然……
你一低头的温柔,错乱了我的浮生;我用尽毕生,却独守一座没有你的空城;所以是否注定了,你是我一生中都无法刻画的临摹……
明明如此艰难,握着你双手都刺满腥红,却还是不舍,不舍说再见……
只此今朝,忍痛勾唇,予你最后一抹微笑:“丫头,再见……”
泛滥红尘,几起相遇?
为何一次情有独钟,反反复复不能清空。
光阴荏苒。
十天的日子在不经意间溜走……
夏日,骄阳似火。滚烫的阳光、滚烫的景色、滚烫的梦,全在逃生后的那一刻开启。
温家上下开始着手这难得的喜日。泓宝莫名其妙地渡过了难关,因此温德亨咧嘴就答应了这门适时而来的婚事。喜庆之红遍布别墅,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即将多了个女主人!
别墅的窗台边,一望无际。纤瘦的身子倚窗而立,俯视这一片磅礴之景,有时在自嘲地想,若一头栽下去,是否就会落入飘云。身处别处,忘了红尘的一切?
“在想什么?”
身后多了一股暖意,将她紧揽在怀……
于倩转过身子,眼睛闪着勉为其难的笑意,“没想什么。”
温凯弦的脸有片刻的怔忪,随后将她的发丝扫到耳后:“是不是还不敢相信?现在重拾自由,再往前迈进一步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她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幸福……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是奢侈。
“所以要勇敢一点,知道吗?”温凯弦握紧她冰冷的手,心里不安地跳漏半拍。以前的她,不是这么冰寒的。
“凯弦,我们回英国结婚吧!”
温凯弦抚着她秀发的动作顿住,愕然:“为什么?”
她敛眸,不想多说……那潜意识里逃避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只觉得满腔的热情在寸寸凌迟。直到半晌,他才呼一口气,“好,回英国结婚。”
都依她的,只要她肯点头回来,他任何都无所谓。
“我想回公寓一趟,有些东西落在那里了。”离开公寓前,是宇文家的下人草草帮她把重要行李搬走,她还有那些零星的小东西留着。
“嗯,去吧。明天收拾好,我们再去选婚纱。”
“之前不是选了吗?”她想起与他还没踏入婚姻殿堂,就被某人打断,脑袋似挨了闷棍,不想记起的回忆哗然涌出。
“傻瓜,结婚是一生一世的事儿,我的新娘子一定要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本是一番甜言蜜语,却无奈如何都逗不笑她。她甚至不知道,这场婚姻于她而言,存在着什么意义……
为什么,这些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自由、婚姻……
为什么心空了?
宇文集团。
九十九楼办公室。
一切操作如常。只是那九十九楼的隔窗小办公室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张秘书桌,秘书们皆由九十八楼重新搬回原位。公司上下对于于小姐失踪的去向带来漫天揣测。只是细看宇文旭,表情如一,始终风姿绰约,英洋潇洒,仿佛之前与此女子闹的满城风雨不过是一场不曾发生的梦。
“总裁。”罗松步了进来,手里捏着浅粉色的小信封。
“有事?”他抬眸,双瞳一贯地深不见底。
罗松面色透着纠结之色,在看到宇文旭眼里的警告才如数报告:“泓宝派请柬来,请您出席温总……和于小姐的婚礼。”
握着金色钢笔的手一顿,力道不受控制地重了些许,黑墨往旁扩散,渗透了合约下方……
办公室里静谧得诡异,报告的男人也由此僵在原地,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袭……
然而一切终归平静。宇文旭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请柬,声音流畅自如:“嗯。不去了。帮我送个花篮过去,就说……”他顿了顿,“祝她幸福。”
祝、她、幸、福。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罗松才后知后觉地点头,再听到他吩咐:“今天下午的会议全取消,我出去一趟。”
“去哪?”
宇文旭转身俯视窗外,眸光凝在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身上,轻声道:“去做一些了结。”
罗松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临走前还是颇不放心地回头:“总裁,还是动手术吧。医生说您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闻言,宇文旭没有太多的反应,轻轻应了一声。
“嗯。”许久,直到罗松快拉上门时,倏地听到他低沉地叫道:“罗松……”
“谢谢。”
他微笑示意,弯腰退了出去。
近日来头痛的频率已经多得一天发生数次,每次都如同万箭穿心,扎在每一寸的细胞,引起痉挛一般的刺痛。手术的风险他比任何人还清楚。或失明或失聪,以前是有牵挂在身,迟迟不肯放手一搏。现在?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