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常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俗人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要端平”,其实说到底就是一回事,中国人最容易犯的就是“红眼病”!
这次忠诚教育的结果,更让许多人嫉恨。
黑帮派不是文坛,嘴皮子利索可以去做草鞋、书背得好可以去做草鞋,但在帮派内的地位绝对比不上红棍,甚至比不上一些能打的四九仔。如今居然是这些耍嘴皮子的人上位了,这怎么能行?难道和圣堂要去考状元吗?
在这种心态下,各种不满就迅速蔓延开来。在有心人的引导操控下,目标集中对准了最近风光一时的鱼丸东,一时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最离谱的谣言就是,鱼丸东为了自己的上位,策划了一系列针对大佬的暗杀,最终的目标是推翻坐馆周圣龙。
“鱼丸东对龙爷不忠”,这已经是一个在和圣堂内部颇有市场的传言。
曹怀文一只手揉着眉心,一只手拿着阿桂的分析,一边看,一边想,有时候还会翻出原始报告对照一下,十分专注。等曹怀文把这些都看完,已经是中午时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
曹怀文不管自己饥肠辘辘,立刻叫来阿桂和阿远两兄弟。
两人一进来,曹怀文就举着那份报告,问阿桂,“这东西有没有其他人看到过?”
阿桂当然知道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他那半开半闭睡不醒的小眯缝眼立刻睁大,郑重地说道,“文哥,您不在的时候,除了日常报告会每天准时提交之外,其它的一律不会给任何人看到!这是您定的规矩,我从来不敢忘记!”
曹怀文满意地笑笑,表扬道,“阿桂,你做的很好,这份报告也写的很好,就这样继续做下去。”
阿桂笑着点头应承,却又忍不住再打了个呵欠,曹怀文注意到了,皱着眉头问道,“昨晚上又没睡?”
阿桂憨憨一笑,“睡了,没睡饱!”
曹怀文摇摇头,“你这样不行,最近招的两个人怎么样?还能帮上你的忙吗?”
阿桂眯着小眼想了想,老实地回答,“现在还帮不上,主要是读得书太少,学起来很吃力。”
曹怀文叹了一口气,锄奸队三个组,最难的招人就是情报汇总组,其它条件都可以放宽,但学识一定要高,笔头子一定要利索,而且要有一针见血的分析力、见微知著的敏锐性,耐得住性子,守得稳初心。
他拍拍阿桂的肩膀,“要注意身体,做到能吃能睡,这样子我们这兄弟才能做上一辈子,阿桂,你能记住?”
跟阿桂说完这些,他才转过头,一边指着桌子上的材料,一边说道,“阿远,今天中午我给你带饭,你就在这里看材料,再看一下阿桂的情况报告,下午我们找时间开个会!”
阿远爽快的答应,拿起文件,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开始一页页地翻阅,毫不拖泥带水。
曹怀文和阿桂一起往外走,阿桂还细心地把房门关上,这才追上曹怀文问道,“文哥,这么急?”
“阿勇那边要动手了,过两天我就要去双浦墟,我走之后,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要调整一下,查查这背后的有心人是谁?他们想干什么?还要想想我们该怎么做?”曹怀文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我们要牵住对方的鼻子,而不能让别人牵着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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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一个阴雨天,看这样子,撑不到晚上就会有台风登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场台风,而且一场大过一场,真是让人心烦。
早早地吃过午饭,无聊的何贵阳,看看阴阴的天气,骂了一句娘,就叼着一根牙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的面积很大,用一组屏风隔成两间,前面办公,后面放了一张床,用来让何贵阳休息。
人吃饱饭就容易犯困,再加上昨夜又是和金凤不停歇的颠龙倒凤,这时候一股股倦意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他干脆走到床边,扯开毯子就躺下,稀里糊涂差不多睡了大半天。
“笃笃、笃笃”,快天黑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敲响。
睡得迷迷糊糊的何贵阳不耐烦,“谁?”
“笃笃、笃笃”,敲门声还在响。
“进来!”何贵阳大吼一声,烦躁地在床上坐起。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推开,走进来约莫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小女孩,正是侍候金凤的小丫鬟阿春。
“老爷,太太说,她做了您爱吃的梅菜扣肉和盐焗鸡,”阿春低着头,两只手绞着衣服,怯生生地瞟一眼坐在床上光着膀子的何贵阳,“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何贵阳满意的笑了笑,这金凤真是会惹人心疼,人长得好,会说话,还做得一手好菜,连眼前这个细妹子也调教的好,听听,“老爷”,听着就是比“二少爷”舒坦。
何贵阳也不答话,自顾自翻身起床,披上衣服,胡乱地擦把脸,拉开房门就往外走。
阿春还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爷这是要回家了,连忙跟着出了门,还帮着何贵阳去喊来了护卫的家丁。
这两天,大雨小雨零零碎碎地下个不停,此刻虽然天阴着,但缺乏良好排水系统的街道上,仍然布满了积水。几个人“踢踢踏踏”的溅起一片片水花,径直向着金桥巷走去。
走到半道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再次落了下来,风也越刮越大,细濛濛的雨丝,在风中摇摆着向大地飘洒,整个街道远远近近愈加变得模模糊糊。今天不是赶墟日,小镇寂静无声,隐约地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公鸡的啼叫,才给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带来点活气。
何贵阳走的匆忙,没有带伞,这时候心里面骂了一声这鬼天气,看看路程已经不远,干脆顶着一头细雨“啪嗒啪嗒”的跑起来。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直和两个护卫家丁一起跟在后面的阿春,加快脚步超过何贵阳,赶着上前叫开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穿着一套上红下白袄裙的金凤,手上撑着一把绣花竹伞,娉娉袅袅地倚门而立,一双有着媚人勾魂的大眼睛里,水波像是要溢出来一般,迷离着看着何贵阳。
何贵阳一下子心就化了,只觉得自己这小半辈子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个女人。他嘴里“哎呦哎呦”的叫着,三两步就跨了过去,接过金凤手中的雨伞,侧身搂进怀里朝院子里走去,半是欣喜半是埋怨地道,“谁让你出来的?这天下着雨,要着凉了……”
两人依偎着走进院子,向堂屋走去。阿春在后面紧紧的跟着,而两个家丁则停在第二进的院门外告退。
这个时候的何贵阳,压根就听不见其他人的说话,自管自搂着女人,抬腿进了第二进院子。
何贵阳的外宅不算小,是个两进的院子,外院是厨房、偏房,住的是下人和家丁,内院才是金凤起居的所在,除了何贵阳和贴身时候的阿春,其他人都是不能进的,即便是两个侍候的老妈子,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进去洒扫,其他的事情包括吃食、净桶这些,都是由阿春拿进端出,金凤在这方面的规矩森严的很。
到了堂屋,金凤动手侍候着何贵阳坐下,热水、热毛巾、香胰子一连串的递上,等擦好脸洗好手,一套干干净净的绸衫绸裤已经准备好,就放在何贵阳的手边。
每天都是这样的侍候,何贵阳已经习以为常,哼着轻松的小调,他开始换衣服,刚把裤子解开,“嘭”的一声,内院的门被踢开了,几个人影迅捷的扑入,一把将靠着桌子站着换裤子的何贵阳摁倒在地上,接着,金凤在堂屋外面的廊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没了讯息。
何贵阳只愣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有人上门打劫了。他这时候是又悔又痛,悔的是这间屋子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自己养的一帮子废物没有一个发觉的;痛的是金凤估计是保不住了,真可惜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鲜嫩女子。
何贵阳胡思乱想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噗通”一声扔在地上。何贵阳被摔得全身筋骨都疼,这时候才醒过神来,趴在地上,尽力的仰着头,一叠声的向劫匪求饶叫,“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
没人理睬他,趴在地上的何贵阳,只能看到几个劫匪的腿在迅速的移动,一会儿进房,一会儿出屋,他能听到屋内不断翻腾的声音,偶尔也能听到一两声器物落地碎裂声,但听不到一句说话声,看来这帮子强盗做事已经熟练的很,等我逃出去,一定宰了你们这些烂仔!何贵阳心里想。
过了一会儿,何贵阳听到“咚”的一声,接着就是银元落地的“叮叮当当”声,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走出门,粗声问,“钱在哪?”
这时候,金凤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好汉,就是这点,小女子就是这点家当……”
何贵阳是又惊又喜,叫道,“金凤、金凤,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