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端给殷睿倒了一碗茶:“君上又来了?”
“是啊,寡人又来了。”殷睿本来想喝一口茶,不过有点烫,便又把茶碗给放下了:“我到很好奇,你们刚才聊了些什么?”
穆端道:“岐山伯问:‘岐山一族为何一直在衰落?’
“我答:‘长老议政制度,是岐山一族的祸源所在。’
“岐山伯又问:‘如何化解?’
“我答:‘将岐山一族的领地治权交给国君,此祸源三年内便可化解。’”
殷睿先是“哈哈”大笑了两声,才叹了口气道:“估计这烂摊子,还是得寡人去收拾。”
接着他又道:“不谈这个了,一直以来寡人就担忧,夏国获取情报的渠道实在太少。
“即便是与夏国敌对的越国、蔡国的情报,也很笼统。
“寡人可以预料到的是,越国到秋季的时候,会对夏国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报复。
“但是这次报复的规模有多大?由谁领兵?这些基本信息,寡人都无从知晓。
“长此以往,如瞎子一般的夏国,会吃大亏的!”
穆端的眼中隐隐有了些热切:“所以,君上要怎么用穆端?”
“派你去越国国都会稽!”殷睿盯着穆端道:“你要伪装成商人去会稽搜集情报。
“如果可以的话,插手越国的政局,使越国朝堂的一些决定变得对夏国有利。
“如果再进一步,能将越国的能臣良将赶出朝堂,让饭桶宵小领国那是再好不过。
“当然,你也会因此身处险境,一步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穆端深吸了口气:“这活计,听着就这么带劲!”
接着他起身向殷睿拜倒:“臣下定不辱使命!”
殷睿心里那句“你丫有病吧!”差点就脱口而出,立法局的局长不干,大元帅不干,这种勾心斗角玩命的勾当,却立即答应了下来!
想到这里,他笑着摇摇头,也对,他来之前就觉得,穆端会喜欢这个差事。如果穆端不喜欢,他到要失望了。
殷睿也起身,将穆端扶起:“今日得穆端,寡人如虎添翼!”
穆端拱手道:“请君上先行,数日后,臣下便去国都。”
殷睿点了点头,朝穆端拱了拱手离开。
下山后,殷睿心情畅快,虽然天黑了,但依旧纵马骑行。
第二天一行人又在熊氏城堡休息了一天,殷睿趁此机会巡视了熊乡。
之前三大家族种的囊果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熟了,随殷睿巡视的景超估计,今年能收三十多万挂囊果。
殷睿看着粗枝大叶的囊果株,按照他的认知,这玩意现在已经长到了向日葵那么高,叶子有些像梧桐叶,绿色的小囊果已经像椰子一样,在囊果茎上冒了头。
这是一种让殷睿陌生的农作物,但是却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任何时候,农作物都代表着希望。
接着也想到了他曾经跟太夫人承诺过,有人已经帮他们种了囊果。
所谓的“有人”,自然是三大家族的人,当时也已经将三大家族的囊果,当成了自己家的东西。
接着殷睿又想到,到囊果成熟时,第三军应该就能练成,他准备趁机再发动一两次战争。
在熊堡待了两天,殷睿一行人才返回国都,一回到国府,他立即叫来殷杰和张耳:“寡人要组建一支商队。”
……
两天后,穆端便告别了山上的乡亲,背上个包袱,腰上别着把剑,哼哼着郑国的小调下山。
他准备早早的下山,在夏国转悠一圈看看,既要看看夏国强大了多少,又要看看国君所谓的新政。
山地里,都是面露菜色的岐山一族族人,在不那么适合种植黑果的土地里种黑果。
大多数人,都在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地,山里的黑果熟的晚,刚刚收了一季黑果,现在正在种第二季。
收获的第一季黑果,全都进了族里的仓库,再由族长统一定额发放。
想到这些,穆端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在岐山待了两年多,不得不说,岐山一族的领地是他见过的最没劲的地方。
不管他干多干少,都是领那么多黑果,想想就让人觉得没干劲。
当穆端离开岐山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山,然后对空无一人的身后道:“就送到这里吧,岐山!
“哈哈,你也只能到这里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穆端便进了路边一个村子借宿。
一进村,他就见村头的一户人家一家老小,都在院子里乘凉。
穆端便道:“劳驾,借火一用。”
这家的家长看了看穆端一身粗布农装,便指了指火堆的方向。
穆端道了谢,拿出两个黑果去烤。
家长的老伴见穆端眉清目秀便问:“小伙子怎么称呼?”
穆端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子姓穆,大娘叫我穆小子就好。”
这大娘赶紧问:“娶妻了没有啊?”她还有个待嫁的闺女,要是能嫁给这么个俊小伙到是也不错。
当听到穆端说并未娶妻的时候,这大娘立即喜上眉梢。
家长清了清嗓子,示意老伴先不要急:“你也是准备明天去国都,参加农事官考试?”
“不,小子是去访友。”穆端接着问:“农事官考试是什么?”
老家长伸指头指了指穆端:“你小子,是种地种糊涂了,连农事官考试都不知道!”
一旁的大娘白了自己老头子一眼,笑着解释道:“前几天新贵人来通知说……”
穆端却又问:“新贵人?”
大娘道:“自从熊氏那些贵人走了之后,新来的这些贵人,跟原先的贵人大不一样,我们都加他们新贵人。”
她接着解释道:“新贵人通知说,国府颁布了什么渡啊什么法的,总之是,如果能当上农事官,只要能让村里负责的地增产,就能成为国人!
“新贵人们还说了,我家老头子去应征的话,八九成能被君上选中。
“穆小子是去国都的方向么?是的话,你们可以一起走。”
穆端微笑道:“还有这种事?”接着他问:“国君是以怎样的形式选拔农事官。”
老家长捋了捋胡子道:“据说是要让贵人们考较考较。”
穆端一愣:“看不出来,老丈还识字。”
大娘毫不留情地打击老头子:“他识个瞎字!新贵人说了,到时候都以口述考较。”
穆端哈哈大笑了两声:“如此举重若轻,真乃明君也!”
接着他问老家长道:“老丈如何称呼?”
“老汉那名字不值一提,村里人都叫我赵老汉。”
穆端便拱手道:“那赵老爷子,在下也去国都,明日正好同行。”
当晚赵老汉给穆端找了个草棚住下,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起上了大道往东。
在路上,时常能遇到去国都考农事官的农人们。
到了傍晚时分,路边出现了一排排的草棚,据说是国君下令,为参加考试的人准备的。
穆端和赵老汉在草棚住了一晚,次日便出了熊乡。
一出熊乡后,路边便不在有高高的囊果,地里全是已经长到膝盖高的黑果。
隶农们在地里卖力除草,时不时还有人喊:“趁着今天太阳好,大家加把劲啊!”
只有太阳好的时候,被拔出来的草才能被晒死。如果中午除了草,下午就下雨,那这回除草等于是白除了,刚拔出来的草会立即重新生根。
穆端看着农田里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再想想在岐山的景象,顿时觉得恍如隔世。
赵老汉则蹲在路边跟地里的隶农们攀谈了一番,两人继续赶路时,赵老汉笑呵呵地道:“上一季的时候,一亩产了八百多斤黑果呢!冬天饿不死人啦!饿不死人咯!”
穆端笑道:“这里饿不死人,你高兴个什么劲?”
赵老汉背着手:“穆小子,你平时是怎么听贵人们宣讲的?你没听说,等囊果收完了之后,我们那里也好划田耕种么?”
“划田耕种?”
赵老汉心情好,便解释道:“就是将公田划成十亩一块,三户人家耕种这十亩地,收获所得国府拿七成,剩下的三成归那三户人家!”
一想到这里,赵老汉心里就美滋滋的:“一季下来,就不愁家里的过冬粮了。”
穆端看着望不到边际的黑果幼苗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真真是好手段啊!”
这样的政策一旦事实,不光是赵老汉家不用愁过冬的粮食,国君也用为军粮发愁了。
走到下午的时候,两人觉得口渴了,便去路边的一户人家讨水喝。
刚要进院门,穆端就听到一个妇女的声音高喊:“老头子!快出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穆端好奇心起,便到院门口,去看看这家人的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院子里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挑着满满一担黑果。
年轻人身边站着个中年妇女,正在把扁担接过去。
有个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看到那一扁担黑果后,一脸不耐烦地道:“哎呀!你……你挑回来这么多黑果干什么?”
年轻人嘿嘿笑道:“营里开始发工资了,我跟几个战友到市场上转了转,一斤黑果才卖一文钱,我就买了一担!”
中年男人训斥道:“臭小子买什么粮食?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今年家里不缺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