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睿依旧在最前线指挥作战:“长矛兵!往前推啊!再不往前,越军就要近身了!”
夏军的弩兵正在做延伸射击,羽箭离焦灼的近战战场越来越近,越军的军阵越来越薄弱。
殷睿见这是个好时机,便高喊:“突击!突击!”
许多戟兵越过矛兵,跟越军展开近身肉搏。
殷睿在战车上看到一名小尉,持戟杀入越军军阵,一个突刺刺死了一名越军。
接着他拔出战戟,往左一甩,利用戟的侧翼割伤了一名越军,有往前一推,又割伤了一名越军。
当几个越军冲过来要找他拼命的时候,小尉向后一打滚,躲在了长矛下面。
那几个冲过来的越军,立即被十几根长矛刺中。
有两名越军只是被长矛刺伤,躲在长矛下的小尉,再次出击连刺带割,结果了这两名越军。
这时候,薛瀚所率领的左翼,成功突破越军军阵。
长矛兵再次开始奔跑起来,捅得越军哭爹喊娘,越军终于开始溃败。
越军后方的冒央伯,见夏军叫人胆寒的长矛手再次开始冲锋,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冒央伯便大大方方地下令撤退。
夏军追出去几里,殷睿便下令停止追击。
他对景天道:“立即给熊伟发信号,让他来运送伤兵和武器!”
景天领命,立即骑马回到小山坡上,挥动山坡上的红旗。
殷睿又下令道:“打扫战场,整理我军士兵遗体,妥善安排伤者,搜集敌军武器!不要管敌军的伤兵,只要他们不反抗,就让他们待在那儿吧。”
这场仗如殷睿所期待的那样,只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可谓是速战速决。
不过殷睿在巡视战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肩膀又酸又麻又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受了伤。
他便喊道:“来个军医,老子也受伤了!”
这一回他是结结实实中了一箭,当他解开铠甲、战袍的时候,皮肉往外翻的箭伤把他吓了一跳。
军医给殷睿上完药后,殷睿觉得伤口火辣辣地疼:“你给寡人上的是什么药?”
军医一边摸汗一边道:“君上,这是止血草,军中就只有这一种伤药。”
殷睿摆了摆手:“快去救治其他人吧。”
他虽然知道受了外伤光止血是不行的,可是现在就这个医疗条件。
很快,熊伟带着上千名车夫,奔跑着赶来。
士兵们把伤员先抬到车上,然后是死者遗体,最后才是从战场缴获的兵器。
在薛瀚的指挥下,士兵们的掠夺,比熊伟的掠夺更野蛮。
不光把敌军的武器都收了去,一些战士的战袍、铠甲也都扒了去。
最后连战车上的铜护甲也被扣下来,还完好的轱辘也拆下来带回去,最绝的还是,死去的战马的四条腿也被割了下来,准备带回去烤着吃。
打扫完战场后,殷睿立即下令撤退。
当一个多时辰后,冒央城的援军终于赶到战场。
此时战场上只剩下了越军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援兵的主将苗共看着战场愣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追击夏军。
……
夏军往回撤的时候,殷睿下令急行军。
如果这时候被越军追上,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战。
如果越军来到战场之前,夏军就跑没了影,从冒央城而来的越军,以及冒央伯的败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汇合,单独追击夏军的可能性不大。
殷睿架着战车,经过戟兵军阵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中让他印象深刻的小尉。
他便道:“那小尉,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小尉先给国君行了一礼:“回君上,末将殷象。”
这个殷象殷睿还有印象,是第二军征兵的时候,唯一一个参军的殷氏子弟。
殷睿一边架着车往前走,一边笑道:“寡人家里,总算出了个会打仗的。这一战你杀了多少个敌人?”
殷象跟在国君的战车一侧回答道:“回君上,九个!”说着话他从袖管里摸出了九个敌军的左耳。
经过春耕前与蔡军那一战后,殷睿对夏军统计军功方式,做过更详细的规定。
矛兵和戟兵,都是用敌军的左耳。
而弩兵则以百人队为单位,各有一个编号,然后把编号刻在羽箭上。
收割被羽箭射死的敌人左耳的时候,看敌人尸体上的羽箭就好。
殷睿并没有取商鞅变法时,以个人斩杀敌军首级的方式统计军功。
而是最终以百人队为单位统计,对于军功的奖励,也是以百人队为单位奖励。
要成国人,一个百人队起码要杀敌一百,整个百人队的士兵就全部变成国人!
这避免了战友之间抢夺“人头”的争执,也能培养士兵们的集体感。
殷睿看了那九个左耳一眼笑道:“不少不少,你的百人队战果如何。”
殷象微笑道:“末将属下那一百人,人人成为国人,还有余富。”
“等回国后,兵部的人会去统计战功的!”殷睿笑吟吟地道:“归队吧。”
他准备让殷象到第三军去担任中尉,现在第三军还未练成,熊林挂着大尉的头衔。
而第二军已经经过了战火的洗礼,是该往第三军输入一批优秀军官的时候了。
不过这项任命要经过兵部,所以殷睿并没有在此时就将中尉军衔许给殷象。
与越军这番作战,前后只进行了两天,不过不管是那上万名车夫,还是夏军,都有差点跑断腿的感觉。
殷睿在边境等了两天,见越军没有来主动攻击,他才放下心来。
这时他肩上的伤让他很难受,他便让熊伟发给征调来的农夫,每人一担黑果,算是他们应征的奖赏。
另外殷睿让黄汕和熊林等兵部官员,统计此战的军功,准备论功行赏。
回到国都后,殷睿觉得自己肩膀的伤越来越重了,半个身子都使不上力气。
官家刘河赶紧把巫医叫来,给殷睿治伤。
巫医得有五十多岁了,这个时代的人,看着老相,五十多岁头发、胡子已经几乎全白。不过巫医精神矍铄,看着很健康。
巫医解开殷睿肩头的绷带,见伤口周围红肿了一片,便对殷睿道:
“君上忍着点,老臣需要割开伤口,把里面的淤血放出来,不然很容易肿疡,到时候高烧不退就麻烦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殷睿知道肿疡就是发炎的意思,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发炎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
他道:“你尽管治疗,寡人忍着疼就是了。哦,对了,割伤口用的刀,记得用沸水煮一煮消毒。”
巫医虽然不知道“消毒”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按照国君所说,将青铜刀用沸水煮了煮,然后他准确地割开了殷睿伤口瘀血最多的地方。
当瘀血流出来不少后,殷睿肩头那种发紧的肿胀感,终于缓解了不少。
接着巫医又让侍奉国君的女奴,先用药水漱口,然后去吸伤口里的瘀血。
当女奴把伤口里的血块也吸出来之后,巫医才给殷睿上药。
巫医的药,跟军营中的药明显有区别,药敷在伤口上只有一阵清凉感,没有止血草那种火辣辣地疼痛感。
这一番治疗下来,殷睿疼得满头大汗,包扎好山口后,他便靠着棉被躺在床上问巫医: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这医术教给更多人?让他们救治更多更多的人。”
巫医是太卜的属下,太卜掌管与神明的沟通,所以在殷睿的认识里,巫医是一定程度上的神棍,不过他们也是这个时代医术最高超的医生。
自从楚王朝建立后,政治结构变成了政权统治神权,巫医的地位有所下降,渐渐变成了统治阶级的私人医生。
在三年前,夏国的太卜战死,夏国的巫医便没有了领导者。
而那个时候,夏国先君也没有土地再册封新的太卜,有许多巫医逃出了夏国。
刘湛向剩下的几个巫医承诺,虽然没有了太卜,但国府供养他们,那几个巫医才愿意留下。
只是他们此时已经跟国府的高级家奴无异,若不是新军推行新政,给了夏国一些希望,他们也早就跑了。
巫医答道:“老臣的三个儿子虽然不才,但在老臣细心教导下,医术也还不错,可供君上驱使。”
“寡人是说,教一些你不认识的人,不是父子传承,也不是严谨的师徒关系,而是一次性给很多人授课。
“你是他们的老师,他们是你的学生,但你却不能把他们当儿子或者学徒那样对待。”
巫医皱眉道:“君上所说,闻所未闻。”
殷睿也有些犯愁:“具体怎么向你们说明,寡人还需要再思虑一番。
“放心,不会让你们白教,到时候你们谁愿意响应国府号召,授课的时候每人每月三十挂囊果。
“这可是不少了,寡人手下的一部之长也不过是这个工资。
“当然,很快就要用钱给你们结算了。”
巫医虽然还是对殷睿所说一知半解,不过那三十挂囊果的酬劳还是明白的。他觉得国君如果不嫌他老的话,他可以试试。
殷睿又琢磨了一下:“这事儿以后再说,寡人准备在市场先开一家医馆,到时候会有官员向你们说明。”
他越说越带劲,等收割了黑果,筹划了这么久的经济改革,终于要开始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