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九个殷姓子弟,在这几天的历练下,已经有了点书吏的样子。
殷睿回到景氏城堡后,首先拿到了他们清点的城堡里缴获的财物清单。
因为景氏的嫡系没有主动搬离,所以殷睿老实不客气的,把景氏的财物都没收了。
让殷睿意想不到的是,小小景氏竟然有一千三百多斤黄金!
他想想自己库里那干巴巴的七百来斤黄金,顿时有种手底下的员工,比自己开的车还要贵的感觉。
至于殷睿觉得应该多多益善的铜,城堡里却不多,只有两千来斤。
不过却找到了一千多把短剑,把这些短剑溶了,又是几千斤铜。
殷睿立即觉得,第三军的军械有了着落。
殷睿留下了六名殷姓子弟,继续进行清点户籍的工作,同时还留下了两百名士兵维持治安。
接着他带着大部队,去进攻熊氏领地,结果熊增带着熊氏的嫡系早就跑了,在熊氏的城堡根本没遇到什么抵抗。
熊增的逃走虽说是个隐患,但是殷睿却觉得这老爷子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有了封地的贵族,就等于是没了半条命。
同时熊氏城堡里的金子、铜锭等也都搬空了,只剩下些黑果,显然是拿不走才舍弃了。
而黄氏更是直接来向殷睿乞降,希望能饶恕他们的忤逆重罪。
殷睿叹了口气,这些贵族子弟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早就没了血性。
不过必须得把他们搬到国都,免除后患。
黄氏是三大家族中最配合的,让他们搬迁的君令一下,他们大多数都自行搬走了。
这样的配合殷睿不是很高兴,因为这让他没理由没收黄氏的财产。
随着大量的人口迁去国都,殷睿有点不大放心那边的情况,可是他现在又必须得在三大家族的封地坐镇。
于是殷睿便就写了份文书,叮嘱熊伟安置这些贵族的注意事项,以及追查熊增等人去向的命令。
同时殷睿把这几天整理出来的六部等部门的职责范围,也一起发出。
只要三大家族的封地这边的局面稳定,他就要立即回去,推动下一步的改革。
……
路边田里的黑果幼苗,已经长到了膝盖高,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县令景超虽然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受了伤,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天都出城看看。
看着这些幼苗,景超颇有些成就感,春耕的时候,他作为基层的春耕督促者,在经过了向奴隶们一遍一遍的解释后,他看着奴隶们翻土,看着奴隶们下种。
因为他表现突出,又快又好的完成君上交代下来的任务,所以他现在成为了县令。
虽说他对“县令”这个词很陌生,不过君上简单的说过县令的职责,其中有一项就是督促农耕。
对于农事他是比较精通的,在为景氏效命的时候,景超曾经管理过四十多亩地,三十户隶农的农业生产。
他在实践中发现,黑果在成果的时候不宜翻土,那时候他心气儿也足,希望这一点经验能在全族推广。
可是他的举动,却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耆老们和嫡族们很不高兴。
耆老们不高兴,是因为觉得景超一个黄口小儿,却侃侃而谈,是在质疑他们对农耕的经验,质疑他们在族人中的地位。
嫡族们不高兴,是因为他们觉得景超一个庶族,竟敢在农事上指手画脚,还在借机邀买人心,破坏嫡族的影响力。
很快姜超管事的身份,就被嫡族们和耆老们联手抹去。
这还不算完,嫡族没收了景超一家的两亩良田,只给了他家两亩旱田。
在黑果收获的时候,其中一个耆老还去质问景超:你不是说按照你的方法种黑果,一亩可以增产十几斤么?怎么你家的收成反而还比去年少了一半?
景超很想去抽那位耆老几耳光,问问他在河边的良田很在山上的旱田能一样么?
可是当他看到父母眼神中的哀求,景超只好选择沉默。
眼看冬天就要断粮,景超的父亲带着他去嫡族的家门前跪了两天一夜,这事儿才了了。
打那个时候起,景超就彻底对景氏失望了。
自从景超来到国都后,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为国君效命,跟为景氏效命时完全不一样,熊伟和景乌也都是擅长农事的,国君不光不阻碍他们的交流,反而还给他们制造交流的机会。
同时国君不像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嫡族,什么都不懂还指手画脚。相反,国君有时候还会向他们请教农事上的问题。
而且遇到什么问题,国君都会组织他们开会,让他们商量着来,不会下达一些莫名其妙的命令。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查看黑果的幼苗,景超享受着田园风光,信步走到了城外的大道上。
他见黄汕、黄克等人,正伸长了脖子,看道路的尽头处。景超便问道:“还没来啊?”
今天是黄氏的族人到国都的日子,景超的父母前几天就已经到了。
当景超看到被毒打的父亲时,他抄起根棍棒,就要去找嫡族的晦气。
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在景氏城堡的时候,景开就找了个由头,把嫡族打了一顿。
嫡族的大部分财产,也被国君没收了,熊伟又使坏,给了他们一些漏雨的破屋子。
搞得景超都有点同情这些曾经趾高气昂的嫡族子弟。
在道路中间的黄汕刚要搭话,黄克突然喊道:“来啦!来啦!”
道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些晃动的人影。
黄汕跟黄克等几个黄氏子弟,顾不上跟景超叙话,赶紧迎上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他们迎了小半个时辰,才迎到黄氏的族人。
走在最前面的黄氏嫡系,大老远就跟这几个国君跟前的红人打招呼,黄汕应付了一下就去找自己的家人。
找了一会儿,终于在队伍中间,找到了父母和两个妹妹。
黄汕见父亲脖子上吊着跟胳膊,似乎是受了伤,他立即问:“是嫡族的人打的?”
说着话他一只手已经伸到袖口里去摸匕首,出城的时候黄汕带了一把匕首,如果家人像景超他们的父亲那样被毒打,他肯定要去给嫡族放放血。
反正国君的命令是不要闹出人命,可没说过不能伤人。
哪知道黄汕的母亲叹了口气道:“不是嫡族打的,是国府的士兵打的。”
黄汕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听说黄氏没有抵抗么?国府的士兵怎么还伤人了?”
母亲道:“不是在城堡被打的,你爹不听劝,非得跟着嫡族来国都,结果受了伤。”
黄汕一阵心凉:“你冲击国府了?”
他父亲黄和冷着脸,没答应,也没否认。
黄汕顿足:“爹,你糊涂啊!我不是早就给你带信儿,不要跟国府作对么!”
黄和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教训老子了?”
黄和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国府在家主这儿讨到便宜。
他能为家主到国都拼死作战,其实是为了给黄汕留条后路。如果能多杀几个国府的士兵,等国君不得不向家主们妥协的时候,还能保儿子黄汕一命。
可是现在他想到在国府里射箭射得贼准的弩兵,以及互相配合,手持长兵器的戟兵,还让他有心有余悸的感觉。
黄汕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爹是个暴躁脾气,他给了两个沉默寡言的妹妹,一人一个蒸好的囊果,便去接过母亲手中的独轮车。
母亲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道:“我听说汕儿现在是国君身边的大官了,能不能通融通融,免了你父亲的责罚?”
“哎。”黄汕又叹了口气:“君上治下,向来法度甚严,而且现在正是君上整治三大家族的关键时候。
“我要是去求情,这官儿怕是也保不住了。”
黄和一听说会影响儿子的仕途,他多少也有些慌了:“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你就告诉君上,说我是不听你劝,非要这么干。
“我是死是活没关系,你不能受什么惩罚。”
见父亲慌张的神色,黄汕顿时有些窝心:“爹爹不必太过忧心,国君没有深究冲击国府的重罪,只要安顿下来后,要去户部那里报到,服三年劳役就好了。”
黄和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黄汕推着独轮车,看着眼前的城门道:“现在我每月从国府领到的囊果,勉强够我们一家人吃的。
“君上说,第一季黑果收获后,我们这些部长会分到十亩良田。到时候我们可以种点菜,再多种点兰茅草,母亲和妹妹多织点布。
“之前我听君上跟熊伟商量,要繁荣市场,布是少不了的商品。”
母亲叹了口气:“布的税太高了,一匹布就有半匹布的税。”
黄汕笑道:“母亲放心吧,国都的税不会那么高的。”
父亲黄克却摇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君上比家主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让咱们背井离乡不说,还把家里所有的田产都收为国有。
“也就是你在国都,我们不担心饿肚子,可是这让其他族人怎么办?”
黄汕道:“我听熊伟说,君上在向三大家族发难之前,就已经有了安排,后来又做了些调整。
“冲击过国府的,去服劳役的同时会领到糊口的口粮。
“没有冲击国府的,君上会用雇佣的方式,给他们分派任务。
“国府不光管饭,还以粮食的形式支付报酬。”
黄和张了张嘴,没再继续说什么。
在城门口,一行人被熊伟设下的关卡拦住,接下来会由户部的人,将黄氏族人打散安排到城内。
只有黄汕等几家人不用安排,直接进了城。
因为大量的人口迁入,城内热闹了不少。
黄汕道:“我们家的新生活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