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俊服用了吴耀依的灵药,但是背着上百余斤的鱼,仍然显得步伐踉跄,异常的吃力。上百斤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还是太沉重了。
阿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背着鱼尚未到达鱼摊,便听到一阵欢呼:“看阿俊来了!阿俊来了!”
只见十余位妇人提着菜篮围在阿俊的摊前,这些都是街坊邻居老顾客,平时就很照顾阿俊。她们一边等待阿俊的到来,一边津津有味的谈着中奖之事。
昨天开奖很多人中了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就是今天都是激情澎湃的讨论着,她们都很同情阿俊的处境,所以平常也都是尽量照顾阿俊的生意,就连之前这边的其他鱼摊也都转到别的菜市场卖去了。
这也是阿俊生意特别好的原因。
阿俊将鱼筐放在地上,开始根据种类,重量一一整理排在鱼案板上,鲜活的就分类放旁边的几个水桶里。
陡听隔壁肉摊卖肉仔之妻阿兰关心的道:“阿俊!先歇会儿再说吧!”
阿俊红着脸道:“真‘歹势’(闽南语不好意思的意思),有点事情耽搁啦,已经让你们等这么久了,怎么还好意思歇会儿呢?”
阿兰瞧着阿俊脸上和双臂上之淤青伤痕,还有那粗拙的补衫手法,心知必然又是挨了阿大打了。
当下问道:“阿俊,你家阿大这一期一共签了多少啊?”
阿俊只觉内心一阵抽痛,强装笑颜道:“我也不知道?”
“唉!你家干爹身体还好时,阿大乖的跟什么似的,现在被你干妈惯的,每次都是趾高气扬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明明告诉他一号马会连庄,他硬是不肯签哩!”
另有一位妇人接着道:“他活该烂屁股,谁叫他那么贪心,一下子签那么多,看着赔率高就想着发大财专门与别人唱反调!”
“阿杏啊!陈阿大太贪心啦!他不喜欢签‘热门马’就是嫌奖金有太多人平分,不如‘冷门马’可以独得巨额奖金!”
“哼!既然如此,他何不签四号马?”
“嘻!他又没有发疯,怎么会去签那只‘吊尾马’呢?”
“是呀!每次马赛,四号马至少落后将军马一圈以上,除非嫌弃钱太多,或者存心跟自己过意不去的才会签四号马?”
陡听阿兰笑道:“阿俊,好啦!我要一条两斤左右的黑鲷鱼,一斤虾仔,与我自己杀!反正我今天有空。”
阿俊难为情的道:“实在有够歹势,还要劳烦你们自己杀鱼!”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没有事,阿俊,替我切三斤马鲛鱼,阿彬及阿勇已吵了好几次要吃马鲛羹了!”
“好!我马上帮你剔骨剁细!”
“不必啦!我自己剁好了!”
由于每位顾客都中了奖,不但出手大方,更是自己杀鱼,因此,不到一个时辰,鱼摊上便清洁溜溜了。
阿俊默默的去汲水清理着砧板及鱼摊,耳边一直回绕着那句:“阿俊,替我切三斤马鲛鱼,阿彬及阿勇吵了好几次要吃马鲛羹了!”
同样是人,为什么阿彬及阿勇就那么好命,可以去学堂读书,还有好吃的,自己却如此的歹命呢?
吵着要吃鱼梗?对于一向是吃剩菜剩饭,或是吃一餐饿一餐的阿俊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唉!算了不要怨天哀地,还是看书吧!母亲去世前经常说知识改变命运。
清理妥后,阿俊取出架下之“三字经”,坐于椅上,低声朗读起来。
眼前之嘈杂的莱市场,在阿俊的感觉中好似变成了寂静的深山幽谷,他浑然忘我的反复朗读着。
陡听:“阿俊!不好啦!阿俊!不好啦!”
只见阿忠嫂那两个孩子平平及安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向阿俊,双目之中充满了紧张及骇惧。
阿俊急忙站起身子问道:“别紧张!先歇口气再说!”
安安却叫道:“阿俊,有三个歹人冲进你家,你阿爸阿母还有那两个不要脸的人都被抓起来啦……”
阿俊叫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啊?”
平平的叫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阿母说可能是要债的!”
安安叫道:“是啊,阿俊,我阿母叫我们来通知你快点逃,免得……”
没等安安说完,阿俊却好似火烧屁股般,立即朝家中跑去,其他人他可以不管,干爹对他跟母亲可是有收留与养育之恩。
平平及安安急忙追出来喊道:“阿俊,你不能回去啊!歹人要抓你啦!”
阿俊回过头叫道:“帮我把东西看一下,我马上回来!”
平平立即道:“安安,你看好阿俊的东西,我去追阿俊!”
“哥哥,你一定要找回阿俊喔!”
“好的!”
菜市场内的其他摊贩子们立即围着安安问道:“安安,阿俊为什么那么紧张,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安安急道:“王富贵带着三个好凶的大人来胡须伯家,找他们家阿大要钱,阿大耍赖,那三个人就开始打人了。”
“陈阿大欠了王富贵多少钱呀?”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三人个人跪在地上一直哭,那三个人还一直打他们,踢他们,胡须伯都被从床上拉下来,被气的都已经吐血了!”
“哎呀!王富贵实在有够狠!病人都不放过。”
“走!咱们去看看!拦着点不能让他乱来,胡须仔以前可是帮助过我们,他们要打阿大是阿大的事,打病人就太过了。”
说着吆喝一声,立即有十几个人跑着跟着去。
阿俊还未跑进院子,立即听到干妈范氏的哭声:“王大爷,求求你再给我们宽限一阵子好不好!”
“干!大爷已经给你们宽限二个月了,你知道当时你家阿大怎么说的吗?说还不起他可以去卖,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借给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烂人。不行,我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们两人带走,你们如果三天内不来赎人,休怪我把他们卖了!不要怪我欺负你们,胡须仔现在瘫了,你们一家子就靠阿俊一人在打拼。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的,我都替你们害臊。”
“娘!爹!救救我呀!呜……”
陈真仪更是声嘶力竭的哭嚎,挣扎着……
“干你娘!你们哭什么吵死了!贾善,叫他们安静一点。”
“是的老爷!妈的!你们哭什么哭!我对你们太温柔了吗?啊,干”
只听一阵子“拍拍拍……”
连响。
“呜呜呜……痛死了!呜……”
“干!还叫!胡须仔,你也不要怪我,我这是替你教训你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哈哈哈。”
只听三声“啊!”的惨叫,接着是一阵“砰!砰!砰!”的摔地声,显然阿俊的哥哥及姐姐被重摔在地。
怪的是,他们两人人皆不敢吭气了,甚至连抽噎也不敢发半声。
真是恶人自有恶报。
阿俊和平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平平喘道:“阿……俊……咱……们……快……跑……吧……那……些……人……太……凶……啦……“
阿俊没有接话,连连吸了好几口气,竭力稳住那急促的呼吸,那对乌黑而圆大的双睛显出冷漠的目光。
呼吸稍为平顺之后,阿俊一步步的自巷口走向院中。
阿忠嫂及其他五位冷眼旁观之妇女,原本有些幸灾乐祸,此时一见阿俊居然自投罗网,不由急叫道:“阿俊,快走呀!”
阿俊冷漠的环扫现场一眼,发现陈真仪双颗红肿,双目浮肿,被一名大汉揪住头发,不敢挣扎半分。
陈阿大,摔趴在地,鼻血汨汨流着,却不敢挥手擦拭,全以哀伶的目光瞧着身旁那位大汉。
那位大汉将右足尖踏在陈阿大后颈,冷笑连连。
阿俊不顾其他赶忙看像胡须仔,只见胡须仔倒在地上,范氏扶着他,范氏亦是双颊高肿,狼狈不堪,还好胡须仔看样子应该没有受多少折腾。
王富贵手持旱烟杆,眯着双目,吞云吐雾,好不逍遥。
阿俊毫无畏缩的走到王富贵的面前三步远处,高声叫道:“王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富贵想不到这个乳臭未干小鬼竟敢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不由诧道:“喔!阿俊!是你呀!你怎么对我如此无礼?我可是经常让我们家管家去照顾你的生意。”
阿俊盯着他,道:“王老板,一码归一码,以前要谢谢你的照顾,但是你今天凭什么率众来此闹事?”
“嘿嘿嘿!闹事?阿俊你这可是误会我了,陈阿大在三个月以前向我借了一笔钱,当初保证一个月之内归还,现在已经延了二个月啦!”
“方才我客客气气的向他讨债,他竟然跟我耍无赖,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逼不得已,我只好让他知道谁是他大爷!”
阿俊怒叫道:“欠你一点钱,你就将人打成这个模样,王老板,你的心未免太狠了一点吧!”
“嘿嘿!一点钱?阿俊,你知道陈阿大欠我多少钱?”
阿俊不由一窒,旋又咬牙,硬着头皮问道:“多少?”
“嘿嘿!不多啦二百两银子而已!”
陈阿大急叫道:“王老板,我只向你借一百两呀!”
“你真逗,我借钱不用利息的吗?三个月以前,你为了‘百家乐’只向我借了一百两银子,不过,日息一分,利上加利,三个月下来,刚好是二百两银子!”王富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