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满天的时分,夕阳轻吻着大地,依依道别离,天边有几抹彩霞,堆叠成一片美丽的锦帐。
三两归巢的寒鸦,飞入了山边的密林,几声悲凉的喧啼,划破了恬静的暮色,为大地平添了几分的愁意。
在这条荒凉的山道上,正有一个孤独的人影匆匆快行!
他正是第一次踏上江湖的林胜俊。
林胜俊自幼跟着目前从海边小村庄逃难来丰州城,一天到晚与鱼打交道,根本没有出过丰州城,今日初出远门,不由又高兴,又惶恐。
他看了看天色,暗暗叫苦道:“师父和二师父只是叫我朝两广方向走,至于要快走,慢走?完全随我高兴,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原来,吴耀依将梅书过的经历告知阿俊后,等梅书过回来就将想法告知梅书过,最后两人合计让林胜俊乔装成赌徒富家子弟,偷偷潜入金钱岛打探消息,梅书过整备完丰州城势力,再回两广里应外合谋取金钱岛。
天渐渐的昏暗下来了,林胜俊只觉得腹中饥饿,心想:“夭寿,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这下子可要麻烦了!”
心念一动,施展轻功跃上路旁大树,四下一瞧:“哈哈!有灯火了,还是一大片哩!看样子晚饭有着落了!”
当下,跳下树,瞧准方向疾走而去。
林胜俊虽然拥有超凡的功夫,由于临别之际梅耀鸠吩咐他尽量少露武功,他干脆提醒自己不懂武。只有无人的时候才敢施展轻功,正常赶路都靠双腿跑。
隐在远处的梅书过见状之后,在觉得好笑之余,亦暗暗佩服林胜俊的毅力及决心,默察片刻之后,跟了下去。
原来阿俊前脚刚走,第二天梅书过就整备完整,只带了这两年自己筹建的远洋渔船的好手,吩咐他们走海路提前到两广的珍珠港佯装远洋渔民停靠待命。自己孤身朝着阿俊方向跟了过来,一来暗中保护,二来也是沿路打探。
戌初时分,林胜俊终于走入一处城镇,四下张望片刻,暗忖:“人生地不熟,上哪家比较好?算啦!哪家人多,就哪家好了!”
林胜俊想到这里,睁大了一双眼睛,向两旁店铺望去,立见两旁店铺甚多,人也不少,其中有一家叫“香飘飘”的,更是人声喧嚷。
林胜俊认定了这家馆子,付道:“师父叫我别亏待自己,要尽量的吃、喝、玩、乐,方不虚此行,我就进去好好的吃一顿吧!”
主意既定一提着小包袱向“香飘飘”走来。
原来这“香飘飘”乃是此地最大的一家饭馆,摆设甚为华贵,价格也甚高,普通一般下里巴人是不敢进去的。
常去的都是那些骚人墨客以及文雅儒士,他们有的是挟妓夜欢,有的是同乐聚餐,席间常吟诗打谜。
林胜俊哪知这些,提着小包袱就要入店。
这时,由店内跑出一个小二,迅速的拦在林胜俊的身前说道:“喂!喂!少年仔,你要干什么?”
林胜俊闻言不由大奇,睁着一双俊目,说道:“别人是‘香飘飘走不动’,我是‘香飘飘肚子饿’,你说我要干什么?”
“哟!你也不瞧一瞧你自己的这副打扮,凭你这模样也配上‘香飘飘’来吃饭哩?哼!”
说完,撇一撇嘴唇,从鼻中冷了一声!好一个狗眼看人低。
林胜俊一伸右手抓住他的领子,骂道:“混账!王八蛋!鸡蛋!鸭蛋!鹅蛋!卵蛋l 你这个大混蛋!”
“你们是什么馆子?吃饭要是论打扮的话,那你这个小子就应该第一个饿死,哪还能在此地放臭屁!”
小二见他是只年约十五、六岁,个子却不小,足足一米八几,居高临下,手劲也很大,扯得自己脖子生疼,连长叫道:
“喂!喂!客官,你别动手呀!有话好说!”
林胜俊这才把手放开,喝道:“说,你今天非得说出个理由来,要不然我把楼拆了,大伙都别吃。”
此时,店内的客人,都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向这边望了几眼,但都没有一人搭理,不过,倒另有一名小二走了过来。
只听他指着靠近门的一付座头,说道:“兄弟,你自己瞧瞧,似这种客人我们才招待!”
说完,含着不屑的冷笑走近林胜俊的身前。
林胜俊向内一望,只见桌上坐着五六个文雅书生,一个个是青衫黑履,手面白净,举止文雅,仪态潇酒。
林胜俊不由暗暗反悔自己不听师父之言,仍然一身丰州衫,尤其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着急,衣衫更赃,怪不得店小二会狗眼看人低!
林胜俊想到这里,脸色一红埋头就走,惹得二名小二一声轻笑,敢情他们以为林胜俊自惭形秽,打退堂鼓了!
哪知,不一会的工夫,林胜俊踏着大步走了回来。
只见他换了一身青锻子的长衫,脚穿一双福字履,大摇大摆走到门口,故意咳嗽一声,沉着嗓子叫道:“小二!还有没有座位,小爷我肚子饿了,要吃点东西,你们要是不卖,我就到别家去了!”
先前的小二闻声,迅速的跑了出来。
他一见这么一会工夫,林胜俊居然上下一新,再看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对二两大的小元宝正在把玩,显得一派华贵。
小二瞧得满脸惊奇,只当林胜俊是哪家的阔少爷,没事来逗着玩的,不由深悔刚才看走了眼!
当下立即挤出一副笑脸,滋着牙,小眼睛眯成一道缝,连连说道:“有!有!什么都现成,您请!”
说完就回了头,放大嗓子叫道:“雅座一位,楼上请”叫罢之后,哈腰鞠躬,陪笑一个劲的说“请”。
那双眼睛却盯着林胜俊手中的一对小元宝,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好似恨不得要咬上一口才过瘾似的!
林胜俊心中暗暗冷笑,进店之时,把那对元宝瑞进怀里。
小二不由大失所望,立觉眼前一片昏暗,那耀目的财气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他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唉!好可爱的元宝喔!可惜,没有我的份!
进店之后,另有一名小二满脸林胜俊的接待上楼!
林胜俊看在眼内,不由感慨万千,“这些人实在太现实了,看到穷人不理不睬,看到阔人却猛拍马屁!哼!”
林胜俊边走边感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定之后,两手一扒,扒在窗棂上,向外看起月亮来。
此时,先前的小二已上了楼,站在林胜俊的身旁,一见他在春风景,当下不敢打扰,静静在一旁等着。
林胜俊明知小二在身旁,故意装着没有看见,只顾把那月亮看个不停,口中不时的发喃喃之声。
小二仔细一听:“月光光,月亮照着人人光屁股,月亮水(丰州话漂亮的意思),月亮照得有人流泪水!”
心知他在取笑自己,便更加不敢出声。
但是,他在旁等侯了老半天,两条腿实在酸得受不了啦!这才小声的咳嗽一下,并把脚底故意磨出声音来。
林胜俊听见心中好笑,转回了头,假作才看见他,“啊!”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小二陪笑道:“来了半天了,您在赏月,我不敢叫您。”
林胜俊点了点头,慢吞吞的道:“今儿的月亮真水(水闽南语漂亮的意思)!”
小二谄媚的笑道:“是的!是的!月亮真水,我也最喜欢月亮……因为我是八月十五日生的!”
“哈!那……你可是属兔的?”
小二闻言,暗叫一声“晦气”,干笑了两声,含糊答道:“这个……是的,是属兔的,嘿!嘿……”
说完,紧接着问道:“小爷,你要吃点什么?”
林胜俊心中乐透了,立即说道:“给我来一壶好酒,四个冷盘,一只金鸡、一碗面,再来一盘包子。”
小二吓了一跳,付道:“乖乖,这小子真是小老虎,居然吃这么多!”
只见他连声答。“是!”
应声而去。
少时,小二端着酒菜上来,摆满了一桌子,林胜俊闻着阵阵热香,双手齐下,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
林胜俊自幼至今,从来没有吃得这么爽快!
这几年,为了练功,无法放怀大吃!今晚,不但将那小二训了一顿,更有这么精致的手艺,他哪能不吃得爽歪歪!
楼上的其他之人或雅士或大腹便便的商贾们纷纷停止下筷,偷偷瞧着这位吃相如此难看,肚量又吓人的少年人。
他不知众人在瞧着他,不过,他抱着,“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原则,照吃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