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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鹭街321号

虽然在梦境中维克多已经见过了利维堡的庞大,但身临其境才觉得自己在梦境中所瞥见的无非只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真正来到城中才发现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它的城墙最高处足足有二十米高,全部用巨大的石块砌成,而且石块精确到缝隙中连一根木片都无法塞入。马车离开港口从西北方的城门入城,这座拥有五个门洞的城门也被称为“五门城”,站岗的士兵都是手持最先进的火枪,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今在国王领地中十分太平,所以守门的士兵根本不需要对于来往行人特别警惕,这让到哪哪被搜查的维克多大呼一口气。

门后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维克多依稀记得这应该是八条如星形辐射出去的大道之一,但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宽,足足能让八辆马车并排行走而不会剐蹭到对方车轮上的一颗钉子。街道两侧都是用砖石建城的房子,统一刷成了白色墙壁黑色屋顶,所以从街道上看去非常整齐划一,似乎是用同一个模子建造出来的。

克里斯蒂娜小姐看维克多如此好奇地东张西望不禁有点好笑,不过她以为维克多是因为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城市才会如此好奇却根本不知道维克多只是想努力把自己的梦境和现实对应起来。

“这里是第八大区也就是克尔森堡区。”她解释道,“整座利维堡城被大道分成了九个区,每个区的都是外面宽中心窄环绕在利维堡皇宫周围,就如同一块披萨饼。”她说着不由得觉得有点馋于是舔了舔嘴唇,“每个大区的在首都扮演的角色都是不同的,比如现在我们经过的克尔森堡区就是靠近港口的货物集散地,许多外来人员也住在这里,而我们要去的白鹭街在第三区也就是诺伊尔区里,那里基本上是本土的居民区,不会太吵闹,非常适合作为阿列斯先生您的居所。”

“让您费心了。”维克多学着那些贵族老爷们说话的词语回答道,“其实我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每天能睡觉、喝酒,如果闲暇时能出去和人一起钓鱼什么的那就让我非常心满意足了。”说到这个他不禁想起了如今还不知去向的伊利诺夫,不知道他究竟是远走他乡了还是在帝国某个城市中继续扮演一个不同的角色;他不由得思念起当初和伊利诺夫一起出海捕鱼的日子,那时自己总能在巡哨时偷偷地和他一起出海,然后打到的鱼带回去做晚饭或者晒干后做成咸鱼。

这时,马车已经穿过了克尔森堡区沿着第五条环形大道向逆时针方向走去,很快一堵矮小的砖墙出现在前方,矮墙上树立着一块木牌提醒着旅人过了前面这道矮墙就是第一大区:布里吉尔区。马车穿过围墙,眼前的景色也为之一变,似乎这里是利维堡最古老的区域,这里的房子都是非常陈旧的砖木结构老房,除了大道外更多的就是狭窄的小巷。每栋房子看上去都很有年头,斑驳的外墙,破旧的门窗,还有屋顶上那些残破的瓦片无不透露出这里贫穷的感觉。地面也是坑坑洼洼,除了大道还是用巨石铺就的外其余的地方不是石子路就是砂石路,好些地方甚至还有积水,维克多甚至还看见几只老鼠招摇过市而人们却视而不见。

“这是布里吉尔区,利维堡最贫穷区域也是最古老的区域。”克里斯蒂娜小姐介绍道,“但如果你想了解什么或者知道什么来这里打听是最好的。这里的人不是密探就是嚼舌头的,他们乐于收集所有的故事也乐于和别人分享。不过您来这里的时候最好小心,因为这里的人有的很善良有的则非常坏。所有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忠告您一句: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维克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周围那些破旧的房子和招牌,这一会儿他至少看见了三家酒吧和一家肉铺,还有一家衣帽店,但基本上门可罗雀没有看见一个顾客。

马车又继续行驶了一个小时,很快又一堵矮墙出现了,上面的牌子告诉旅人:第二大区阿尔瑟格区到了。这个区的风景又为之一变,如果说第一大区象征着古老,第八大区象征着贸易,那第二大区简直是疯狂的代表,这里的行人无疑是维克多见过最多的,甚至超过了繁忙的港口,而且更有豪华马车从这里经过,许多穿着名贵服饰的达官显贵们在奴仆们的簇拥下来到这里。而这里,就是灯红酒绿的奢靡场所,无数人流连此处,他们在这里倾家荡产也为了博美人一笑,或者在赌场一掷千金渴望靠运气赢回自己失去的所有,但结局往往只能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额,这里……我就不介绍了。”克里斯蒂娜小姐看着街头穿着暴露的风尘女人们不禁有些脸红,她低下头去不再看车外,但就算如此一个美丽的贵家小姐来到这种地方也实在是道不凡的风景线,很多人的视线就被她吸引过来了,他们本来就是多情的浪荡子弟,见到美丽又有气质的女性哪里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很多年轻人跑着也要追上他们的马车就是为了和她搭讪。

“快滚,你们这些蛆虫!”洛肯从一个纨绔子弟手中夺了一根手杖挥舞着将那些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的人轰走,一边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我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小姐的身份吗?”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车夫,车夫低下头不敢还嘴,毕竟把尊贵的大小姐带到这种地方实在是有失偏颇,维克多虽然也是一个血性男儿,但面对这种情况也觉得有些窘迫于是也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利维堡最为邪恶的所在了。”克里斯蒂娜小姐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些什么好于是勉强开口介绍道,“但和第一区一样,这里是城中最贫困的地区之一,所以才会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她说这些时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有些扭捏,“你也可以来这里喝上一杯,但我个人建议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会遵从您的指示的,大小姐。”维克多自从听到公爵说穿她正式身份后便对她改了称呼,从安妮夫人改成了大小姐,毕竟自己总不能叫一个还未出嫁的未婚少女为夫人,这种称呼总是有失偏颇。这时洛肯终于将那些蚊虫赶跑了,他将手杖扔在地上说道:“这些公子哥真是不知好歹,如果阿列斯老爷您真要来这里我劝你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指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呢。听说有人因为得罪了几个官员的儿子现在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猜测八成是被活埋了……”

“住口,不要说这种未经证实的谣言。”克里斯蒂娜小姐白了一眼洛肯训斥道,“这种嚼舌根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抱歉,大小姐。”洛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维克多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插嘴道:“我觉得洛肯先生也是好意提醒我这其中的危险,我想他也不是那种没事就到处乱传闲话的人。”

克里斯蒂娜小姐并未理会他的圆场,而是打开了手账翻了几页;因为马车并不大,所以维克多随便斜了一眼就能看清手账上写的字,她的字体十分的清秀,花体字也写的十分漂亮顺畅,粗粗看了一下维克多意思到这里面记录的似乎是她名下管辖店铺的名字和负责人名字,其中有餐厅有旅店这些他们已经知道的,还有一些工厂、作坊之类的实业。她合上手账沉思了一会对他说道:“如果您有空闲,你可以去第三区的皇后大街,那里有个工作坊你可能会有兴趣,地址在这里。”她从手账最后撕下一页纸匆匆写了行字便递给维克多,维克多见上面写着:皇后大街11号,他将纸片折好放进口袋中致谢道:“我一定会去那里看看的。”克里斯蒂娜小姐莞尔一笑。

终于,马车离开了第二区进入了第三区,第二区和第三区的衔接处是一个公园,而白鹭街就在公园旁的一条巷内,这是一栋两层楼的连体排屋,这一排分别是317号、319号、321号、323号以及325号,因为屋子主人的喜好外墙被刷上了各种颜色。马车停在321号前,这套房子因为没人居住所以一直是白墙,四层楼的窗户上沾满了灰尘,门外花坛中的杂草长的有半人高,门外早就有三个仆人在等候,应该是留在此处看守这套房子的人。

“钥匙在哪?”克里斯蒂娜小姐问道,仆人在马车座底下找了好久才翻出来一大串钥匙,然后找到正确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又花了至少十分钟才终于打开了大门。屋内的地上布满了灰尘,多到根本看不清地上的是地砖还是地板,房梁上结满了硕大的蜘蛛网,坐镇其中的蜘蛛听到动静纷纷逃窜。客厅中摆放着几座沙发,上面用白布盖着,天花板上一盏油灯已经锈迹斑斑。

“非常抱歉,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克里斯蒂娜挥了挥手扇走鼻子附近的灰尘,“但收拾以后绝对能住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现在海尔德公园散会步,两个小时后这里肯定和新的一样。”她比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那就麻烦您了。”维克多虽然想说自己能收拾,但一想这里一楼就已经如此脏乱差了更别说上面还有几乎一样大的二层和一个阁楼间,所以权衡再三觉得自己还是答应克里斯蒂娜小姐的提议。克里斯蒂娜冲他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仆人们说:“我要你们在一个小时内找到能打扫这间屋子的人,并且告诉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所以先生们,你们有两个小时时间把这间屋子变的和新的一样。”说完便向维克多微微欠了欠身子(这已经是贵族小姐对下等人的最高贵的礼节了):“不知道这样您是否满意,至于您到时候需要什么物件可以与洛肯说,他一定会尽力去办。”

“感谢您的美意,您能给我找到一块居住的地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想法了。”维克多用能想到的最好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克里斯蒂娜小姐点了点头便乘坐马车离去了,而根据她的吩咐那些仆人们便忙碌了起来,因为与其去找愿意打扫房间的人不如自己动手打扫,反正无论怎么样两个小时时间收拾这座屋子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维克多百无聊赖地在花坛中将那些半人高的杂草拔去,渐渐地一座木门显现了出来:原来这房子这里还有一间地下室。他回去上面取了那串钥匙,试了几次,木门那生锈了的锁终于弹开了,再用力一推木门也跟着打开了。

“好家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禁叫出声来,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塞满各种书籍的书架,粗略地数了数足足有十架书柜,每个书柜又被隔成四层,所以上面的书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他将窗户外的藤蔓扯去,把窗户推开,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几只老鼠飞速地从地板上爬过。他走到书架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书,那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骑士小说到英雄史诗,从历史书籍到手工制作,甚至还有几本帝国的法律书和一些绘图的赞美诸神的颂歌选集。但这些对于维克多来说根本无法吸引他,他点亮了一盏油灯往后走去看看最底层有什么,其他书架上的书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故事书或者诗歌占据了大多数的空间,看来这个书架的主人以前是一个非常喜欢看书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却将那么多的书籍沉睡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

他走到最后一个书架前,这上面摆放的书籍和之前装帧精美的不同,封面看上去非常陈旧,似乎是用廉价的人造革来包裹,纸张也发黄了就如同在霍斯瓦尔德工匠房内发现的一样。想到这个,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从上面抽下一本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一个人写的手账,上面用的文字和霍斯瓦尔德找到的纸张上的字一模一样,就连单词的连笔方式都和记忆中的一样。他又打开第二本,同样是这种文字,这种古老的米洛维尔语根本不是他能够分辨出来的,但扉页的一个名字却引起了他的兴趣:因为这是用通用语写的,记录着这些收账主人之名:埃尔托内。只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是称号还是真名亦或者是封号,而且自己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时,他听见门外洛肯正在唤他的名字,于是他准备将手账塞回书架以后再慢慢研究,但一张夹在手账中纸片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如果自己不是恰好往缝隙里瞥了一眼那自己还发现不了这张夹在两本手账之间纸片,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将那张纸片轻轻勾了出来,借着油灯光看去,上面竟然写的是埃尔托内关于如何释读那些文字的方法,每句米洛维尔语句都能翻译成一句通用语,唯一的区别是米洛维尔语比通用语多了二个字母,但埃尔托内也发现了如何用通用语的其他字母来代替这缺少的二种字母的方法。

“阿列斯先生。”外面又传来了洛肯的声音,维克多匆忙将纸片折好收进上衣口袋中拧灭油灯从地下室走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洛肯先生。”

“我们准备把地下室也打扫一下,所以麻烦您先出来别让灰尘迷了眼睛。”

“我看不必了,这里没都是没用的书,打扫不出来什么的。”维克多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这其中的秘密比较好,“而且你也知道我从不不看书。”

“那要帮您把这些书移出去吗?”洛肯诚挚地问道。

“额,我想不需要……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突然想看一看呢,你知道的,一个人生活有时候挺无聊的。”维克多辩解道,说完就在暗自骂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蠢话。但洛肯很明显并未在意而是鞠躬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把地面上的楼层清扫干净,而且我刚才上去查看了,我觉得除了沙发还勉强能用,床铺

和柜子都烂透了需要重新购买,我已经让仆人坐租借马车去最近的店铺了。”

“让您费心了。”维克多转身关上了地下室的门,然后将房门和地下室的门从钥匙圈中拖出来用藤蔓做绳子系上放进衣兜,“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公园转转。”说着他轻轻拂去上身在地下室沾的灰尘向巷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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