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八卦,可算炸了惊雷了。
叶家少爷谁人不知?
叶家有三位公子,大少爷打小跟随永东侯东征西讨,攒足了功名拜了将军,如今特由皇上赐了一支精兵在东郊东大营操练,又整天不问花红柳绿,只管军事。哪位京中少女不想嫁给这位少年将军?
叶家老二则是官场里摸爬滚打,如今站到了三皇子一队,在京中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叶家三少更不用说,皇上的外甥,那自是跟皇子都能平起平坐的人,父亲又是朝中有名的清官,自然也是众人争相攀附的对象。
不过叶家少爷有三个,表小姐,却是只有一个的。
听了高世繁这话,便都朝宋桔看去。
宋桔此时正愣着神,丝毫没注意到各位的视线。
“你这话空口无凭的,谁信啊?你就说说看吧,是哪位少爷?”
高世繁一听还有人质疑,便来了劲儿了。
“不信啊?可是有人亲眼见到的,说那表小姐和叶公子在猎场里私会呢。”
高世繁说话真是口无遮拦,随随便便就败坏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姜徵本来也没听到,如今那边越发的热络起来,便也听了一耳朵,谁曾想居然听到了自家人身上。
看来是今日阿和进猎场找叶子衿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
姜徵握紧了拳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宋桔。
“今日叶小将军和三少可都进了猎场,不知道小高少爷说的是哪位啊?”
高世繁看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来了兴致。
卖了一会关子之后,才说道。
“听说那表小姐出来的时候,胳膊上还围了恶鸟处的扎布。”
恶鸟处?那不就是叶小将军叶子衿吗?
这下可更热闹了。
向来不沾女色的叶小将军,居然和自家表妹猎场偷会,这说出去,两个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这些人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讨论起来了。
白棋看了看叶子衿,有些嫉妒又有些痛快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就欠身在浣禧公主耳边说道。
“成了,这下她都自顾不暇了,哪还能管我了?”
浣禧公主也点点头。
“回京之后再散布一些那人尖酸刻薄的消息,你再装一装可怜,自然会有大把人为你打抱不平。”
白棋冷笑了一声,看向宋桔。
要你出风头,如今看你还怎么办?
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在京城再待下去。
这谣言传着传着,目击者还多了起来,倒有点三人成虎的架势。
姜徵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辩驳一番,奈何自己还什么都没看见,只知道妹妹受伤倒是千真万确的。
可是包扎用的,却不是扎布啊。
不过看向宋桔那边,倒还稳如泰山,只不过她的目光开始在场内逡巡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胡卉等人坐的与宋桔相距倒不算远,这些话早已经落进了宋桔的耳朵。
只不过她一直在听,看着流言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高少爷,我初来乍到,原来京都就是这般不问礼数,乱讲话的吗?”
高世繁是伯昌侯之子,座次离宋桔很近,宋桔一张嘴,这边熙熙攘攘的声音立刻不见了。
“你是?”
高世繁看着跟自己说话的人,生得一副温柔相,可看你一眼却令你如坠冰窟。
“高公子谈论了半天,还不曾知道我是谁?那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高世繁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搞不懂怎么一个小姑娘身上有这么大的气场。
“原来是姜小姐,失敬失敬。”
“刚刚高公子说,我与表哥私相授受,可高公子连我都不认识,又如何判定我们有私情的呢?”
宋桔咄咄逼人。
别人看宋桔这么坦坦荡荡的讲出来,也觉得这事里可能有猫腻。
“我···我自然是听别人说的。”
宋桔笑笑。
“我今日随兄长进猎场,不小心走散了,还被树枝刮坏了衣裳,又恰巧碰见了表哥,怎么能算是有私情呢?”
众人一听,也无甚特别。
这是被别人看见,然后胡乱说了。
“那你胳膊上包的扎布是为何?”
高世繁还是不死心,问道。
“若是你曾亲眼看见,便能知道,那不是什么扎布,而是一位小姐的手帕。”
听到这,众人又有些迟疑了。
你说手帕就是手帕?
这进了猎场的有几位小姐?
怎么那么碰巧的就让你遇见了?
高世繁也有些狐疑。
“哪位小姐?”
“是我。”
坐在女席的一位小姐开了口。
正是当今京都内数一数二的贵女,谦文公的嫡女柳宵娴。
这下可没人敢再起疑了。
这位谦文公的女儿素爱打猎可是京都出了名的,虽说谦文公此次没来,柳宵娴和柳宵娴的兄长可是到场了。
这叶家表小姐初来乍到,不可能与柳家小姐有什么交集。
况且柳家小姐向来坦坦荡荡,也不可能为她圆谎。
这下高世繁也信了。
“如此,你能够说出是谁讲的了吗?”
我看向高世繁,他便问胡卉道。
“表妹,你是听谁说的?姜小姐既然如此说,那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看向胡卉,这不是今天说叫我不再入京的那位小姐吗?
原来她竟是高世繁的表妹?可真是巧了。
“我···”
大家都开始看着胡卉来。
事件的中心人无所畏惧,传言者却吞吞吐吐,在场的人又不傻,知道是这位姜小姐不知挡了谁的路了。
“说呀,难不成是你编的?”
高世繁也是不知道拐弯,直接问胡卉道。
胡卉登时便有些拉不下来脸,伸手指着白夏轩道。
“我是听白公子说的。”
这下比刚才更热烈了,白夏轩脸腾的就红了,怎么都没想到胡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拖出来。
“胡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白夏轩咳了两声,也不敢贸贸然给胡卉暗示,这在场的人不乏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互相结的什么勾当。
胡卉说完也有些后悔了,虽然叶家得罪不起,但是白家更是得罪不得。
“胡小姐,想来今日你也未进猎场吧,”
胡卉自然点点头。
“高公子今日也未进猎场?”
我故作疑惑好奇的问道。
“那是自然,我近日脚伤未愈,连骑马都不行。”
高世繁应道。
我点了点头,不做声了。
场内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宋桔这两句话看上去问的毫无根据,乱打一通。
但其实恰恰点出了一件事,胡卉说是白夏轩说的,白夏轩却否认了,可是胡卉和高世繁又没有进猎场,绝对不可能是亲眼看见的。
那又如何,会传出来叶小将军和姜小姐有私情的事呢?
这时候,便有些人提出来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宋桔和白棋打赌,白棋输了!
还让白棋和胡卉收拾东西滚出京城。
白棋一看场上舆论转向,气的牙根直痒痒,浣禧公主也有些不快。
料他们也想不到,白夏轩在猎场看见我和叶子衿的事,被叶子衿的下属发现了。
就在我们要出猎场的时候,叶弘想了想还是要过来报备一声,这才让我和叶子衿不必被流言蜚语所扰。
所幸叶子衿的下属在猎场搜寻的时候找到了还在打猎的柳家兄妹,阐明了我受伤的事情,柳宵娴还亲自过来给我包了手臂。
我才得以出的猎场。
只不过想到白夏轩肯定先出去一通乱说找人来看,我故意捂着手臂不让人看清匆匆回了帐篷。
她们才会笃定我没什么办法然后污蔑我吧。
我心里冷笑着观看她们的动作。
浣禧公主伸手招来宫女,在耳边吩咐了一些事情。
那宫女便走到上面的菡淑妃身旁的宫女边传话。
这举动自然也落在了我的眼里。
我趁着低头喝酒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
鱼儿,咬钩了。
想到了你不愿乖乖滚出京去,没想到你居然会采取这么笨的方法。
传我的坏话?还在宫宴的场合?
如果你能压下去这股火,回京从长计议,再让菡淑妃私下找我谈话,我可能都无法做什么。
但你就当着皇上的面,当着湘荷公主的面跟菡淑妃告状,哭委屈。
那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要知道皇上近些年来羽翼渐丰,更何况已经规划了这么多年,怎么肯任由你欺负我?
果然,菡淑妃听了宫女禀告完,看了一眼宋桔。
而宋桔正在低头听旁边的人讲话。
菡淑妃点了点头,给了浣禧公主和白棋一个眼神。
“皇上,今日战果累累,臣妾恭贺皇上。”
菡淑妃坐直身,拿起一杯酒,冲皇上说道。
“同喜。”
明化帝单手拿着酒杯,点了点头。
面虽带笑,却不甚欢喜。
菡淑妃饮下了一盅酒,随即说道。
“今日在猎场外也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呢。”
“哦?什么事?”
明化帝说道。
“我那侄女,皇帝也知道,射箭了得,可是今日居然有一位小姐,比我那侄女还厉害。”
菡淑妃话只说一半,故意勾起明化帝的好奇心。
“如何?”
“五箭动靶,竟是全中,我看了都惊叹的不得了,这要是生为男儿,绝对前途无量。”
明化帝也颇为赞叹的点点头,闺阁少女,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
“臣妾斗胆可请那位小姐为皇上表演一番?”
宋桔以为菡淑妃会直接跟皇上哭委屈,说自己要赶白棋走,可是却让我出来表演?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点点头应允了。
菡淑妃便挥手撤了舞女。
大帐里安静了下来。
“思涵,去叫姜小姐过来。”
“谁?”
明化帝听见菡淑妃说话,赶忙坐起身来。
她说谁?
“回皇上,是姜小姐,叶家的表小姐,姜和小姐。”
明化帝立马看向宋桔,只见宋桔微微颔首,表情自若。
“崔琪。”
我回头,附在崔琪耳边说了几句话,崔琪楞了一下,就匆忙去办事了。
“姜小姐,请。”
崔琪刚走,菡淑妃身边的一等宫女思涵就过来了。
我伸手搭在琴儿的手臂上,起来跟在思涵身后,往前方走去。
我知道,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或是惊讶,或是嗤笑,或是···嫉妒。
无妨,这只是开始而已。
我从来都不怕,别人看我。
我上前,跪在地上。
“臣女姜和拜见皇上,皇后。”
口中完全没有提到菡淑妃。
菡淑妃有些挂不住面,手掩在袖子里捏了捏。
“平身。”
明化帝说道,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就是臣妾跟您提到的女子,姜和,你可否给我们表演一个箭术?”
我不卑不亢的应道。
“恭敬不如从命。”
“好,来,拿上来。”
既没有提白棋,那便是,在弓上做了手脚吗?
太监拿着托盘上来,那弓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你是否有自己常用的弓?”
明化帝却开口道。
“回皇上,不曾有。”
想整我?让我殿前失仪?想得美。
“来人,把朕的弓拿来。”
“皇上,您的弓太重了,这女孩想是拿不动。”
菡淑妃有些着急,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冒出来。
“拿得动吗?”
明化帝看向宋桔,眼神里颇有些担心。
“拿得动。”
菡淑妃有点坐不住了,本来想让那个人拿了坏掉的弓箭,在场上要是能射伤谁就更好了。
毕竟这场上非富即贵,到时候随便想治个什么罪都是手到擒来。
我接过父皇的弓,是刘太监亲自拿过来的。
他冲我点点头。
我知道,崔琪的话已经传到了。
我轻轻拉了一下,果然是好弓。
弹而不松,紧而不硬。
我笑着说。
“淑妃娘娘,想让臣女如何表演?”
菡淑妃轻笑着,挥了挥手。
“听闻你素来擅长动靶,不知道静靶又如何?”
思涵欠了欠身,端着一只玉簪出来,交给小太监。
“这是我的玉簪,如果你能射中这个孔,这只簪便赏你。”
怎么听,好像都是我亏。
菡淑妃心里冷笑,看你还怎么冷静的下去。
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眼前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居然能临危不乱,还能对答如流。
“臣女不敢奢求淑妃娘娘的玉簪,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说。”
明化帝略过菡淑妃,直接说道。
“请白棋小姐放过臣女。”
我跪在地上,头扣在地上,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笑了。
“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