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过后,气氛登时缓和下来,夜箐一声长叹,颇有悲凉之意。
她也闭上眼,靠在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虽然有魔神之躯本不应害怕春寒秋冻,但因为自己的法力不到家,所以还是能感到一丝寒意。
只是因为误食了毒莓果,药皇长老就向她的师叔告了状,明知她师叔对她一向严厉,这下被罚三日没有吃食外,还要被关十日禁闭。她贪玩,不可能乖乖守在夜魔山十日闭门不出,只能趁守卫懈怠之际逃了出来,本想着玩个两三天再回去,却没想到药皇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来找她,反叫她更加恼火。
她气的睡不着,瞥了眼一旁闭眼歇息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睡,便悄声叫了句:“喂!”
女子依然闭着眼,没理她。
夜箐嘟着嘴,眼前这个人真是神秘,到现在连叫什么名字她都不清楚。
但她肯保护在自己身边,应该是个好人吧?
天蒙蒙亮时,夜箐就被白槿叫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咂咂嘴,觉得有些口渴,咽了口唾沫,睁开眼,手边就有一颗果子,再抬头,女子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道:“吃完我送你回去。”
夜箐还困着,要不是碍于她是魔族的身份不能告诉眼前人,她倒是想说无碍,再让她睡会儿。
努力强撑着自己的困意,夜箐用衣袖擦了擦果子上的灰尘,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在口中含着,觉得有丝甜意,才又嚼了两下。
她看向白槿,道:“早啊”
夜箐刚刚睡醒,一副慵懒野猫的模样,声音也软的让白槿浑身一哆嗦。
白槿自叹,果真是在玄庭山待的太久了,总是不见女性,总以为世间女性都同自身一样有些清冷了。
白槿低头盯着她手里的果子咽了口口水,心想着赶紧把夜箐送回沃民岛,然后快点回玄庭山吃点东西,道:“我方才去周围看了看,这山上没什么人,吃完果子赶紧回你的岛上去。”
本想着出来看看风景就走,可没想过要出来过夜呀,真是遇到夜箐这个家伙就没好事发生。但真要是把她就这么扔在山上,万一出了事,她的内心也过意不去。
白槿又咽了咽口水,真的有点饿了,逛了整半个山头,又怕夜箐出事不敢走的太远,只找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果子,其余的小果子就算是吃几百个也不如一碗粥来的实在。
心一横,就把大的果子扔给夜箐,决定回山喝粥,她再扭头看向夜箐,见她正咬着果子冲她嬉皮一笑,本就又困又累又饿,见她不正经,更是一肚子窝火,道:“快吃,吃完赶紧走!”
夜箐吃完了果子,起身拍拍屁股,嘴里嚼着果子说话含糊不清,道:“吃饱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白槿眉头一皱,夜箐怕的连忙道:“回岛,回岛,我忘了……”
夜箐大可以说去别的地方转转,但见眼前人执意要送她去沃民岛,她又怕眼前人心生怀疑,不敢回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女子一同飞往沃民岛。
夜箐本想跟在女子身后,待到飞到一半时就找个借口偷偷离开,没想到白槿将夜箐施法定在白契剑之上,夜箐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粘在剑上根本挣脱不开,任凭白槿将她带到哪儿去。
白槿御剑飞的极快,也不过半竹香的时间,就到了沃民岛内,解了法术,夜箐这才从剑上下来摔了个屁股蹲,起身拍拍屁股,道:“你,过分!”
“我是怕速度太快你会掉下去,这不就到了?”
白槿手往前方那道金灿灿的殿门方向一指,道:“那里就是你们沃民岛唯一的入口,回去吧。”
夜箐抬头望去,前有一层结界守护,若不是沃民岛之人,靠近那结界必定掉层皮。再回头看,又是一片汪洋,四周空荡荡一片,要想当着女子面前消失,着实困难。
眼见着女子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夜箐道:“你护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一夜没回自己的仙岛,肯定有人担心你,你也快快回去吧。”
白槿浅浅笑笑,道:“我不急,你平安回岛我才能放心回岛不是?”
“我都已经到了,难不成还能在自家仙岛上出事?”夜箐扭捏了半天,只往前走了一小步,嘟着嘴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脱身的理由。
白槿眯眼端倪看一会儿,问道:“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回岛吧?”
夜箐顺着梯子往上爬,连忙点头,一脸倒霉申请道:“嗯嗯,没错,实话说,我是因为犯了错被长老禁足,自己偷溜出来的,怕被岛上的人发现,我就跑到那座荒山上去了。”
她说的支支吾吾的,倒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白槿冷哼一笑,“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夜箐撇嘴,心里暗想着:这不是没编好理由吗?
眼睛一转,也不知哪儿来的傲慢劲,道:“家丑还不可外扬呢,我干嘛要告诉你呢?”
白槿看了她半晌,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夜箐故作满脸怒意,重重地跺脚,道:“我骗你做什么,我本来想在外面再逍遥几天的,没想到遇上你,非要把我送回来,打乱我的计划,要是这会儿被长老发现我偷溜出去了,定要把我打个半死!”
夜箐还是年轻,给个台阶立刻就下。白槿见她一副无理取闹又正儿八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实在憋不住笑,强忍着抽搐的嘴角,抱着怀里的剑想看看夜箐接下来的表演。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高呼声:“何人在我沃民岛处逗留徘徊?”
白槿顺着声音源头眯眼瞧了半天,只见沃民殿城墙上一对翅膀‘扑扑’地扇了几下,一男子如风驰一般闪现到白槿面前,虽长的清新俊逸,但瞪着一双鹰眼上下打量着白槿着实让她有些不舒服。
男子见她怀中有一剑,脸色一变,怒声道:“擅闯沃民岛,死罪一条!”
白槿看了身后的夜箐一眼,道:“我在荒山遇到这位女子,便送她回来,立刻就走。”
夜箐见状不妙,又怕自己现在突然逃跑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沃民岛的半仙,寡不敌众。她低着头,男子看向她,她便故作害羞状用手拂面,不让那男子看清她的面容。
男子目光落回白槿身上,不屑笑道:“我在城墙上盯着你俩半天了,蹑手蹑脚的,尤其是你,捧着一把剑做什么?”
白槿一怔,恐怕是怀中剑引起的误会,眼前这位男子才把她认作来者不善之人。
还不等她解释,转眼一阵狂风扑面而来,二人便毫无防备地被卷入风浪中,几乎令人站不住脚步,若是回击说不定就真被认为是来者不善,只怕会惹出事端。白槿用白契剑划出一道气墙,暂时挡住扑面袭来的狂风砂石,左手一抱夜箐,全力向后飞去。
还未飞出一丈,气墙便被震碎开,二人再次被卷进风浪中,周身上下无不被巨力挤压,锋利的砂石将二人身上的衣服割破一道道细口。白槿有些恼了,右身绷紧,奋起体内的气力,只见白契剑光芒泛起,白槿抱着夜箐冲天而起一丈有余,冲那道风浪呈十字劈开,刹那间砂石应声碎裂化为粉末飘落在地,那股风浪也随风消散。
“风墙……”夜箐低声念着,全身一颤,才被风力挤压的透不过气,降落在地时眼前一黑,若不是白槿扶着点了她几处穴道,估计早就昏过去了。
男子脸色放缓了下来,虽然这风墙他只用了一成力道,但看已有位姑娘招架不住,且持剑女子并无攻击之意,就没再施法,只大声喝道:“看来你也不是寻常女子,给你个机会,报上名来。”
早这么问不就好了。
白槿平复内心的怒气,也怪自己一开始没自报家门,引起沃民岛弟子怀疑。右手收了剑,见夜箐已能站住,便收了手,上前礼貌作揖道:“在下玄庭山弟子白槿,昨夜在荒山见沃民岛遇到这位女子,又遇魔军突袭上山,为保安全我便将她送回岛上,不成想竟被仙友误会。”
一听是玄庭山,夜箐不寒而栗,豆大般的汗珠从额头顺脸颊滴落,两腿一软,吓得几乎又要晕倒。药皇千叮咛万嘱咐,切勿别靠近玄庭山之人,他们六亲不认、软硬不吃,逢妖族魔族必诛之。仙魔大战中妖魔两族大败,就连她法力高强的师叔也被玄庭山仙人所伤,法力大减,至今还无法凝聚浑身气力,只得下令封锁夜魔山数百年以求自保,但夜箐知道师叔早已对玄庭山恨之入骨,恨不得断了玄庭山所有人仙骨,把他们挫骨扬灰。
她不想理会过往的事,也不想与玄庭山有任何恩怨瓜葛,连师叔都打不过的人她又何必招惹,所以平日都穿素净的衣服,少出魔族招式,以不被发现她魔族身份。
因为刚才的出招,引来了不少沃民岛的城墙守卫,她和白槿早已被暗中包围,要是趁现在逃跑,估计会死的很惨,她倒吸了口气,更不敢轻举妄动。但眼前这个叫白槿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又心生害怕,强装着自己淡定,千万不能被发现有任何破绽。
那男子一听,也吃了一惊,连忙作揖回敬道:“可是玄庭山白槿,白护法?”
白槿怔了一下,点点头,将剑鞘扔给男子,暗红纹浪图腾中有一蓝玉,有‘玄’字字样,闪了一闪,便立即消失。男子点头,果真是玄庭山的图腾。
男子将剑鞘双手奉还给白槿,笑道:“果真是玄庭山的友人,在下恒路,平日保卫沃民岛的安危,今日无事可做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看到白护法持剑站在门前鬼鬼祟祟,也恕我眼拙,生得一双鹰眼竟敌友不分,竟还想出手伤您,丘禾长老已在沃民山大殿内等候您多时。”
白槿本想怪自己没在一开始自报家门,结果听的又是一脸茫然,“等我?”
“是,沃民岛今年酿了些上好的桃花醉,丘禾长老知道叶盛上仙贪杯,就给留了两壶,叶盛上仙昨天夜里传来口信,说今儿一早就会派山中弟子来此取酒,还叫我们早早备好。”
白槿呆住,“可我……”
话说一半就长叹了一声,心想着:罢了,无非就是多拎着两壶酒回去,大不了不去闻这桃花醉的香气,免得被勾出馋虫。
“我也很久没见到丘禾长老了,我这就进殿,但叶上仙未曾派我来取桃花醉,一会儿会有其他玄庭弟子前来,仙友可别眼拙又伤了和气。”
恒路讪讪一笑,道:“当然。”便在白槿身上施了法,让她能通过沃民岛的入口结界。
夜箐眯眼沉思着,逃跑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和白槿一同混入岛中,再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