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竹子端了洗脸水浇指甲花,叫喊着有了花骨朵了,带灯刚出来看,镇长就走过来,黑着脸。竹子说:镇长,你脸黑了不好看。镇长却大声责问:前天又开视频会就缺你两个,咋回事?综治办是不是特殊部门,想开门了就办公,不想办公了门一锁就跑个没踪没影?!劈头盖脸地训斥人,而且当着一院子职工,镇长这是第一回,更是带灯和竹子挨训的第一回。竹子先还笑着解释她们是领着毛林去县城寻找矿长和去疾控中心做鉴定,还说没有鉴定成需要镇政府再想些办法,但镇长根本不听,依然以连珠炮的节奏厉声呵斥:什么影响么?!如果不想在综治办干了就吭一声,如果不想在镇政府工作了就收拾铺盖走人!觉得樱镇鸡窝小,是凤是凰你飞么,是丫鬟的命了就别说小姐的身子!竹子没再笑,又把她们在县城的遭遇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带灯说:你哭啥呀!咱一没去闲逛,二没去营私,你哭着怕把你冤枉啦?竹子说:就是冤枉,比窦娥还冤枉!镇长说:谁让你们去鉴定了?现在任务一宗压着一宗,宗宗紧天火炮的,油锅溢了你去劈柴禾?视频会议纪律才宣布了几天,你们就缺席不到,上边给樱镇扣分,那是你们的事吗,那是镇政府全体职工的利益!说罢回到他办公室去,还撂下一句:吃毕早饭,你们拿上检讨来找我!
竹子跑回综治办房间里还哭,带灯端了盆水,让竹子洗,说:妆花得像个猫啦!竹子说:啥领导呀,更年期啦,还讲究是你同学哩!带灯说:都怪我顶碰了他。竹子说:哼,他现在是以压制对他有好处的人来显示他的权威哩!带灯说:只要能显示他的权威就让他凶么。竹子说:屁,他那镇长是咋当的……带灯忙制止了,让竹子去写检讨。竹子坚决不写,带灯便自己动手来写。
吃毕早饭,葛条寨有人来反映情况,说是寨子里硬化路面,支书用水泥铺了他家院子,村民气愤不过,和支书论理,支书说铺个院子能有多少水泥,这硬化路面的水泥还是他向镇政府申请的。那人说:他这是屁话,他是以葛条寨的名义申请的还是要给他家铺院子呀申请的?带灯耐着心让他把话说完,并详细做了记录,应允综治办尽快去葛条寨了解情况,会给村民有个满意的答复的。那人一走,已到了半中午,带灯和竹子拿了检讨去了镇长办公室。
镇长的脸已经没有早晨那么黑了,只是眼睛还有点红。竹子说:镇长你没有吃胎儿肉吧?镇长没听懂,说:啥胎儿肉?竹子说:马副镇长的眼睛老是红的,你也红红的。带灯说:去把我的茶杯拿来!竹子出去取茶杯了,镇长把检讨翻了一页,却放下了,说:你觉得写得怎么样?带灯说:好着的。镇长说:怎么个好?带灯说:我排比句用得多。镇长笑了一下。竹子取了茶杯进来看见了镇长笑,说:镇长脸上一活泛,人就显得白了。镇长没理她,给带灯说视频会议是县工会召开的,要求全县各乡镇十人以上企业建工会,而樱镇企业不多,也就那些邮局呀粮站呀卫生院呀的,这些都派人去抓了,本来是把镇街上的各类门市部联合起来建一个工会的,任务分给你们,你们竟然没一个人在。竹子说:镇街上就门市部这一块最乱,把乱摊子分给我们呀?带灯说:就这事?镇长说:就这事。带灯说:就这点事你给我们发那么大的凶?!镇长说:我不发凶工作还咋干?视频会议你们不在,分派工作你们也不在,所有人都拿眼睛盯着我的,何况你也提醒我身上得有煞气么。带灯说:我这是请君入瓮了。那么,我问你,凶发完了啦?镇长说:完了。带灯说:别的人抓的工会抓到什么程度了?镇长说:才都摸情况,县上要求十天里完成,我要求一星期内必须成立。带灯说:我三天给你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