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浪却完全不理会水银的哀怨,他耍宝一般的大声宣布:“各位,都欢呼吧!就在今天,正邪两道三公子都来齐了,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哈哈,这意味着,明年水银公子的武林年册,又要涨价了!”
……
水银公子一阵恶寒:“我说,你在干嘛?没事怎么老把我扯进来?再说,又不分钱给你,你兴奋个什么?”水银公子翻了翻白眼。
云浪却对着水银嘻嘻一笑:“一别又是半年了,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上次没来得及说,其实我是你忠实的书迷,你的年册,我可是年年必看,就看在我那么卖力为你宣传,大家又都是坏蛋的份上,今年送我一本吧。”
水银公子庸懒地抓抓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当然是不行的,我们虽然都不是好人,但你是个淫贼,我呢……再不济也是个史记者,我做的事情,可是编撰历史,采访新闻,那是很崇高的事业,我上面还有董狐、司马迁做着榜样呢,即使我承认我用这些赚钱,不免被划归黑心学者之列,但跟你,我还是要划清界线的。”
“是吗?”云浪一挑眉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命不凡,斤斤计较……”
水银公子假咳了一声:“做人要厚道,说那么明白就没意思了。”说出这话,倒像是他自己都打算做实了这个斤斤计较的恶名。
云浪公子叹了口气,虽在叹气,脸上古怪的笑却越发得意起来:“真可惜,本来呢,我还打算不花钱把盗神黑妖猫的消息告诉你的,唉……哪知道,有个人竟然要跟我划清界线,看来这消息注定要烂在我肚子里了,可惜,可惜啊。”
“呃--!”一道凌厉的精光从水银公子的眼中放出,水银公子表情大变,众人仿佛看到了他嘴中流出的口水:“你说的是消失了年余的!偷盗界的传说!只因为行为举止,衣着打扮比较粗俗才未被列入邪道三公子之列的盗神--黑妖猫?”
“正是,可惜啊……”云浪收敛了笑容,做了个痛苦的表情,手中的扇子却摇得更厉害了:“一代盗神为什么会忽然失踪?是受伤?是情变?还是遇上了什么值得他去留恋?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啊!多好的噱头,多值钱的一个故事啊。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东山再起寻归期?悬念可真多啊,可惜,某个写野史的家伙没打算跟我要。”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水银庸懒尽去,立即换了一副献媚的表情:“嘿嘿,云浪,呃……云兄……这个,云大哥,这样您看好吗?以后三年的武林年册,我都不花钱送你,您就卖给我吧。”
云浪像个斤斤计较的女人一般哼了一声:“唉……不说了,伤心了,是哪个没良心的说要跟我划清界线的?”
“噗--“好些人险些吐出来,此时的云浪哪像个恶名满天下的淫贼,倒像个不男不女……
谁知,水银却完全不以为忤:“云大哥,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跟您划清界线,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哪,你的风格多么的伟大,道德多么的高尚,以前都是我瞎了眼,这样吧,五年的年册,外加消息使用费,我做人很厚道的,您就卖给我吧,云大哥。”
……众人晕。
这水银居然也跟云浪一起耍宝,而且,他这原则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只要涉及了有价值的消息,就可以马上改口叫云大哥,估计,再厉害些的新闻,要他叫声云老爹,他都没意见……从一个侧面,也可以说成他的原则性实在不强吧……
“等等,薛平飞,先停手!”赤炎魔首先开口,薛大侠求之不得,因为他心神已经乱了,再勉强打下去,也没个好结果,幸亏云浪出现时所说的话涉及幽鬼老母,让赤炎魔也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否则,还真就危险了。
经云浪和水银这么一搅和,两人打到后来,招式都有些变形了。
空中,一拳一掌硬碰了一回,最强的两人终于分开。
在拼斗间,一股青气和一股红气填满了两人所在的整个空间,让两人的身形都看不清楚,这么一分开,只见悠悠青气缓缓弥漫于薛大侠身侧,而赤炎魔则被白热的红光裹住,火焰将他身边的光线扭曲,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型。
没等火焰消失怠尽,赤炎魔便大声问道:“小子!你说幽鬼老母已经走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认识的幽鬼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她怎么会走的?老实回答,不然,我把你烧成灰!”
配合他被火焰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造型,这难听惨厉的问话,还真有几分吓哭小孩子的恐怖气氛。
水银恢复了庸懒之态,看着赤炎魔,机械地说道:“赤炎魔,江湖又称为赤炎魔神,血手盟太上长老,一身纯阳魔火出神入化,武功不在天下第一人浮云长者之下,天下高手榜排行第二,邪道高手榜排行第一。”
转过头来,水银一改机械,热切地对云浪说道:“云兄,黑妖猫的事情,你就作为遗言告诉我吧,我做人很厚道的,以后五年,我会带着写好的武林年册到你的墓地,烧给你的,真的!被赤炎魔盯上,估计你只剩下骨灰的几率大于八成。”
“……”云浪一阵无语:“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水银也很无语:“唉,你做人,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厚道啊?”
云浪翻了翻白眼,决定不跟他罗嗦了,只见他对赤炎魔一笑:“魔神大人,你是天下第一的邪道高手,跟你比起来,我的名字不提也罢,我想,你想知道的,应该只是幽鬼老母的事吧。”
“没错!”赤炎魔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引离了原本意愿,但是这个小辈的名字,对他来说,倒真的可以忽略了。
云浪又恢复了那副纨绔公子的派头,销魂扇轻收,云浪遥空轻指:“同为血手盟长老,你可知道,幽鬼老母毕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遗憾?”赤炎魔将眼珠子转了三圈,才以愤怒的语气说道:“当然知道,她相公死得早,那是她最大的遗憾,为了她相公,她甚至自毁容貌,是个可敬的女人。”赤炎魔声音仍是那么难听,加上那怒意,总觉得他平常的说话,就像在跟谁吵架似的。
云浪点点头,说道:“幽鬼老母真是个性情中人,还是个贞烈的奇女子,丧偶之后,她一直没有改嫁,反倒自毁了容貌,练成了一身好武艺,亲自为她相公报了仇,她的贞烈和坚强,真可谓感天动地。”
这话说得赤炎魔也大大点头:“嗯--“他太同意了,若问他赤炎魔这辈子有哪些敬佩的人,也许他说不出几个来,但要他说出最敬佩的女人,那一定是幽鬼老母。
同意过后,赤炎魔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哎咦?这些事情,从没人提起过,你这个小年轻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比武林秘辛还要深的秘密啊,也不是说见不得人,只是以幽鬼的个性,她绝对不会提起自己的痛苦,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知情者,对幽鬼也只有敬佩,绝不会乱传她的故事。退一万步说,敢传她的事?不要命了?
“那你就不用管了。”云浪却并没有说明的意思,只见他再次打开销魂扇,轻轻摇动起来:“其实当她相公归天之后,她既然能自毁容貌,苦练武功,当她得报大仇之时,就该主动寻死,从夫而去的。原因嘛,对于一个女人,容貌可是比生命更珍贵的,连容貌都肯放弃,可见其爱之深,肯定是远远大于她自己生命的重视……”
“唉……可怜她却以残毁的面目,以贞烈清白的躯壳,坚强的活了下来……”难得的,云浪的脸上也微微流献出一丝感情:“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回忆着痛苦,都在回忆着悲伤,过去的快乐都如风般逝去,只要她还在人世间活着一天,那些快乐,就注定找不回来……”云浪公子感性的声音,说得赤炎魔都有些眼眶湿。
云浪咬牙说道:“活成这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底是为了什么,赤炎魔,你又知道吗?”
赤炎魔也被云浪情绪化的提问给搞蒙了,头摇得像一面拨浪鼓一样:“那我怎么知道。”转念一想,不对啊,又不是我干的,他这么问我干嘛?忙怒道:“别跟我绕圈子,究竟是为什么,你快说!”
云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求死……不是她不愿,而是她不能啊。”
“……”不光是赤炎魔,在场所有人都眉头微皱:“你……此话怎讲?”
说完,赤炎魔再次发怒:“为什么你总是只说一半,吊人胃口啊!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急死我了!”
这时,所有人都停了手,有这个云浪来搅局,他们哪还有心思打下去,只好全都寻个机会,草草收场了事。
云浪听完这话,皱起眉头,眨巴眨巴眼,好像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
就在赤炎魔打算考虑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时,云浪忽然收起销魂扇,吐了一口气,蹲了个马步,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的功法是一脉单传,除非隐阴体质的女人,否则没人能练成,她是在他夫君死后被她师父发现的,她是这一代唯一的传人,她师父将武功传给她之后就去世了,在死之前,师父嘱咐她,一定要找到传人,将功法传下去。为了师父的嘱咐,她才没有在报了大仇之后寻死,还加入了血手盟,总是接一些危险任务,还总是玩敌人,她这么做,只是希望哪一次任务可以让她彻底的解脱,因此,她最大的遗憾其实就是……”
说到这里,云浪长长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没有找到一身武功的传人,也就是说,她其实想找到一个徒儿……我的妈呀,一口气把话说完可真累人。”
……真是冷场。
水银公子猛一拍手,拿出了他随身的判官金笔,赞叹道:“啊,要一口气说完,他真说完了,云浪公子还真厚道!精彩!卖点!不行,我要记下来。”
……又一阵冷场。
七月二十八,幽鬼老母日记:老天有眼,夫君,幽儿就快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