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龙一星觉得有希望,暗自一喜,站起来又躬着身道:“是是是,如真人肯收留,宇龙一星一定勤苦修练。”
“你多大年岁?”凌风真人道。
宇龙一星不敢期满,如实说道:“二十有六。”
就在这时,原本宁静的殿堂,发出一片哄堂大笑声,随后千余名弟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二十六岁来修仙?有没有搞错啊。”
“他没有搞错,他可能是来搞笑的。”
“快而立的人了,修什么仙,我觉得应该去修经。”
女子永远对男子比较感兴趣,即便不喜欢,她们也要指指点点。
“你看他的那件衣服,真的很陈旧了耶。”
“衣服是旧了,但好像比他脚上那双鞋子却要新一些。”
“你们真是侮辱‘旧’这个字,分明是破衣服了好么?”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宇龙一星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感觉他真的成就了一个笑话,呆在原地,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说什么,低垂着头,看地上哪里有缝隙,要是有,他一定拼命钻进去!
叶紫羽忽然说道:“各位师弟姐妹们可不要笑,二十年后,大家不一定比他有出息呢。”
众弟子闻言登时沉默,毕竟叶紫羽是大师姐。
“二十年后你们未必就比我有出息!”这句话正是宇龙一星心里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想今日让叶紫羽说出口来,好像遇到了一个知己,感动的他双眼中不由得溢满了眼泪。
叶紫羽说完,又对她师父道:“师父,弟子恳求您收下宇龙一星。”
凌风真人摇了摇头,沉声道:“紫羽,你天资聪颖,心地善良,是为师最得意的门生,但是这个凡人,我观他行思与仙道背反,实在不适合修仙。”
叶紫羽轻轻一跺脚道:“师父,您曾也鼓励过我们,资质再差的人,只要努力,几十年后总会有个样子的。您就收留了他吧。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想杀了嗜血的‘三尾霜狼’,满腔的正义,这样的人,不应该塑造塑造么?”
哦天哪,为了宇龙一星被收留,她竟然编造了一个谎言!
宇龙一星心里颇为震惊!
凌风道:“紫羽,你多次偷溜下山,为师都没有追究,私自带外界的人上山,也罢了,希望你别在无理取闹。快快送他下山吧。”说声间,连连挥手。
作为徒弟,叶紫羽自然知道她师父的脾气,再没发言。宇龙一星也是明眼之人,看到凌风挥手的表情,知道说什么都没戏了,当先而走。
出了一重门,叶紫羽遗憾的眼神望着宇龙一星,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力了。”
宇龙一星道:“没事,像这样的桥段,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已经历过几次。但是还要感谢你对我所作的这一切。”满脸的失落,与无奈,沧桑,他虽然凡人一个,但看起来别有一番魅力与气质。仿佛是有灵魂的传奇人物。
叶紫羽看惯了一个个都一副德行的同门中人,初见宇龙一星,觉的他很另类,很新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帮助他,想让他留在云宗门,她明亮的眼睛转了几转,又道:“对了,我师父不收你,其实你可以试着拜一下‘侠宗’掌教,他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修为也是一流的高超,你在这门口等他几天,若拜他为师,多花些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
宇龙一星可能从小不缺钙的缘故吧,很有骨气,遭人冷眼,岂会再委屈求人,傲然道:“不用了,这辈子,我宇龙一星就算沿街乞讨,也不会再求师修仙!”
不等叶紫羽发话,又接道:“你就送到这里吧,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走了先!”毅然转身,大步流星上了吊桥。
他步伐迈的虽大,脚底却像粘了胶一样,每走几步,就想停下来回看叶紫羽一眼,看她是否还在,脸上什么表情,但看了又能如何?最终忍住,径自下山而来。
离开云宗门的锁链吊桥,是一段长着许多奇花异草的陡坡。
宇龙一星放缓脚步,慢慢悠悠的走着,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拖着沉重的皮囊又走一阵,临近山脚时,全身无力,双腿发软,索性坐了下来。
山底下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地里长满了庄稼,有两个人在地里锄草松土,一个是只穿背心的老者,另一个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时近中午,烈日当空,天气闷热,老者黝黑的脸上汗水直流。
小男孩被晒的脸蛋涨红涨红的,似乎已经受不了了,说道:“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太阳太晒了。”
老者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语重心长的对小男孩说道:“这片田地里的杂草还没有除完,我们不能回去。如果稍有苦难就退缩,田地就会荒废,那么来年就连肚子都填不饱喽。爷爷年少时就因为一遇到挫折就退缩,所以后来只能种地,一辈子没出息,哎,少壮不努力,老了徒伤悲啊。”
老者叹息一声,撸了撸袖子,继续挥舞锄头……
宇龙一星感触颇深,不由扪心自问:“我岂非也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听叶紫羽的话,再试着拜一下‘侠宗’掌教?”
“不行不行,我已经在她面前挥洒豪言,哪怕沿街乞讨也不会回去了,若去而复返,岂不让她看扁,骂我没志气?”宇龙一星转念又想:“可是不去修仙,能去干啥?以前有盘龙剑的时候,还能行侠仗义,勇闯江湖,现在呢,回家种地么?”
“开什么玩笑,我宇龙一星可不是种地的料,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叫志气,志气应该是,这次不入仙门誓不罢休!!”
宇龙一星说服自己,豁然站起身,拍拍屁股,兴冲冲的上山而来。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他走的很快,茶盏功夫,到了一重门外。虽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但想到他对叶紫羽说就算沿街乞讨也不会来求师的话,总觉得枉为男子汉,于是喘着粗气,面向沟壑“啊!啊!”的大吼了两声,用以宣泄。
他天生大嗓门,喝声如奔雷,惊的飞禽振翅飞走,走兽入洞躲藏。
这一嗓子喊的可谓痛快,呼吸正常了,也不激动了。
就在这时,忽一人道:“什么人!竟敢在‘云宗门’外大声喧哗!”
两个身穿云白法袍的男子,各自背负一把长剑,凭空而降。他们身轻如燕,眨眼落地。
其中左边一人椭圆脸,肉墩墩的,他见的宇龙一星,笑道:“呦,你不是被我师父打发走的那个穷小子么?怎么还没走啊,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另一个四方脸的男子道:“是啊,你都二十六了,我如果是你,早看破红尘,去寺庙敲木鱼念经去了。”
却是云宗门的弟子,被星龙子的喝声惊扰到,特意出来查探究竟。
换做平时,宇龙一星早破口大骂,连祖宗十八代都给骂进去,但想到他这次来是拜师的,忍住怒气,悠然道:“两位兄台,其实我以前是念经来的,前几天刚还俗,所以劳烦二位,帮忙通个信,我找‘侠宗’掌教萧遥子。”
白胖弟子趾高气扬,道:“对不起,大云宗门没有你说的这号人物。”
宇龙一星道:“怎么可能,是你们大师姐向我推荐的此人。”
四方脸男子道:“没有就是没有,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即便有,我说没有也就没有了!”
宇龙一星终于忍无可忍,本欲说:“你TM是谁啊,说话这么叼。”
不料白胖弟子道:“诶,高鹏师弟,不要这么粗鲁,别忘了我们是仙门中人。”说完转目望着宇龙一星,道:“我叫王鹤,如果说叶紫羽是‘剑宗’的一姐,我就是一哥,明白不?这样吧,只要你叫我一声‘鹤爷’,我就帮你通报萧掌教。”
我勒个去,简直是欺人太甚啊,一个人可以穷,但绝不能怂啊。
宇龙一星没办法再忍气吞声,道:“死胖子,你是不是经常吃屎,从来没被人高抬过。”语气与表情充满了讥诮之意。
王鹤大概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骂他,眼睛瞪的跟牛眼睛一样,双拳握的‘格格’作响,道:“你……你竟然敢骂我!”
宇龙一星道:“没办法啊,你这人欠骂,知道么?”
王鹤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你……你去死吧你!”倏然击出一拳。
地上沙石飞走,路边草木尽断。
宇龙一星看着王鹤巨大的拳头跟锤子似的,暗想这下完蛋了,一定给对方打的胸骨碎裂,筋脉尽断。未料拳尚在中途,便被拳风逼的向后飞了出去,直坠岚烟飘动的深壑。
耳旁风声呼啸,身体急速下坠,感觉就像梦里堕入轮回漩涡一样。
飘了许久,依然没有着地。这谷是有多深啊,掉下去焉有命在?
宇龙一星不禁暗叹:“该死的终究要死,怎么折腾都躲不过。”他面部表情淡然,心里也很平静,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边缘,对于死,他已经释然。
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有一丝求生欲望的缘故,脑海里竟然闪现出叶紫羽的身影,她的容貌,她的一颦一笑……却不再是他念念不忘有七年的神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