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差不多明白了,我还以为神有多么的不同,原来他们的想法和人差不多。”我说。
“只拥有神性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善良,所谓神性只是代表他们不会陷入痴迷贪妄的境界,他们的恶源自善魂。”
“这我就不懂了,善又何来的恶。”
“绝对的善良就一定好么。”
“好吧。”
我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深入探究的,尤其是探究一件本来就没有意义的事,一件马上就被解决的事。
“总之,我说完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就此道别吧。”
“要说再见了么,还挺突然的,以后还会见面么。”
“这个我不想说,请让我自私一下,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想说就算了,还没到原谅不原谅的地步吧。”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的嘴巴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我踏过了地狱之门,我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或者有什么奇妙的感受,结果很普通的就跨过去了。
先看到的是地府独有的阴郁的天,视线慢慢下移以后,看到的是一条灰色的路,远远的延伸到迷蒙的灰雾中去了,路的两旁是棕黄色的荒野,偶尔长出几束叶子像针一样的小草,随着阴风直挺挺的晃动着,像死尸一般令人惊悚。这路上并没有人满为患,反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和鬼差缓缓的在路上拖着脚步行走。
方块把地狱的故事告诉我后,我突然想仔细打量打量这些魂魄和鬼差们了。
迎面而来的有五个人,三个手脚带着镣铐的灵魂,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穿着白衣白裤,衣服洁净无比,没有任何被押解的感觉,他们皮肤的颜色和活着时没有分别,甚至要更加红润光滑,如果曾被煎炸烹煮,难不成这副身体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么。其余两个自然就是鬼差了,他们穿着一身和裘达公一样年代不可考的官服。说年代不可考,一方面是我不了解这些,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衣服看起来像是各种形制的混合物。鬼差们应该是和裘达公官阶不同,所以衣服的样子有些区别,以红色为主,他们带着个方形的帽子。仔细看这两个人,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看着年龄稍长,另一个脸上干干净净,看着小一些。他们手拿锁链,但都只是轻轻一握,没有任何担心鬼魂逃跑的意思。脸上呢,也没有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那代表天堂的门。
是的,果真如小花所言,这些鬼差们根本没有在意我这个既没有枷锁也无人押解的奇怪人魂。只有那三个低着头的人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他们的眼睛像夏天厚重的雨云,竟是一点光芒都透不出去。好不容易要去到天堂,原来是以这样的表情么。
再往前走了不知多久,路上偶尔也会碰到这样一队一队的人,大部分都和第一次看见的这五个人一样,便没有再留意。此外还经过了所谓的第二部分,这里只有一条路,路大约有三四米宽,路的三面都是墙,头顶压的很低,大概只有2米,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黄色的灯亮起,勉强能看清前路。说白了,就是条隧道,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路两边的墙,密密麻麻的全是门,有大有小,各种颜色。总之我出了隧道总算到了桥的旁边,这座桥像是突然出现的,不过只有个桥头,其余部分又隐藏在迷雾中。这桥头旁边有一张红桌子,一把椅子上坐着个看着颤颤巍巍的老者,其须发尽白,双手交叠拄在拐杖上,干瘪的嘴唇紧紧闭着,上眼皮向下耷拉的很严重,让人看不出这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我想这里就一个人守着,我要是悄悄过去,这老头也挡不住我吧,兴许他睡着了,人老了反应也慢,我要不就这么走过去吧。
我这样想着,悄无声的向桥边走去,刚要踏上木桥,那老头突然咳嗽了一声,说:
“是子虚么。”
“不,不是。”我像犯了错一样赶紧把脚收了回来。
“不是?”他挑了挑眉毛,努力把上眼皮的肉往上边提了提,从那肉缝里看着我。他的眼睛竟然是紫色的,里边仿佛缀着极细小的宝石,是和老人这张脸一点也不相衬的样子,我不自觉被他特殊的面貌吸引了过去。我想既然他们生前都是人,那这般独特的眼睛也是他们身前就有的么。
“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普通的人类。”他提着嘴角笑了起来“那要是不想魂飞魄散,就乖乖来我这里,按个手印,签个字状。”
“那,是一件什么事呢。”我走到桌子旁,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纸正反看了看。
老人没说话,他从拐杖上抬起一只手,伸出枯木般的食指朝自己的胸腔指了指。
“什么,你要我的五脏六腑么,要煮着吃么。”
“把心留在我的桌子上,然后就可以走过去。”老师缓缓又把手放回拐杖,不紧不慢的说。
“不行。”我直接拒绝了他,一点也没想起来,小花告诉我的话。
不过老头也没理我的回答,继续说道。
“我将问你三次,每次给你五秒的时间回答,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再问一次,第三次如果还拒绝,鬼差就会来把你带走,去哪儿我就不管了,一会儿送你回来以后,我就再问你三次问题,你还不答应就再送你回去,如此三次,当你第四次站在我面前时,如果你还是拒绝,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心走过这座桥了。”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叙述着规则。
“什么狗屁规则,真麻烦,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不用问我那么多次。”我搞不懂弄这么麻烦做什么,难道地府也喜欢搞形式主义么?
“你可以留下你的心魂么?”老人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睛抓着我的视线。
“都说了不行,你不如趁早放我过去。”
“1”
“喂,你耳朵不好使么。”
“2”
“你。”
我不明白,但也不想多费口舌,只等着他数满五个数。
果不其然,五个数后,确实有人来拿我。
反正不可能答应,我就是因为要找心才会死,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要留下来才能活,这不是搞笑么,那我折腾了半天岂不是什么也没有么。
这就相当于别人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块,前提是你要先给我一百块。”
简直荒谬,傻子才答应。
两个鬼差拉着我,好像是随便踢开一扇门就把我扔了进去。门里边仍然是一条隧道,隧道没有多长,可以清楚地看到,尽头有一扇插着钥匙的门。这条隧道四面都被透明的屏障包围,屏障外面是不管从哪一面看呈现墨蓝色的看不到尽头的水幕,这像是条被沉在海底的方管,幸好我没有什么对于深海的恐惧,在这里我只是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可是有个明显的目标吸引着我,我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不动。
我先是扭过头准备再推一推来时候的门,但我发现来时的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和其它地方没有区别的透明屏障,所以我只有向前走,尽管我知道我向前走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我却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