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魇?殷琉璃
有人说,所有的人自打出生时,就注定了要有一个人陪伴着,一起走完余生。
我信了。
所以我的前半生有了一个让我情窦初开的男人,可惜缘分浅薄,不足以使我和他红尘百年,蹉跎岁月。而我的后半生,是一个让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人在一起过活生活。
是她-----
古月素雪-----
……
“沉香?”
“说。”我闻声而道。
“喝什么茶?”
屋外,我身着农家土色布衫,在下午娇艳的太阳底下,为了娇颜永保的花儿,我做着最为细腻的护养。
人常道花儿娇贵,可从没有人把花儿当作是自己。
而娇贵,无外乎是赏心悦目罢了,时日一长,或许会生出喜欢之情。可喜欢往往只是喜欢,喜欢只不过是想在世俗外找到一种能让自身与众不同的价值而已。
我不一样,我爱它们,就像是爱我自己,还有织雪一般。既然我选择了它们,那么会不会是它们,就在冥冥之中选定了我作它们的伴儿。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缘了吧。
而这世间,总有不同寻常的因缘。
就好像爷爷临走前给我说的,‘你注定此生不会平平而终,你注定要背起这把重弓。’
‘来时的路你不记得,我帮你记着。可去时的路,爷爷没有力气再把你背回去了。’
‘香儿,你名为伽罗,实为供佛而生,此生你的命运是好是坏,就看你能不能用我给你的这把弓改变了。’
我想起了爷爷。
爷爷临走前最后的时光里,一直望着遥远的东方,嘴里念着同一句话,‘伽罗伽罗,终究只能是供佛案前的宿命么?’
那时,我并听不懂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我在中原一战,三箭射穿了大明宫的十二护教使者的心脏后,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祭魔箭是用来杀人的,我的命是用来成全那些利欲熏心之人,背后肮脏糜烂的野心和欲望的而已。
所以,我不甘心。
所以,我就一路从西至东,将剩余的九支祭魔箭消耗殆尽,全部用它祭奠了神圣的神明。十二支箭,我供奉了三十六位神众,其中除去十二位护教使者,还有一位月圣女,三位长老,两位护法,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教徒。
然而,真正让我一战成名的是那三箭,依次分毫不差的从十二位护教使者的心口穿插过去,然后我目视着他们挨个跌倒在地面上。
他们累了,需要休息。
这是我对那次杀戮最为诚挚的表现,因为我做了一件极大的好事,比神佛更能劝诫世人的举动,我比那些人完成的出色,所以我对自己很是自信。
自从那次三箭十二命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箭矢,因为我的祭魔箭从此可以脱离束缚,没有箭矢的祭魔箭可以照样杀死人,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
我知道,我可以改变命运了……
我仿佛看到了来时的影子,我的影子。
“水沉香?”
我想的正出神时,屋里又响起了粗蛮厉喝的声音。我知道她在喊什么。
可我不着急。
我摸了摸额头的汗滴,歇了口气后答道,“你不是上次出了趟远门吗?”
“嗯。”她把头伸出来,轻佻,没有正行儿,且又笑嘻嘻的问我。
“怎么了?”
我坏笑道,“没怎么,就是我记得你上次南都带回来了些雨花茶,泡上,我们尝尝如何。”
她听得我这般说,就有在窗口的左下角露出半个脑瓜儿,还伸手朝我抓了一下,嘁嘁不平的咕恼道,“香香,我给你说,你现在忒贼了,贼坏贼坏的哦!”
我笑笑,不再作答。
我停下手中的活计,凝视着竹扉搭造而成的屋子,我若有所思。
透过竹扉,我看着她轻快欢乐的身影,在窗户和桌椅边来回忙活着沏茶的她,认真,不知倦。这样的生活对于我和她来说,前世都是痴心妄想的东西,而今,竟也真的被我们得到了。
天道,也善人……
曾几何时,谁能够想得到。一个是半剑翻起江湖浪的人,一个是无箭亦可煞气冲天的人。然而今日,一个却成了端茶递水的小二爷,一个是修花煮饭的小农人。
我跟她的相识是在太湖边上。
她是那种跳脱飒沓,且又惠质兰心的那种女子。
我从没有想过,我自己竟然会和她在一起,而且是想要过一辈子的那种人。
……
那日,当我正在太湖边儿上踟蹰不安时,为了寻找内心深处,那一丝极为不易察觉的宁静。我的心情很乱,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让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撼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边。
然而,所有将要发生在太湖边儿上的事情,并没有像人们嘴里说的那么婉转,更没有多么离奇。很平淡,就如当日太湖的湖水,平白无故的从湖里跃出一条鱼儿,荡起层层涟漪,又似白鹭掠过湖面,惊起一群小鱼小虾,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不足为奇的事情。
事情的发生,没有事先的征兆。就好似百姓见怪不怪的日常生活,柴米油盐缺了就买,饭熟了就吃,一切都很自然。
可自然的背后,却能令无数人瞠目结舌。
太湖,那一日在我的印象中。
就像是当年,戈壁滩夕阳落下去时的景色会非常美,而今的太湖也是如此。
当时,我解下背上的祭魔箭,坐在束草密旺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太湖宁静娴滞的一草一物,怔怔出神。
情不自禁。
这让想起了古人留下来的一首词。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我不知道当时的那位文人是如何将韵境唯美的画面,倒插在这首语绝千古的古词中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当时面对的不仅是这一方山水之中的真实,应该还有词人给自己的臆想,或是真的画了一卷世外桃源。
泼墨过处,尽酌人间的祥和与静好。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我能想到的那幅画,本能是我觉得,它一定就是这般意境。
当时间渐渐过去。
当轻风虐过我的耳际。
当鱼儿尾臀的水渍打湿我的裙摆。
我恍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威胁。
‘有人来了。’这是立时出现在我心头的警告。
我回头,凝视着身后的人。三十丈,那人竟然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不仅进了太湖的范围,而且自己还没有感知出一丝的波动。这种与太湖毫不相干的气息,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被我感知到。可为什么在距离自己三十丈的时候,我才会发现她的从在了。
‘她很强。’
我的下意识告诉我。
我没敢伸手去拿身边的祭魔箭。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想着她接写下来会说什么,或者我应该怎么面对三十丈开外的那个人。我知道,她很危险,至少对于现在境界不高的我而言,我稍不留神,亦是轻举妄动,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我杀过许多的人,这一次不像往常,视线里的那人,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我看不出她的修为有多高,有多深。
她是九幽寒渊里生出的白色兰花,在冰雪中睡了万载年月,而一朝破茧而出,是那么的神圣,令人不可亵渎。
她背着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望着我。
我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非常茫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中跟自己在这儿碰面了。
“你是?”
许久,我见她一言不发,就想着先试探试探。
可她还是没有给我回答。
我开始从头到脚的将那人打量了一遍。
她背着一柄剑,服着白衣,束腰锦带,紧袖干练。
看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我紧张又诧异的道,“全天下身着白衣锦缎纱裳,又做男儿装扮的人,而且背着一柄透明无色的剑。”
“你是?”
“莫非是江湖中鼎鼎盛名的寒妤玥寒尊主!”
她还是一副不苟言笑,表情生硬似木头人一样。
我有些心急,是在不知道当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寒妤玥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她不语。
“难道堂堂寒尊主是专程为我而来的吗?”我开始伸手,尝试着慢慢拿起祭魔箭。
“放下。”冷厉的声音冲我炸开。我突然间感觉手脚无力,意识微弱,竟言听计从的将放在祭魔箭上的手撤了回来。
我不知所以的看着她。
“站起来。”
她开始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来。
“站住。”
我忽然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指着实现的人,大声喊道。
应声而落。她竟然真的止步了,只是还是在我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
“是你!”她倏忽间,眉梢上挑,像是非常惊讶的样子。
“让我看看十二年前,在极北荒原的狼群里救出的小女孩儿,究竟出落成什么样子了。”她轻轻的笑着朝我再度走来,“当年六岁,今年应该是十八了,对吧?”
我的思绪在她话语的牵引下,让我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年,因为爷爷外出寻找吃的,我一个人呆在旷野中的石洞里,甚是无聊,就毅然决然的出去寻找乐趣,还美其名曰是替爷爷分担重任。实际上,那时我在爷爷的照护下,年幼稚嫩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广袤无垠的天地间,还存在着无数令人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那日,在出走不到十里的一处峡谷中时,我看到了一只白的胜雪的兔子,很是可爱,于是就爱心大起的想把它抱回去,一同让爷爷把我们养着。可谁曾想,有肉的地方竟然真的有狼,而且还是一群。
兔子很温顺,也很黏人。我在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兔子在见到我时并没有惧怕我,也没有向着别的方面想。在我发现兔子和我的周围有大群狼的时候,我来不及思考,一把拎起小不点,就撒丫子往来时的地方狂奔。
其实,我那刻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比狼跑的快。然而结果让我失望透顶了,我们被狼群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这样也没什么关系,以我天生聪颖盖人的智慧,我想到了让我都沾沾自喜的逃命绝招。那就是在趁着狼群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从比我高不了多少的狼,它们的胯下钻过去,然后一溜烟的溜回家里去,只要到了家里面,有爷爷在,万事就会大吉。
我本以为的计策是这世间所有天才想不出来的。按照当时的情况而言,狼群纵然会杀个回马枪,但那也得有那种反应能力不是,毕竟它们是畜生,而畜生怎么可能会和我这样一个奇才相提并论呢?
再者,我也是使出了兵家三十六计策里的绝学,‘强兵压境,溜之大吉,’这无论如何都是当时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天不尽人意,我连实施计划的余地都没有,当时只仰天悲鸣。
“天亡我,不仁呐……”
后来,我见情势并不坏,就有忽上一计,‘敌不动,我也不动。’
就这样,我等到了一线生机。一位女侠与我邂逅在了这狼嘴中,再然后,她二话不说,出手就是铿锵一剑,杀得狼群溃败如山倒。
我得救了……
第二章:梦魇?杀海生
兴许是应景入情
女二:古月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