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赤奋若听了老沙的话,死死的守着孤野沙华,一剑刺去逼退了其中一头,一个回身将另一头也踢开,却将后背留给了另一头狼。
见此,身后那头狼一个猛扑便咬住了赤奋若的肩膀。也幸好基于他对危险的提前预判能力,若非他偏了偏方向,这一口定是咬着了他的脖子。
赤奋若将手中的剑换到左手,一个虚晃将另一匹伺机靠近孤野沙华的狼赶开。右手抓住紧咬他左肩的狼,活生生的将它扯了下来,左臂几道血口子立马露了出来。
逆杀看着赤奋若受了伤也分了心,头狼见机立马咬住了他的屁股。
老余挣脱咬着他手臂的狼转身去帮逆杀,刚准备从地上捡起剑,一头极瘦的雌狼便咬着了他的喉咙。血水带着泡泡从他的嘴里一股一股的流出,众人一见都拼了命的想要过去帮忙。
“老余!”
“老余!!”
“……老余。”
不论众人怎么呼唤,老余还是慢慢的倒了下去。雌狼见偷袭成功也不再恋战,转身就对准了逆杀。
“奶奶的,老子不来找你,你到自动送上了门。”不管屁股上紧咬不放的头狼,一个踏地而起,狠狠的劈在了雌狼头上,雌狼蹬着退慢慢的便没了动静。逆杀剑锋后移。正欲擦进头狼的肚子上,头狼赶紧松了口跳开。
逆杀将老余扶了起来,想要替他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老余,坚持住。你还得给王爷找水源,王爷醒来要是见不着你定会生气的。”堂堂七尺男儿,泪流不止。这一路虽时日不长,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都共同经历了什么。
老余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了,只有血夹杂着血泡子一口一口的往外冒。
逆杀将耳朵附在他嘴边,也只能听着噗呲噗呲的血泡声,其他什么也没有。老余摇了摇头,将怀中的羊皮卷掏出放在逆杀手中,眼神坚定的看着逆杀,转而涣散的望着遥远的天际,微笑着缓缓的闭了眼。
他回不去了。
“老余……”。
众人见此都杀红了眼,暂时的将狼群摆脱了开。回缩围着老余和孤野沙华,警惕的看着狼群。
老沙看着逆杀,虽希望渺茫还是试探着问道:“老余怎样?”
逆杀将老余放下,把羊皮卷放好。
“老余,没了。”
老沙叹了口气,拍了拍逆杀的肩膀。
“这里还有老余想要守护的东西,打起精神来。”
逆杀摸了摸胸前鼓起的地方,这便是老余一生的心血了。恶狠狠的盯着毫毛未伤的头狼,亦耐心的等待着时机,刚刚是他轻敌了。
头狼亦盯着他,这一战双方都未占上风,但是他们都明白没有一方会自动放弃或者退缩。
头狼歪头舔舐着身边一匹肚子较为圆润的雌狼,雌狼并没参与刚才的战役。那圆润的肚子可看出这是一匹快当妈妈的狼,可能长期营养不良,即使是头狼的配偶它还是很瘦弱。此时看着头狼的眼神里饱含泪水与柔情。
老沙暗叫不好,狼群要拼死一战为雌狼争取一线生机了。怪不得这群狼如此削瘦却又不迁徙,原来是在等雌狼下崽。
“大家注意了,攻击那头怀孕的雌狼。”
众人一听也都转眼看着头狼身旁的雌狼,逆杀见那雌狼已是身怀六甲,有些于心不忍。
“老沙,你可看清楚了,那狼快下崽了。”
“就是因为它快下崽了,攻击它才能破坏狼群的攻击。”
头狼似乎听懂了老沙的话,咧着牙齿朝他嚎叫。
就在双方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
月光下,一少女骑在一雪獒背上,几个纵跃便停在了他们之间。
雪獒对着狼群一声嚎叫,狼群瞬间匍匐而下,低微的跪拜在地上,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楚月曼珠从雪獒背上跳了下来,看着老沙。
“古人云‘一花一草皆生命’,更何况是一只即将临产的狼,它们也是被逼无奈,今日就放彼此一条生路如何?”
老沙见少女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听她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就如同她身边的雪獒。
“若是它们能退去,自然是最好的。”
楚月曼珠看了看狼群,瘦的可怜。
“这好办。”又看了看地上的十几头受伤或者死掉的狼群,“这些,就让它们带走吧!”错过了眼前这顿大餐,这一群狼要想活下去恐怕只有靠吃这些躺下的同伴了。不是她残忍,自然界的法则就是优胜劣汰。也不是她心地善良,阻止这场战争对双方而言都是共赢,她也乐得清闲。
拍了拍夕雪的脑袋,“让它们带着同伴走吧。”
雪獒一听,对着地上的狼群一阵低语,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带着死伤的同伴离去。
逆杀见此,拱手拜谢。
“多些姑娘出手相助,逆杀感激不尽。”
楚月曼珠摆了摆手,以示不用挂记。歪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孤野沙华和老余,“可是有同伴受了伤?”
逆杀侧了侧身,低沉的回着,“是的。”
“小女子略懂医理,可否让我看看。”
一听她会医术,逆杀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激动的跪拜,“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楚月曼珠先是探了探老余的脉搏,看着逆杀满是期待的眼睛,摇了摇头。“生老病死,一切皆是命,阁下不必过于自责伤怀。”
明知他已经死了,逆杀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此女能驾驭驱使狼群的神兽,或许是神仙下凡,或许能让老余起死回生。
可是,世间又何来的神仙。
“谢姑娘。”
楚月曼珠转身又探了探孤野沙华的脉搏,虚弱的微不可见。
又探了探他的额,滚烫的吓人。
转身看着逆杀,“他昏迷多久了?”
“两日了。”
看着楚月曼珠的后颈,紧张的搓着双手,“姑娘,我家爷可还有的救。”
楚月曼珠并未回话,只是解开了他的衣衫,看着他们粗鲁包裹的伤口。为他将绑带解开,腐肉的气息随风而出,白色的绑带上亦浸满黄色脓血。里面一层的布和草药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一拉扯,即使是昏迷着,那人还是深深的皱了眉头。
“有刀吗?”
“刀?哦,有,有……。你看这把怎么样?”
逆杀双手将自己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奉上。
楚月曼珠看了看,又看着一旁在打斗中散乱燃烧的篝火,“烤烤,这伤口附近的肉已经腐烂了,挨着骨头的要剔除。不然,一旦继续感染下去,他的这只胳膊定是保不了了。”
他家王爷是何等骄傲的人,怎能容忍自己成为废人,这胳膊若是保不了,他会怎样逆杀连想都不敢想。
“那如今……”
“死不了,好了就活蹦乱跳,一切正常。”
见她说的轻松胸有成竹,逆杀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句话简直就是天籁。
赶紧将刀放在火上烧了烧,直到刀刃发红才小心翼翼的递给楚月曼珠。“姑娘,给。小心烫手。”
楚月曼珠接过刀,小心的先将长在肉里的布条和药渣剜出,接下来便是剔骨了。掏出一方白帕递给逆杀,“给他塞嘴里,小心别咬着舌头。”
“唉,好的。”逆杀就像个首次随师傅出诊小徒,按部就班的按着楚月曼珠的吩咐谨慎又紧张的操作着。
看着刀刃一刀一刀的刮着孤野沙华的骨头,逆杀感觉自己无法再看下去。他是何等坚韧的人,也痛的闷哼出声。
将刀子递给逆杀,掏出一方帕子,摊开。里面是几株七彩斑斓的花草,明明已经干涸,却是异常的鲜艳。拿出一株放嘴里,在舌尖上咬出一个小口子,合着血轻轻的爵碎。
低头,将口中的药草敷在了伤口上。附上一层绑带,转身看着逆杀,“将他翻转过来。”
逆杀赶紧照办,待一切办妥。楚月曼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今晚密切观察着,明早应该就会退烧了。但也不宜大动作的挪动,最好待伤口结痂了再走。你们放心的在此处修养,只要你们不招惹那群狼它们不会再袭击你们,明早我再过来看看。”
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逆杀,“此药每日三次,每次一粒。”逆杀将药瓶接过道了道谢。
看着那个踏着月光而来,又踏着月光而去的背影逆杀莫名的觉得这便是他家王爷的贵人了。
林深处,月魄看着骑着雪獒而归的小人儿,几日不见,她倒乐得逍遥。可曾知道找不到她,他是何等的焦急。若非夕雪,恐是现在还找不到她。
“你该知道,他死了才是对炎翎最好的。既然想帮炎翎又何必救他?”
楚月曼珠忽然定住,“月哥哥?”
似乎不敢相信,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还记得你月哥哥?一声不吭的就走,越发的能耐了。”
“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明明是……,是……。”
如今想想,他的确也没说过要走,也没说过让她走。
可是,她明明听见了。
“明明是什么?”月魄继续盯着她,几日不见,他的胡渣清晰可见,衣服也折皱难堪。想来他一直都在找他了,也是焦急的很。
“明明是我走丢了,你怎么现今才找着我?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头?”
月魄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将她拥进怀里,“你倒是有理了。”
一通痛哭过后,月魄将她挂在脸上的泪珠擦干净。
“还没回答我,为何要救那靖王,你明知道他活着就是炎翎最大的威胁。”
“这一箭终究是我射的,救他是必然。若他是他的威胁,大不了以后我护着他就是了。”
月魄紧紧的抓着楚月曼珠的双肩。
“护着他?曼珠儿,你答应我的,一个月不论结局如何都会回谷。”
“可是,月哥哥。如今不论是心还是身体,我都回不去了。”
“为何?”
“此刻,我不想靖王死,以后,我想迦兰太子也活着。”
“呵……,所有人你都想他们活着。那我呢?你呢?”
“这不冲突的月哥哥。”
“你,确定不回谷了。”
“是。”
月魄转身呼出一口气,一步步踏进了黑幕里。
“明早出发,别再走丢了。”
看着那落寞的背影,楚月曼珠将拳头捏紧,谢谢你,月哥哥。
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