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警服,特意打了摩丝的头发,蔡明局长年龄已经四十有余,从吉普车下来,特意看了眼手上洁白的手套,原本熨烫好的衣服又整理了下,才满脸阳光地向着散乱的队员走来。
“辛苦,辛苦啊,同志们,你们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呢,我早就看好了,我绥和市警局的小伙子大姑娘就是帅啊……”他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主动的和那些身边放着半人高皮箱的队员们打着招呼。
这些队员虽然还穿着普通警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早就一个个帅气无比,精神抖擞了,可都忙着呢,出门带的东西太多,很多人没顾得上和这位领导说话,但蔡明依然不生气,似乎所有激动的心情都挤在了脸上。
当他看到大门口站着的龙威时,感觉这家伙表情复杂,甚至有些愁容满面,心道:“小兔崽子,是不是有要起刺了?这家伙……”在识人用人方面,他和孙远征很像很像的,喜欢用有个性的年轻人,尤其是龙威这种能打敢拼脑子灵活的家伙,可在管理上绝对是严格的。
他走到了龙威跟前,沙全才和朱帅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时,马上拉下了脸,只是不愠不火的嗯了声,板着脸问:“咋了?关键时候要打退堂鼓?龙威啊,龙威,我这后备人员多着呢,不行我亲自去,你看怎样?”
“哼!局长,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孙队见了那个上面的大官,是一个劲地说是,是,是了吗?这人……”龙威很在乎这个事,他真怕孙远征变得这么没骨气。
这段时间,他和朱帅每天挑灯夜战的研究利比里森国的形势,知道那里的维和任务区各国军警、职员都有,大家要天天打交道的,这孙远征既然要带队出征,要是天天和人家客客气气的,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挑火坑你都不敢说不字,这事就麻烦了。
“骨气?我现在就怕你没骨气呢,给我弄个临阵脱逃什么的,再说一次,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蔡明假装生气的敲了敲他的脑门,底气十足的教训道:“你给我听着带你,出来时孙远征说了,在国家和防暴队还有队员利益面前,谁也别想拿感情换原则,和华夏防暴队诚心共事什么都好说,要是得罪孙远征,事后就是跪在地上求他都不好使。”
“哇,不对,是厉害啊!也不对,局长,真是……”朱帅手里拿着一瓶可乐,一脸恭维地听着呢,刚才还着急自己为什么早没准备记事本记领导讲话呢,现在激动的连可乐露出来都顾不上了。
他这种兴奋不已的话语,谁都听说来了,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队长,队长在外事上遇到问题真这么霸道啊。
估计是朱帅给蔡明的印象不是很好,他一脸质疑地盯着朱帅,看着他中分的头发,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子清香刺鼻的香水味,看到了他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虽然没说话,但这个严肃的表情远比具体用什么话问他杀伤力严重多了。
“咳咳,局长,我就说嘛,我们队长执法执勤向来有原则啊,连丁大鸣都让他送进去了……”蔡明正专心看着朱帅想挑他点小毛病呢,一下子听得旁边的沙全才咳嗽起来了。
沙全才脸色黑红,脸上的胡子似乎永远也刮不干净,跟人一种硬汉的感觉,现在一直满是老茧的手正捂在肋部,强忍着剧痛。
他这种人看起来老实厚道,属于警队里老黄牛似的人物,就是瞪着眼说瞎话,别人肯定当成是真的。
这时,孙远征已经出来了,蔡明眼睛一亮,一下子放下了平时严肃的架子,过去打招呼去了。
此刻的龙威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似乎征途上最后一片阴云已经散去,遍地都是阳光和微微的清风,他真就怕队长孙远征一碰到“洋任务”性格就变了,弱国无外交,堂堂华夏国绥和市特警队只要穿上了训练服,绝对要文明执法,该硬气的硬气,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沙全才的声音:“大龙,我刚才这么说还行吗?”
“噗……老沙,死猪,朱帅,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你才来了几天啊,就把老沙给传染了,他都学着会忽悠领导了。”龙威哭笑不得的嗔道。
一小时后,几台大客车和中巴车形成的车队向着火车站逝去,前后警车护卫,警笛声声,往日看到这种场景时,每个特警队员必定是或心潮澎湃,或准备着奔向马上进行的紧急任务,可今天却陡然增加了一种离别的豪迈和伤感。
远去异国,重任在身,无数个艰险莫测的任务等着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真也就亏得孙远征了,他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兵,自己的弟弟妹妹,选一个队员培养一个队员,都有过类似暴雪中等候龙威,给沙全才考学“逼停”火车的故事,所以,他们看着孙远征在对讲机里随和地说着注意事项,一个个复杂的心里如同顿时输入了一股清凉的泉水,琢磨起到了任务区怎么干。
绥和火车站站台上,大红的欢送条幅已经扯了起来,车站工作人员按照优待出征队伍的惯例,安排专门人员开辟了绿色通道,满脸欢笑的恭候这群人出征。
和平年代里,维和警察防暴队已经算是真正出国作战的队伍了,很多人听说这些人名单确定后要签署生死状,也就是那种意外死亡保险,每个人还要打七八种疫苗,若非危险重重,怎么能做这些!
一中队20多人站好了,一个人三个箱子,高的半人高,矮的稍微小了一号,还有个双肩背,都放在了每个人旁边,等着动车的到来。
“大龙,局里的陈科长来了啊,你看看人家……”朱帅看到四列纵队前面站着局里外事科的陈强科长,正在和孙远征他们说着什么。
陈强三十多岁,面目刚毅,腰杆笔直,甚至有点反弓形,直立的短发显得有脾气有个性,因为外事经验丰富,现在已经是防暴队副队长,排名在孙远征后面。
再看他旁边,站着瘦高腿长的二中队长李军,这家伙瘦的像个标枪,双手扣在一起活动着,一看就是个身体素质不错的特战骨干。
“体院毕业的人就是不一样,从边检站调来的,水平不错,身体协调性好,就是脾气酸性,爱较真……”李军才调来不久,龙威和他行动中有过竞争,自然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小声说了出来,提醒朱帅他们以后注意点。
李军的旁边是身材魁梧的车轴汉子类型的人,脸上长了不少雀斑,正操着满口的齐鲁话说着什么,龙威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感叹地说:“老罗,农村出身,烤过串,发过传单,当过保险培训师,见到成绩就没别人了,唉……”
队里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各个骨干都有各自性格、特长,除了训练和执行任务,这些人在一起经常掐架,打个五十K扑克都能掀桌子,吵架急眼了拽到训练场上痛快地打一架都是经常见的,唯有孙远征出来臭骂一顿,才能震得住。
“有意思,有意思!”朱帅做个打游戏的手形说。
一个实战队伍里,没有几个竞争对手就不好玩了,这是他和龙威此刻共同的感受。
“嘟嘟,准备登车了,保持队形,现在由我担任值班员!”二中队长,不,准确说现在按照国际规定,是二中队队长李军在吹哨子讲话。
他黑黑的脸庞,高高的鼻梁,雄鹰一样的眸子看着队员们,一脸的吓人模样,环视的目光看的朱帅直吐舌头。
李军高高的个头,看着这些大部分听话的队员,顿时第一天值班必须拿出威风来,否则这么多人,要是镇不住以后队伍就难带了。
他刚休假回来,听说龙威在红花岭一战打出了名气,还让京城来的领导看上了,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那种挑战的目光看了一圈后,发现别的中队东西都摆好了,唯有龙威还在和沙全才小声说着什么,他中队队员的东西没有放成一条直线,尤其是朱帅和前后几个队员那里,都系都堆到别的中队里了,都是一样的包,这要是一会拿串了,就麻烦了。
当然,不光是今天,以后要是到了任务区,一旦行动起来,一样的装备,总有人拿错了,再挨个找出来,小了耽误宝贵的时间,往大处说容易因为这些小事贻误了战机。
“一中队的,那个龙队长啊,集合了,集合了,你那边什么情况?东西乱糟糟的,怎么回事啊?队长……”李军队长声音洪亮地喊着,可细听起来,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对龙威的中队不满意。
“一中队啊,人家牛着呢,龙队长刚立了功,哪有时间抓工作啊?”
“啧啧,你看大蟋蟀,脚底下还有垃圾呢。”
“咦?老沙带的什么东西啊?这么多包呢?死货?”
……一中队旁边是二中队,那些队员们早就对龙威他们成绩大,出勤多有想法了,听到李军挑刺了,都跟着小声起哄起来。
对于这种嘲讽和挖苦,龙威只是平淡无奇地扫了他们一眼,表面平静如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有底,别看别的中队的兄弟都在经管着自己的东西,可人挨人,行李挨着行李,一会一吹哨,肯定有拿错的。
可就在这时,李军见龙威不动声色,但孙远征、陈强副队长,还有老罗罗卫波已经看了他好几眼了,那眼神带着讽刺打击和失望,都在无声的声讨他:这时候不过来和局长说说话,好好话别话别,表表决心什么的,你这不是等着找挨说吗!
“嘟嘟!”又是两声哨子声响起,伴随着远处火车进站的轰鸣声,大厅里黑压压的一片队员们开始着急的拿东西了!
“唉,哥们,我的……”
“伙计,错了吧?这个才是你的……”
哨声就是命令,着急进站的队员们先是发出了一阵骚动,继而开始拿错行李了,有的两个人抓着一个拉杆箱,有的摸着里面的东西不对劲,到处找自己的,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可也有不乱的,只听龙威在自己中队人群旁边喊了声“一中队,拿东西!起步走!”
他的队员似乎早就训练好了似的,伸手拽掉了自己身边行李上的一个粘贴,露出了一个通红标签:国旗的暗影,上面写了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的“1”。
从远处看去,一中队的队员们动手十分利索,撕掉了粘贴,先背起背包,再双手分别拿着拉杆箱和携行包,动作整齐划一,一点都拖泥带水,遇到拿错的,一看不是自己的,再瞅瞅旁边包上的粘贴撕掉后露出了标签,直接就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