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天空亮着点点繁星,一群蚊子围着的孙远征静静的不动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躲在眼镜片后面,似乎是定住了一般,看着拐角远处的场景,慢慢地思考着。
他看清了,除了这个哨位,前面、左边还有两个哨位,都分别站着一个华夏维和队员,和他们紧挨着的是一个服色鲜艳的异国军人。
“印度的部队?反应够快的了,什么意思呢?”孙远征静静地看着他们,虽然一下子猜出来了个大体意思,但还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他何尝不清楚,华夏防暴队来了,敌人戒备,国际同行们喜欢,但是这些同行们也不会绝对服气你,荣誉是竞争出来的,是打拼出来的,在一个团队里谁不想当老大?
他又何尝不清楚,国际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关系,书本上教材上说的是一样,现实生活中往往又复杂多了,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国家之间关系好了,两国人员之间关系自然融洽,比方说每个华夏人见了巴铁,就算是语言不通,几分钟的手语交流,也能成为最好的哥们。
这就是世俗,这就是现在孙远征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印度军人在这片营区里人数不少,以前晚上都是舒舒服服地睡觉的,发现华国人来了就上岗,马上就对等的安排了岗哨,和队员们并肩站立,不用多说一句话,这分明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这种挑战虽然没有裁判,但每个军警之间都有尊严和标准,比的是形象,是耐力,是纹丝不动,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邵兵,给我传下话去,从现在开始,谁战不过人家,明天直接去队部找我去,自己填处分单子,我给他签字……”孙远征耳朵边上围着几个威猛的蚊子,却是一动也不动,只是淡淡的交代起来,当他走了几步后,似乎发现这蚊子也是欺人太甚,又想起了蚊子很是要命时,马上向着龙威的宿舍走去。
龙威他们和一个小队的人住在最里侧的一个房间里,看样子是想躲避清闲,这种地方吃点东西聊聊天领导很难发现的。
也别说,孙远征走到跟前时,里面极富有渲染力的吹牛正在进行,他贴在窗户上,听到的是比老式空调声还大的声音。
“你说你们啊,平时都寻思什么了,没事的时候多向我汇报汇报工作啊,要不我哪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啊?我给你们说啊,那龙虾……”孙远征站在窗外,都能想到朱帅现在的样子。
他肯定是坐在柜子上,正大咧咧地和兄弟们吹呢。
实际上,大体上是这种情况,但是朱帅趁着龙威和沙全才躺在床上小憩,耳朵里塞着耳机子,他正坐在小马扎上,两个队员正在给他轻轻地按摩脖子和胳膊呢。
说起龙虾来,这家伙描述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比画着,嘴巴吧嗒吧嗒的,仿佛他正在吃一只三四斤的大龙虾,那种味道好极了,把身边的队员们馋的难受死了。
孙远征没听到龙威的声音,但自然知道这种事还得找他这个中队长才行,轻轻咳嗽两声,声音冰冷地说:“大龙呢?第一天行动就怂了,打个仗还要功夫钱了?”
“是队长啊?您看看,你看看,我烫脚呢……大龙……”朱帅一听孙远征的声音,马上抽筋似的吸了口气,马上镇定地说着。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两个兄弟,然后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看了眼旁边有个水盆,算是蒙对了,走到龙威蚊帐跟前,轻轻晃着床说:“大龙啊,这研究方案也太专注了,都废寝忘食了吧,这还闹市求静呢,起来,起来……”
龙威被他拽下了耳机子,立马就要急眼了,一下子发现正神色紧张地指着门外呢,马上心领神会的符合着说:“来了,来了,老沙,老沙,你也得起来,队长晚上找了开会呢……”
里面发生的一切,孙远征更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说透罢了,他就站在走廊里,双手背负,继续思考着眼前的问题。
不一会工夫,龙威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刚站在他对面,马上急眼地看着后面两个兄弟,催促说:“动作快点,快点。”
他这是摆队形呢,自己已经站好了,旁边的沙全才脚后跟还露在鞋子外面,正拼命地往里塞呢,可还是人家朱帅聪明,衣扣已经系上了,趁着孙远征没看自己,马上又解开了两个,随手系着,嘴里示好地说:“队长,马上就好了,唉,大龙,人都到位了,你怎么还不报告啊。”
孙远征看着眼前这三个队员,虽然高矮胖瘦各有特点,但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天第一天的战斗,都表现得非常出色,那是用脑子在打仗,那是用脑子在代表国人和老外打交道,今晚这场小外交战,看来还得交代给他们了。
说完了现在的情况,看着夜空中嗡嗡的蚊子,沙全才慎重地说:“队长,蚊子不少呢,咱可都知道啊,这玩意不能小看了,这一天晚上要是挨上十口八口的,很容易感染病毒,所以……”
他担心的没错,对于这个队伍,对于他们的维和生活,病毒一直是很大的敌人之一,影响战斗力的一直有疟疾病毒这个要命的东西,而蚊子则是疟疾病毒的重要传播者,如果被大量蚊子叮咬患病的概率势必增大。
他话音未落,龙威已经果断制止了他:“你给我住嘴,队长,您老还是回去睡觉吧,这事表面看是两家一起站岗岗哨,实际上是比拼实力,谁也不服谁,谁输了就是手下败将,我这样认识不知道对不对……”
他说出了自己地想法,然后看了一眼临时队部的方向,孙远征真就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种态度让自己回去休息,按说作为下属要是请领导回去,也得说点好话吧,可龙威很少那么做,孙远征怔了怔,看样是想发脾气,但终究忍了下来,慢慢地往宿舍方向走了过去。
他身影刚一消失,朱帅马上不安分的小声喊了起来:“大龙,这事咋办啊?”
龙威打发走了孙远征,表面看他根本就没当成什么大事,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事呢,这种外交战必须打赢,可人家印度们早就进驻任务区了,在预防疾病防范蚊子方面肯定积攒了大量经验,而他们才刚到达,这方面肯定还有欠缺,要是硬来,损失的是队员们健康。
想了想,他轻声问:“老沙,这事怎么办?”
沙全才这家伙上小学时可是第一个戴上红领巾的,到了警队也是第一个入党的,这种事涉及国家名誉,他岂能含糊,顿时拍着胸膛说:“大龙,那还用说吗,必须死磕他啊,站军姿我服过谁?”
他说的军姿是孙远征经常训练他们的科目,越是大冷大热的天,就把队员们弄到室外去,一个个站的笔挺直流,手指头不能动,眼毛不能动,双腿夹紧,一组动作必须坚持两个小时以上。
看着龙威没说别的,他迈着大步,回去准备了,那铿锵有力的脚步消失在门口时,朱帅担心地说:“阿龙,这事有风险啊,用不用上点技术手段?”
他们三个在一起,要是别人说技术手段,那是公安业务中以技术为重点的工作方式方法,可朱帅说这事,那就不一定了,肯定是掺杂了心眼的。
龙威沉吟不语,他更是沉不住气了,不耐烦地嚷嚷着:“阿龙,你啥意思啊?要是这么弄下去,容易非战斗减员啊。”说完,他目光诧异地看着龙威,眼神怪怪的,看样子是在埋怨龙威不通情理,或者是这个办法不行。
龙威何尝不知道他那点心眼,却也没当面直说,看了眼远处的水泥柱子,讽刺道:“去去,撞撞你脑子去,估计里面空气太多了。”朱帅气的又瞪着眼,手都有些发抖了,估计马上就犯浑了,只见龙威往宿舍里走去,快到门口时,手都搭在把手上了,忍不住地说道:“猪脑袋,这种事对方关注,队里自己人也得盯着,有手段现在你能使啊?”
这番话说完,朱帅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去,是啊,先苦后甜啊,一开始必须像点……”
印度维和步兵营长拉林汉此刻正在坐在宿舍里的垫子上,身边围着几个衣着鲜亮的士兵,口气有些夸张地说:“士兵们,今天华夏维和警队来了,他们提醒我们了,到了营区就得设置哨兵嘛,所以……”
拉林汉少校目光严肃地看了一圈这些军官、士兵,又对比了些双方的实力,决定派出身高和形象标准的哈里木少尉他们班的人,在九点多钟时上岗,到时候一定把华夏人比下去。
“少校先生,我天生就不怕热,我妈妈给我带了不少防蚊药呢。”哈里木满脸自信地说。
他身后几个士兵随口附和着,一个个的都起身去准备去了,在他们看来自己身高、素质都丝毫不逊色于华夏维和人员,又在这里适应了很长时间了,玩这种游戏自然必赢无疑。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的某个宿舍里,龙威正在给床铺中间的空地上给队员们讲话呢:“同志们,刚才有人和我说,印度部队的人衣服那叫一个鲜亮款式好看,人长的腿也长,怎么了,都害怕了?来,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