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这首歌后,我坐在凳子上长出一口气,有些感慨。乐队的主唱走过来帮我取下吉他,对我竖了个大拇指。音乐人的情感还是细腻的,他看出我陷在情绪里,主动和我搭话,我对着他笑了笑,不想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温徐恺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抱了我一下,拍拍我的背说:“唱的真好。”
我有些意外,我和小恺还从未这样亲近过,或者说,小恺大大咧咧的性子,从没做过这样扭捏的事。
温徐恺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从他被我按头叫弟弟开始,我和他建立了不同寻常的友情。举个例子,如果温徐恺、程礼和、周向南三个人,各自拿着一杯奶茶站在我面前。我会对程礼和说,我渴了,然后伸出手,他就会把奶茶放到我手上。到了小恺这里,我就直接抢,什么都不说,他除了拍大腿之外不会做什么。至于周向南嘛,我不会问他的。这就是我对我和小恺感情的描述:傻愣愣的弟弟和不客气的姐姐。
他会在我出糗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嘲笑我,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个拥抱,像现在这样。
“我想出去待会儿。”我把头靠在小恺肩上说。
“走吧。”小恺放开我,护着我站起来。
“要不要......和程礼和说一声?”我问他。
“没事,我过来的时候就和老程说过了,我和你出去转转。”
“好。”
这次,我和小恺从前门出去,我紧跟着他下了台阶,没有回头看任何人。推开木门后,我深吸一口气,清醒了不少。我记得坐游览车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里的每栋别墅的大门都不一样,各具特色,我往前走,数了1、2、3、4、5扇门,小恺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走到第六扇门,我看到上面的门牌写着:得舍。我靠在墙边不想再走了:“说点什么吧,小恺。”
温徐恺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举到我眼前:“可以吗?”
我点点头,他后退几步,站到路灯下,熟练的抽出一根烟,在盒子上敲两下,然后递到嘴里,低头点火。雾气从他的嘴里吐出,飘过头顶,然后消散。他故意离的远,这样我会好受点。
“你学会抽烟了?”
“嗯。”他靠着路灯,我靠着墙,这是我第一次见温徐恺抽烟。“不常抽,但是我会带在身边,有点烦的时候,抽根烟冷静下。”
“你在烦什么?”
“你和老程的事,我知道,猜也猜到了。”
“没事,都过去了,我刚才唱的歌,只是在唱歌。”
“我喜欢姚瑶。”
“什么?”
“我不像你,和老程有这么多故事,我和姚瑶没什么故事。”
小恺和姚瑶?我的弟弟和室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看着温徐恺,他整张脸云遮雾罩的,我怎么会一点头绪也没有呢?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和她没有来往啊。除了部门开会见到面,你看我什么时候找过她。”
“你喜欢她什么?”
“漂亮,人挺聪明的,不像你傻了吧唧。看到喜欢的人就会去追,她喜欢陈远山,你知道吗?”
我天,姚瑶喜欢陈远山。我摇摇头,再消化一下。
“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有这么多事?不对呀,姚瑶什么时候追过陈远山?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恺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住,顺势蹲下来:“就在,开会时,你和陈远山单独坐一桌之前。”
“我和陈远山之所以单独坐在外面,是因为李不言啊。当时我刚被拒绝,老陈拉着我坐在外面,隔开我和李不言。”
“也隔开了他和姚瑶。”
回想起来,我和姚瑶同时加入了电影协会和联合实验室,几乎所有活动都在一起,我和这些人建立的感情,她也有份。她喜欢陈远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记得最初报名加入电影协会,是我去签的名字,姚瑶和陈远山在一边热聊,她笑的很开心。每次聚餐,我会固定的照顾程礼和、周向南、温徐恺三个,是姚瑶照顾的陈远山。陈远山在黄山上“拷问”我的时候,姚瑶站在他身后。
姚瑶喜欢陈远山,我却不知道。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心?这样近的关系,我居然都不知道。”
“与其说你没有心,还不如说,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转身地潇洒。”
“当时我和陈远山那样要好,你说她该有多伤心。”
“你和陈远山要不要好,都和她没有关系,涂芝芝。”小恺走到我身边,和我一样靠在墙上。
姚瑶是我的室友,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一起,生活,玩闹。说说八卦,聊聊绯闻,有时也会分享心事,除了小七,我和她聊的最多了,其中,就有陈远山。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一部三人电影,我在和姚瑶说陈远山贴心的把我单拎出来,为了隔开我和李不言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我们不是一起认识的陈远山,我一定站在姚瑶这边,与她“同仇敌忾”。可是陈远山也是我的朋友,我要好的朋友。我为自己的不周到而感到失望,为自己的做不到而感到沮丧。
我看向温徐恺:“你怎么会知道?”
“我喜欢她,自然会多留意,你也会留意程礼和......和周向南。”
怎么还有周向南的名字。我抬眼看着小恺:“那你呢?你的故事呢?”
“我的故事很简单,几个字就说完了。喜欢,欣赏,放下。”
“你放下了?晚上一来你就问我姚瑶怎么没来。”
“能见一面,总是好的。”
“小恺,你喜欢她,她知道吗?”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我与她没有过多的交往,我也没有特意去创造机会与她深交。但我觉得她知道,然后刻意与我保持距离。”小恺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清明,倒是很爽利。
“早知道的话,在扬州的时候,我就可以给你助攻了。”
“哈哈,我看到你在我相机里留的照片了,我把每一张都洗出来存着,你抓拍的角度很绝,”小恺给我竖了个大拇指,“我看到照片里的自己才想着要健身。你看,我最近形体怎么样?”
“哈哈哈,你好老土,形体......哈哈哈哈,你站直我看看。”
小恺听话的立正站好,然后举起两臂用力握拳,“你看,这线条,你戳戳看。”
我很配合的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确实练的不错。
“哎,你品,你细品。”小恺见我只戳了几下就放下手,再次营销我。
我听他这么一说,重重的拍了一下,疼的他哇哇直叫,踩着小碎步离开我一米远,我歪着头看着他,熟悉的温徐恺回来了。
“还笑,还笑,哪有你这样下死手的女人啊,我要是程礼和,也选周莹了。”话一出口,小恺就噤声了,转过身去默默的揉手臂。
“我其实没什么的,你不用避讳。”我又踱步到墙边,一只脚踩着墙,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身体。
“你知道吗,你拍的这些照片中,只有周向南是帅的。”
“这可怪不了我,我的本意就是拍下所有人的丑照,奈何周向南同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呢。”
“我的直觉没错,你喜欢周向南。”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丑照就喜欢人家啦?”
“哼。”小恺撇撇嘴,抱着双臂,摇头晃脑的说:“死鸭子嘴硬。”
他原地转了一圈,面向我:“你和我说你要去唱歌,我整个人吓到了。我和李不言说,和程礼和说,他们的表情,你是没看到,真~精~彩~”他特地拉长最后三个字音,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特地学的,吉他曲也是,我特地拜了个师傅,就学了这一首,”我踩的累了,也靠回到墙上,“程礼和给我唱过歌,在黄山上。”
“什么,他会唱歌?他哪里唱过歌啊,啧啧啧,男人。唱的什么?”
“《春夏秋冬》,张国荣的歌。”哈哈哈,小恺模仿雪姨的表情惟妙惟肖。
“唱的还是粤语歌哦。”
“对啊,虽然是简短几句,也不错。”
“老程可以的,他心很细。你还记得当年和我们说自己向李不言表白的事吗?”
“嗯,记得。”
“每次李不言发言你都乐得不行,因为他的口音,曾嘿猴赛雷噶喔。老程放心上了。”我被小恺这句广东话逗笑,他的发音还挺像回事儿的。
回想起黄山上那段记忆,那晚的月亮和今天一样圆。“是啊,他那么细心。”
“涂芝芝,为什么刚才唱的这么伤心?”小恺走回到我身边,靠回到墙上。
“我以为自己唱的挺好的,原来你听到的是很伤心啊。”
“是向南叫我带你出来的,”他抬头看着天空,“你在唱歌的时候,他坐到我身边,让我在你唱完的时候去找你,带你出来走走。”
“你这首歌,唱的三个人不是滋味。”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晚上我和你东拉西扯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心。”
“我什么心?”
“周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