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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腐草为萤(七)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第二天,有来默默为我送来早饭,准备离去时,我问道。

他仍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良久才道:“公子带话来,说约你今晚,东门晚风亭见。”

“我会去的。但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他还是不语,“那晚将我打晕扔到深山当中,是不是你派的人?”

“你都知道了?”他背对着我坐了下来,然后一个人笑了,终于打开了心扉,“你不笨,只是单纯,可有时候这又很矛盾。”

“自你认识我家公子开始,渭城对你来说,便犹如架在脖子上的剑。这是金满堂的天下,你不该来。草庐的火,便是例子。”

“那初见时,你又为何对我那般客气?”

“我也不知,”他苦笑着,“可能因为那个锦袋吧,我把你错当成了金小姐。”

“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失笑了,笑的无力,“有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做这些,要的不是对不起。”他酝酿着,左拳指骨握的发白,小拳眼用力地压桌面,远眺窗外人海川流,“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女孩,尘世太假了,包括我,只有你,永远只有单纯的一面。”

“自你不辞而别,渭城游玩的那三日便魂牵梦绕,但我也只能羡慕公子。后来阿求回来告密,草庐相继失火,看到公子珍藏的画像,我才知道,你不是金小姐,你是流裳。”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说这些话时始终不敢转身,我望着他背影,诧异道。

“我暗下调查过,最初只是为了寻你,却无意发现这些的。我以为你死了,可当你再出现在客栈门口时,你知我有多么高兴?可是我不能认你,偷偷将你打晕送出渭城,你很聪明,竟然几日又寻了回来。”

“一直让我北去,也是为此吗?”

“对,我怕你再出事故,便骗了你。”

听完这些,我不知如何再回他,只抱着自己的双腿,目光无神地垂下。

“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如何的,”他又一个人笑了,笑的苍白,“本来大可不必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我心里也好受些。我还是自私了。”

这次,换作我不语了。

“东门城外,我已帮你备好了一切,晚风亭之约后,你便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他起身要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也不要怪公子,在人间活着,每个人都有苦衷。”

那一晚,渭城又下雨了。秋雨如丝,覆灭一城灯火。

晚风亭立于城内龙溪岸边,亭内六角灯笼和风摇曳,我撑伞而至,他早于我先到,孤影对酌。

“今日我带够了杯盏,”他没有看我,拇指摩挲着杯口,双颊红晕,“想邀姑娘对饮,不知可有意?”

“可惜,”我收伞与他面对面而坐,“这酒不是我想喝的酒。”

“哦?”他望了一眼杯中酒水,突然发笑,“姑娘是嫌在下的酒浊呢,还是人浊啊?”

“心浊。”

“心浊和人浊有何区别?”

“人浊可救,心浊不可救。”

“说的好!”他将酒一饮而尽,酒杯在桌上重重一落,忽而神色突变,款款深情,“白天你的问题,我现在来回答你:一直爱,从没变过。”两行泪倏忽而下。

心上就像绑了一根琴弦,这几个字突然撩拨了一下,我仍能听见颤颤回音。我咬着牙,让自己不心软。

“可是爱又如何?”他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在外人眼里我是孟家三少爷,渭城最大富商的儿子,人人都羡慕我,都想成为我。可是,他们谁知道,在家里我连我亲爹都不待见,连亲娘都保护不了,一个个宁愿相信一个下人,也不愿信他的亲生儿子!”

“做什么都要监督我,提防我,每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这是什么滋味,谁知道!?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因为我是庶出,和一个低贱丫鬟生出的贱种!”

他气愤地将手中的酒杯摔的支离破碎,作为一个男人,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所以我没资格谈爱,”他坐了下来,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入喉,“我要找回我在孟府本该有的地位。终于,我找到了,获得金小姐的芳心,然后从仕,有她爹在朝中的势力,状元之位,还不是十拿九稳,到时候我看孟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他仰天大笑,笑得像一个疯子,笑得让我陌生,笑得让我觉得可怜。

“这一切,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惹我?”

“因为爱身不由己,我人是假的,但对你的每一份情,都是真的。我也曾纠结要不要把一切告诉你,让你抉择;也曾想过舍弃一切,执子之手,浪迹天涯。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看着他这样,我内心骤然间没有任何波澜,不知是突然放下了,还是心伤到没有了知觉。

“我会走的,不过不是因为你,而是她。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爱你,我不想夺人所爱,也请你好好珍惜。”

“你不恨我吗?”

我摇摇头:“我恨的,已在草庐大火中了结了。刚才我说错了,你不是心浊,只不过是欲望胜了爱,尚且可救。”

然后从胸口掏出那只青蓝色的锦带,拿起桌下的雨伞,一一交给他:“今日一别,你我两不相干,纵然天涯再见,也当相忘江湖。”

说罢,欲转身离去,忽又想到一事:“其实我也骗了你,我不是人,是妖。”转而化身一只萤火,飞入茫茫秋雨。

“我早猜到了,比起人心,妖又何所俱?”

有来在东门放了一辆马车,他没有来送我,但我能感觉到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

回首望一遍,往事如昨,来时乐于生欢,去时了无牵挂。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驰马而去,我再未回头看过一眼。落叶归根,沽原,也该回去了。

我本以为一切就到此结束了,当我踏马入沽原,看见满目荒凉时,才发现真正的悲痛已悄然而至。

“沽原怎么了?”我慌张落马,告知在路上看到的一切,问桑树婆婆,蓦地发现她茂密的桑叶竟也所剩无几。青缠绕在婆婆腰间,藤蔓枯瘦如枝,正奄奄一息,艰难地撑起双眼看着我。

“你们都怎么了?”它们就像我的家人,自我生命起于镜塘腐草之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婆婆。我急地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终于来,他等你很久了。”

婆婆说话了,眼皮微抬,声音更沙哑,更低沉,我仿佛能听见他艰难地喘息。

她眼珠微移,引我看向镜塘。我这才注意到,镜塘之水快要枯竭了,只剩泥潭间一洼浅水,他在水中游动。

血红的水,没有鳞片的鱼。

“你是师傅?”我其实一眼认出了是他,只是不敢,或者不愿相信这触目惊心的一切。

“他为了帮你续命,用尽了身上所有的鳞片。”婆婆解释道。

“不...不...,”我明白了,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那身红衣,突然憔悴的脸,我摇着头,“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都在骗我。师傅,你这个大骗子!”

泪止不住的流,我又哭了,这次更撕心裂肺。本以为情没了尚还有家,可家没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再也撑不住了,这儿从没有过的疼,我掐着胸口,双膝砸地,只觉嗓子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这就是代价吗?”我扶着地问他。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了,再也没有以前地冷傲,“我以为你会开心。”

“原来我们都一样,都太傻了,我们都错了。”我看着他,干涸地心流过一丝温暖,竟含着泪笑了。

“对错何妨?”

“你从何时开始爱上我的?”

“从你起于塘边腐草开始,到第一滴泪落入镜塘,你的光,你的泪,第一次让我觉得镜塘之水不再寒冷。”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自你在茧中,我往后吹得每一首曲都在告诉你,只是你未曾听懂罢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我幸福地笑了,“我懂了,会不会懂得太迟了?”

“爱,多晚来都不迟。”

“可我欠你太多,该如何还你?”

“我把命给了你,从此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好好活着就足够,无需再还。”

他笑了,笑的淡然,也成了他最后一笑,永远定格在那里。

即墨走了,沽原也快完了,我坐在桑树婆婆的枝头为他吹曲,十里荒地,飘散着墨竹玉箫发出悲怆的箫音。即使即墨不怪我,我也饶恕不了自己。

自此,我每日日夜不歇地从十里地外挑水进来,再一勺一勺为它们浇灌,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沽原的每一日都会有生灵枯死。

我无力,只能为它们吹一首亡灵曲。算是一场自我救赎吧。

桑树婆婆和青一日不比一日,也渐渐枯萎。

婆婆走的那一日,沽原的土地已经四分五裂,再无生机了,她死前告诉我,即墨不只给了我两个月,他把他余下的生命都给了我,也就是永生。

那一刻,我觉得生可怕了:“婆婆你说的对,活得久有什么好,只会让伴随的痛苦延的更长罢了。”

“嘿嘿,”婆婆笑着,“给我讲个故事吧,好久没听你讲过了。”

我沉吟一会儿,飞上婆婆的枝丫:“好!那我就给你讲一个人妖爱恋的故事,从前有一只萤火虫......”

婆婆走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完我的故事,但我记得我没有流泪,或许是泪流干了,或许觉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青也走了,在婆婆走后的第三日,自即墨走后它总向我唠叨它快要死了,可没想到,它反而是沽原活的最久的一个。

它变得忧郁了,不爱说话,每天看月亮看到深夜,从东升看到西落。

“你趋光症变严重了。”一夜,我打趣它。

它没有应,过了好久才说:“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能爬上月亮,看遍整个世界,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哈哈,”我捂着嘴笑它,心却很疼,“因为你太笨了,因为月亮在脚下,不在天上,你长反了。”

它信以为真,看了一眼脚下镜塘,也笑了:“对呀,水中月也是月,如果镜塘此刻有水的话,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我可以帮你。”

它看着我,似乎看着希望。

我拉起藏在树下的一桶水,调整好方位,放在它面前:“你的愿望实现了。”

它抱着木桶,看着水中明月,一个人痴痴地笑了,笑的很开心,像一个孩子抱着心爱的糖果。

本来可以再撑几日的,但青不舍得用那桶水,只每日抱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都走了,我也要走了。

我用匕首割断马和车相连的套绳,任凭风吹雨打,一路饮酒骑行。

沽原没了,渭城不可去,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任由马儿带我走,醉了便趴睡在马背上,醒来又继续酣饮,酒没了就去寻酒家。

日复一日,秋去冬来,飘飘送下遥天雪,飞花酒上灭,日暮苍山人,飒飒旅命烟。

不知不觉,我已在人间辗转二十几载,我眺望,也不知到了哪里,远处一线连天,前路好像还似漫漫无尽头。

“姑娘买酒吗?”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挑着两担酒,停在我马儿身侧问道。

“这是什么酒?”我下马,还未走近,便闻酒香扑鼻。

“一担‘天涯’,也叫‘醉生’;一担‘归去’,也叫‘梦死’。姑娘要哪一种?”

“醉生天涯,梦死归去。”我喃喃道,持壶左望,天高路远万重云,归路又漫漫。

“归去吧。”我将酒壶递给他。也是该回去看看了。

折马而返,又是几月。

一日,我游经两处断崖相连的天桥,醉卧索桥之上,忽听有人高声吟唱: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错错错,莫莫莫。

暗念着,我伸手拦住要过桥的他。一眼望去,我差点跌落桥索之下云雾迷茫的万丈深渊,幸得他及时拉住。

“师傅?”不可能,太像了,我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得失从缘,苦乐无我;菩提本无树,息心即息灾。施主因何事想不开,这一跳纵然得身心自在,可因果仍在循环中。小僧不慧,愿为施主解开疑惑。”他双手合十,欠身行佛礼。

我绕看了他几圈,一身布衣袈裟,没有他的半点神韵,绝不是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法号莫错。”

“你身为僧人,为何吟唱情词?莫不是个假和尚?”

“施主误会小僧了,”他紧张起来,“这词,是师父让我一路吟唱的,小僧法号便是来源于此。他说我曾经犯过大错,罚我一路东去,解救旱灾。”

“天下之大,你一个小小和尚,如何解救得了?”

“师父说一路吟唱此词便可,自有有缘人相助。”

是他。我看着他,眼含笑意。

“你叫莫错,对吧?是不要错,还是莫错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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