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栀被送去医务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最后医生独处结论：没什么大碍，就是砸懵了。
段奕辰听到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无语，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栀栀。
她像是没听见医生的话似的，悠哉悠哉地刷着手机，手里还拿着他给她削的苹果。
段奕辰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挑起眉毛：“为什么说那句话？”
苏栀栀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怕他问这个问题，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哪句话？”
闻言，段奕辰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以为她是真想不起来，他又好脾气地提醒：“你说不让我生你的气。”
苏栀栀又眨巴眨巴眼睛：“谁说的？”
“……”
段奕辰突然有种“你找谁啊，我找马冬梅，马冬什么”的感觉。
当她是胡言乱语，段奕辰也没再问。
房间不大，空调风力却很足，段奕辰穿着长袖都觉得有点冷。他看了看床上裹紧被子的苏栀栀，俯身贴近，在她被子的边缘摸了摸。
苏栀栀立马瞪大了眼睛，把被子拉得老高：“你……你干嘛？”
话音刚落，段奕辰正好从她身侧的被子里掏出空调遥控器。
苏栀栀亲眼看着段奕辰转头对着空调升高了温度，而后再回过头冷着脸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不爽，似乎是在等她的解释。
“……”苏栀栀心虚的移开视线，把话圆了回来，“大热天的，干嘛调高温度。”
段奕辰凉凉道，“你刚才的表情，可不太像是要说这句话。”
“确实不是要说这句话，我刚才是想问，最后哪个班赢了？”
“……”
“是我们班吗？”
“……”
“还是其他班啊？”
段奕辰懒得计较，无奈地回答：“我们班。”
“哦。”
“那我们班有机会进前十吗？”
“不知道。”
“我们最后进了几个球啊？”
“不清楚。”
“我下场之后是谁代替我上的啊？”
“……”
段奕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劝诫自己千万不要发脾气一样，耐着性子说，“苏栀栀，别说话了，吃苹果吧。”
苏栀栀哦了一声，没再搭话，可表情却愈发开心。
现在就算她故意惹他生气，他也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了，看来段奕辰还是个挺守信用的人。
苏栀栀又咬了几口苹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看手机的段奕辰。
他的侧脸线条很流畅，鼻子很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几乎从来不带弧度。
苏栀栀不由得暗暗感叹，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从来都不笑呢。
段奕辰的手机进了个电话，他看了屏幕半晌，对苏栀栀说了句“我出去接”。
似乎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回来的时候神色平平，还是坐在苏栀栀旁边。
他抬头看着她，用“你吃饭了没”的语气问：“过两天我生日会，你来不来？”
“来呀。”苏栀栀点了点头，继续嚼苹果，“都有谁啊？”
“我们两个。”
“？”苏栀栀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没了？除了我和你之外没人了？”
段奕辰点头：“嗯。”
所以这是哪门子的生日会呢……
段奕辰瞥了眼她震惊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想让人多点，自己看着叫。”
苏栀栀：“……”
苏栀栀不确定究竟是自己的脑子摔坏了听错了他的话，还是压根就是他脑子有问题。
“你的生日会，要我来请人？”
段奕辰吊儿郎当地说：“你要是嫌麻烦，那就别请。”
两个人一起过生日，一般都是情侣之间做的事，他们两个顶多算朋友，要真是两个人过，好像有点奇怪。
苏栀栀思考了一下，歪头建议：“那就叫上柳离，林曼，王浩，还有许欣欣吧。”
段奕辰闻言，轻轻地皱起眉。
苏栀栀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在学校期间发生的事，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好像从来没和他发生过争执。
“你不喜欢他们吗？”
段奕辰摇了摇头。
苏栀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缓缓开口：“你不会不认识他们吧？”
“嗯。”
苏栀栀有那么一瞬间很不想理他。
“……林曼你不认识吗？咱们班的班长啊。林浩是副班长，考年级第三的那个呀。许欣欣是柳离的同桌，坐你右边的右边。”
“哦，是同学啊。”段奕辰靠到椅背上，轻点了一下头：“那请吧。”
“……”
还没等苏栀栀说什么，房间的门就被柳离猛地推开，她喘着气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眉宇间都是担心的神色。余光注意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高高的人影，苏栀栀偏头看去，是林与陆。
林与陆其实老早就听到队友说苏栀栀被球砸晕的事了，但因为比赛没法抽身，只能先托他们去问情况，知道没什么大事才放下心来，现在比赛刚刚结束，他还没顾得上喝水就往这边走了。
“栀栀，怎么样啊你？还难受吗？头晕吗？能听清楚我说话吗？”柳离知道自己也算是祸害苏栀栀摔倒的元凶，心里愧疚得不行，赶紧坐到她床边嘘寒问暖。
苏栀栀笑着摇摇头：“不难受。”
虽然当时没做出什么回应，但她能清楚地听到柳离巨大的尖叫声。刚醒来的时候，回想起柳离的反应，她都怀疑自己被砸了一脑袋的血。
注意到林与陆还站在门口，神色拘谨，苏栀栀甜甜地叫了声“学长好”。
林与陆摸了摸后脖颈，避开她的视线，有些自嘲地说：“看来还是我技术不精，没教好你。”
“没有啦，你教的很好，是我太笨。”苏栀栀说着就要掀被子站起来，被段奕辰一把摁住。
苏栀栀：“？”
段奕辰皱眉：“想去哪？”
苏栀栀：“我没事了啊，我可以下地吧？”
段奕辰：“不行。”
苏栀栀：“……”
苏栀栀郁闷地坐回床上。
她瞥了眼柳离，想起来段奕辰刚才提到的生日会的事情。
“哦对了柳离，刚才段奕辰跟我说他过两天——”
段奕辰：“苏栀栀！”
苏栀栀：“？”
段奕辰：“医生让你好好养病，别说话。”
医生什么时候让她不说话了……
苏栀栀皱眉看着他，想开怼，但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暂时想不出来什么骚话。
柳离观察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栀栀，你刚才说段奕辰说什么？”
苏栀栀还在犹豫着自己到底能不能说话，就看见段奕辰回了头，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柳离。
柳离往后退了两步，咽了下口水：“你们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林与陆倒是没动，和段奕辰四目相对着，说都没说话。
苏栀栀莫名觉得这个场面很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装瞎，慢悠悠地躺回床上，懒散地说：“有点困。”
暗示意味极浓。
段奕辰回头看了一眼苏栀栀，帮她往上扯了扯被子，而后站起来往外走，路过林与陆的时候，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出来。”
林与陆淡笑着跟了出去。
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这两人倒地啥关系啊？苏栀栀抓了抓头发，有些郁闷地盯着天花板思考。
想着想着就偏离了正轨。
段奕辰生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段奕辰喜欢穿长袖，喜欢吃棒棒糖，还喜欢带头戴式耳机。
他的那个耳机超级贵的，肯定用不惯便宜的吧……
送长袖？他好像一点都不缺……
但也总不能送他棒棒糖吧……
苏栀栀烦闷地用被子捂住头。
她突然意识到，六年级下学期，自己也曾经碰到过林与陆的生日。
她那么喜欢林与陆，都没有因为生日礼物苦恼过，反而是冤家路窄的段奕辰，能让她这么上心。
班主任给苏栀栀放了假，沈岚跟单位请了假，开车接她回家。
苏栀栀坐在副驾驶上假寐，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回想起自己从遇见林与陆的第一面，到后来每周末的补习，再到他对自己特殊的态度，每个样子都是苏栀栀喜欢的样子。可她渐渐觉得，自己将更多的注意力分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可能喜欢上的人。
那个人总是一副很凶的样子，脾气还差的要死，没有苏栀栀喜欢的酒窝，一不高兴就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人。
第一次见面就当众给她难堪，说一些什么天蝎配双鱼的鬼话，后来还和自己争班长，阴阳怪气地嘲讽她学习不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让苏栀栀无时无刻的想起。
她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原因。
会不会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嚣张跋扈没皮没脸的人，觉得新奇；还是说他身上有太多秘密，才会让她始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想要一探究竟。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随着树荫的间隙，她的表情忽明忽暗。
半晌后，她睁开眼。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沈岚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正巧开到地铁站附近，嘈杂的声音顺着苏栀栀开的一小截窗户飘进来，隐隐约约地带进了一道声音。
“总该要问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