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节课刚下，陶邢就带着运动会报名表走进班里。
“想上厕所的憋一憋，想喝水的忍一忍啊，咱们先来把运动会报名表填了。”
全班同学都开始唉声叹气，几个男生还在前边起哄：“可不可以只选啦啦队！”
陶邢蹭得一下就火了，声音大得像是用了扩音器：“其他班都可积极了！就你们一天到晚赖赖唧唧的！不想参加的都给我罚跑圈去！”
班里瞬间安静不少。
副班长王浩慢腾腾地举手：“老师，我报1000米。”
班上有眼力见的几个好学生也都陆陆续续举手。
“老师我报1000米接力。”
“老师我报短跑。”
陶邢脸色好看了一些，声音放缓：“那些不着急，我们先选足球队，其它的放学再说。”
B大附中秋季运动会除了普通的运动项目，还有男子足球和女子足球。因为是全校比赛，获胜的一般都是高中年级，所以往年初中生都是走个过场，把没报任何项目的学生随便凑凑打比赛。
“老师，我们足球肯定拿不上奖的。”王浩认真地建议，“还是先选有点保障的项目吧？”
听到这里，陶邢才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今年学校出了个激励措施，凡是拿到全校前十名的班级，都可以加十分。”
之前苏栀栀当班长的那个星期，很多学生不习惯初中上学的时间，经常迟到，给班里扣了不少分。苏栀栀带着全班同学扫了一个星期的操场，才勉勉强强赚回来四分。
同学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十分可相当于扫两个多星期的操场啊。
陶邢继续道：“本来呢，我是想让那些给班里扣分的同学参加这个比赛，但后来考虑到这十分非常重要，我还是决定选那些比较擅长踢足球的。”
林曼举手：“老师，女生应该没有会踢足球的吧？”
陶邢瞥了她一眼：“你们以为其他班的女生就会吗？我跟你们说啊，这措施刚发出来，肯定有很多人练足球，咱们班也不能落下，报了比赛的，每天放学下去给我练一个小时。”
还没等大家说什么，陶邢就直接点名：“林曼是班长，你肯定得上。”
苏栀栀一听这话立马把头低下去，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幸亏选的是最后一排座位，不然真的很容易被点到。
段奕辰侧头看着她：“你不是前任班长吗？你也得上吧？”
苏栀栀瞪他：“你都说了是前任班长了，我凭什么要上！”
陶邢陆陆续续地点了几个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柳离身上：“女子足球最后一个成员就定成柳离吧。”
柳离：“老师……我不行。”
陶邢：“你也是班级的一员，怎么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柳离没接话。
苏栀栀回想起早上沈岚和她说的话。
——“她妈妈说现在要每天监督她上下学，怀疑她成绩差是因为放学路上出去玩了。”
……难搞。
苏栀栀看陶邢那架势，应该是准备继续数落柳离，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苏栀栀硬着头皮站起来。
“老师，我替柳离吧。”
陶邢愣了一下，像是不太相信似的上下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嗯。”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会像当班长一样三分钟热度吧？这可不能再换了啊？”
“……哦。”
陶邢前脚一离开，班里的人就像炸了锅似的开始讨论这个话题。
苏栀栀生无可恋地坐下来，趴在桌子上。
柳离朝她飞吻：“谢了姐妹！我先去上厕所，待会儿回来再找你。”
“……”
苏栀栀看着段奕辰，语气蔫蔫的：“你会踢足球吗？”
段奕辰用右手撑着脑袋，低头看眼前的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一层光晕。
“想让我给你训练？”
苏栀栀摇摇头：“不用。”
段奕辰语气冷了几分，轻蹙着眉：“不用？”
苏栀栀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重复：“嗯，不用。”
段奕辰又靠回椅背上，表情不太好看，没再和她说话。
-
察觉到段奕辰情绪不好，苏栀栀想放学和他说点话。结果放学铃刚打，他就直接背着包出去了。
苏栀栀抓了抓头发，丧气地说道：“他怎么每天心情都不好……”
足球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训练了，大部分都是高中生。看来即便学校给了十个名额，初中生们还是没什么自信拿奖，也就是陶邢，五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异想天开。
苏栀栀大概扫了一圈，在零零散散的大高个里瞥见了一道温和的背影。
好长时间没见了，他头发好像剪短了些，汗水浸湿了他额头前的碎发，温柔的眸子也因为奔跑染上别样的色彩。
“学长！”苏栀栀朝林与陆大声喊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
男生刚进踢进一个球，开心地笑着，听到声音，他转头看来，笑意更浓：“栀栀。”
“你也来训练吗？”苏栀栀抬头看他，无意间扫过他的短袖，衣服很薄，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另一侧的肌肉线条。
“嗯。”林与陆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被选上当女足成员了？”
苏栀栀点了点头，一想到这儿，她就有些苦恼：“我从来没学过足球。”
林与陆看着她委屈的表情，笑弯了眼睛：“那我教你呀？”
苏栀栀往他身后瞅了一眼，很多男生都悄悄观察这边的动静，嘴里说着什么。她突然有些心虚，摇了摇头：“会影响你训练吧？”
说完这句话，苏栀栀脑海中突然闪过段奕辰的脸，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非常不屑地说：“我不训练也能拿第一。”
林与陆轻笑一声：“没关系。”
苏栀栀将思绪抽离，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那就谢谢学长啦。”
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苏栀栀努力地想把那种感觉转成文字，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她见到林与陆就会脸红心跳，可见不到的时候，好像并不会很想念他；反而是段奕辰，见到他时大部分时间都会相处的不愉快，可要是真的看不到，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察觉到苏栀栀心不在焉，林与陆决定明天再实际操作，今天先讲技巧和规则。
他的语气总是不疾不徐的，碰到苏栀栀奇怪的问题时，他还会轻笑着摇头，脸上挂着那个浅浅的酒窝。
“对于你们来说，利用速度强行过人不太可能完成，还是要注意防守。”
“学长。”苏栀栀认真地问，“有没有什么打法，可以把对面整的措手不及，然后自乱阵脚，溃不成军。”
林与陆笑个不停，眼里带了点钦佩：“栀栀，你成语用得蛮好的。”
苏栀栀第一次看他笑这么开心，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发。
“通过我对往年那些女生的观察，她们对自己的分工和位置总是不太明确，看到球了就想往上冲。”林与陆笑着指了指球门的位置，“你们可以把球保持在你们那半场，但不让敌方前锋长时间碰球，吸引更多的人来。最后让后卫把球一脚踢到对面半场，让你们已经等在对面的的前锋把球带进球门。”
苏栀栀挠了挠头：“可是，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嗯，也是。”林与陆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然我晚上再回去想想，明天告诉你。”
“嗯！好。”苏栀栀往外走了两部，回头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那明天见啦。”
“明天见。”
斜阳照着女孩的马尾辫，在一片金色的光里，它被风吹得摇摇摆摆，十分可爱。
看了那抹身影良久，他才收回视线。
他曾经以为，他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亏欠，才会在那个同意她不合理的要求。以为自己对她的照顾，包容，都是因为她身上有曾经那个少年的影子。可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地相处，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心脏越来越不受控。
它开始为一个女孩跳动。
一个有着稀奇古怪的想法，说话偶尔刻薄，但对喜欢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和赤诚的女孩。
他看惯了人情冷暖，给自己换上了保护色。
她也有保护色。
只不过他温和的面具下藏着的是别人看不到的面孔。
而她拙劣的面具下，藏的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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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栀栀坐在公交车上出神，回想起今天放学前段奕辰的表情。
她舔了舔嘴唇，打开微信的聊天页面，缓缓地输入：你今天不开心吗？
可如果他说没有呢，她还能继续说些什么？
苏栀栀又删掉了对话内容，开始慢慢回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的。
好像早上的心情还挺好的。
思及此处，苏栀栀才发现自己的早餐钱还没有转给他。
打开转账页面，苏栀栀掰着手指数了数总价格，然后垂眸打下18这个数字。
几秒钟后，对话框上方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苏栀栀轻舒一口气，愿意和她说话，心情应该不那么差。
可等了几分钟，对面还是没动静，苏栀栀抓了抓头发，输入：你怎么不收钱呀？
对面这次倒是给了反应，他直接点了退还键。
哦，是生气了，她猜的没错。
可是为什么生气啊，苏栀栀咬着下唇，想了片刻，最后在对话框里输入：【那下次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几秒钟后。
段土狗：【别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