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崖羽远远的瞧见北边那座山,红蓝对半,好似燃烧的火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是什么地方?”
“藏兵山,冰火谷禁地,也是铸造兵器的地方”
“那座山好神奇,像是燃烧的火焰”
“藏兵山中有尊青炉鼎,此物乃是上古神器,一旦兵主临世,它便会自燃,铸造兵器的火焰有三千种,因人而异所以颜色也不同”
木崖羽眯着眼问道“这么说新的兵主已经临世?”
“就是你”
“我?”木崖羽一下子愣住了,这才回忆起刚才在房间里,那个葛嬷嬷喊的可能不是宾主而兵主。
“怎么会选上我?是因为我们救了她的女儿?”
无知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道“非也,是你先被叩情石选中,之后才救了季姨的女儿”
木崖羽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什么叩情石?”
“就是一块神奇的石头,行了待会再跟你细说”无知拉着木崖羽向桥头走去“这里阳光刺眼,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无知领着木崖羽来到河滩上方一条平坦的小路,顺着河流一路向南,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平缓的斜坡,斜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再往上是一片绿意葱茏的树木,上面结满了圆澄澄火红的果实,周围弥漫着果实成熟的味道,以及花香。
无知扒开草丛寻了一条几乎掩埋掉的小路,扶着木崖羽,两人慢慢的向上挪动,一直走到那一片果树下面,树根位置卷着一张草帘。
木崖羽眺目远方,冰火谷南北景致一览无余,沿街林立的村落中飘着几缕炊烟,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驻足打招呼,远方的田野里几个农夫正弯着腰除草,还有两个小孩在田埂肆意奔跑,北边藏兵山格外显眼,与这充满人间气息的冰火谷显得格格不入,林荫道,谷主的四合院也都瞧的一清二楚,甚至看到某处打开的门户,一女子端坐在桌前品茶。
无知轻车熟路的将草帘铺展开,招呼木崖羽坐下,然后站在田沿上颠着脚摘了几颗水果捧在怀里,一股脑倒在草帘边缘,拿了一颗,擦拭干净递到木崖羽跟前,开心的说道“来尝尝”
木崖羽拿起来瞧了瞧,色泽倒是不错,咬了一口,干脆多汁,一下子甜到了嗓子眼。
“味道挺好的”
无知紧挨着木崖羽坐下,也拿起一颗啃起来,鼓鼓的腮帮也不耽误说话,口齿模糊的说道“谷里只有这水果跟下面河里的鱼是我最喜欢的”
“我们这样随意采摘别人的会不会不太好?”
“放心吧没事,这片果园呢属于村里所有,不是某个人的”
木崖羽点点头,专心咀嚼着水果,村里安静祥和的气氛感染了他,原本离开玄青宗的意图,就是想寻一处幽静的地方生活,却不成想无端端的卷入到当年的事情,下山月余已经两度游离在生死边缘,还好身边有这么个小丫头陪着,否则自己恐怕一刻也坚持不下去,如今享受着安稳的生活,内心竟有些恐惧再次漂泊。
“想什么呢?”无知眼见木崖羽来到这里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不免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有一点,不是很严重”木崖羽不想无知担心,报以轻松的微笑,咬了一口水果说道“跟我说说兵器的是吧,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会选择我?”
“我也不明白,谷里有一块神奇的石头,叫做叩情石,每当诞生新的兵主时,它便会点亮,指引谷里的人去寻找,说起来并不是谷里的人选择了你,而是那块石头选择你,我们去往丹凤城冥冥之中或许也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
木崖羽木然的点点头,说实话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是持有怀疑态度的,虽长在玄青宗,但稀奇古怪的事情并未见到多少,甚至连打架都不曾见过,所以那日柳瑶姬想要试试身手时,他才会那么好奇,结果险些葬送在那里。
“有传言说是冰火谷代天行事,历任兵主可以从叩情石中看到自己的古往来生,不如改天我们去瞧瞧?”
“那里不是禁地吗?我们身为外人怎可随意出入?”木崖羽的确也想知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父母又是谁。
“三日后,谷里举行祭祀,准备开启藏兵洞,你作为兵主而唐诗诗作为器侍,需要以你二人的鲜血来祭祀陨铁,从而使其认主,你可在那个时候,见识一下叩情石”
“谷里的事情你倒是知道不少”木崖羽挪动一下身体,恰好舒舒服服靠在一棵果树的树叉上,树背光滑倒不硌人,平视而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直绵延到天边,一面湖泊静静的躺在远处,好似天上遗落到人间的一滴眼泪。
无知也挪动了一下屁股,顺势躺在木崖羽大腿上,捉住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望着那双空寂悠远的眼睛,以及棱角分明的侧脸静静发呆,从睡梦中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好亲切,心里有个笃定的声音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永远的陪在他身边,只是见了面才发现比想象的文弱许多,同样也比想象中的强大,虽然没有修为,待在他身边依然令人格外安心。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无知问道。
木崖羽左手紧贴着无知的脸蛋,轻轻摩擦,柔声说道“你还要跟我一起走吗?”
“说好的你去哪,我去哪,你可别想丢下我”
木崖羽低头看着腿上的小人,淡淡一笑“傻丫头,我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无知调皮的吐吐舌头“如果你死了,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说你爷爷叫不知仙,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想必我的身份你也是知晓了?”
无知不否认。
“那好吧,我告诉你些事情,听完之后你再考虑是否还愿意跟着我”
“你说吧我听着”无知很开心,他终于肯对自己吐露心声,这说明他对自己是充分信任的。
木崖羽不知道接下来事情告诉这个小姑娘是对还是错,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记忆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里,恶臭的山洞,刺骨的寒风,如鬼魅般的人影,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晓了一些事,所以我要去做一些事,炎冰宫宫主木紫衣是我的养母,算起来阮惊泣、梦天常是我的叔父,这两人是玄青宗的天之骄子,想必你也清楚,尤其是天常叔与魔宗公主仇倩的恋情恐怕是无人不知了,当年由于门户别见以及宗规,老宗主将天常叔囚禁在剑宫闭门思过,后来魔宗发生内乱,魔尊仇一诺、仇倩被擒,有人夜访剑阁求援”
无知静静聆听,渐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当年爷爷不知仙提前预见到魔宗会发生叛乱,不声不响带着她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应礼成了新任魔君,原本熟悉的人和事物全都变了样,这件事成了她心里永远的痛,也是一根横亘在爷孙俩之间刺。
“天常叔没有犹豫,下山之后,以一己之力独闯穷奇山,力战群魔救出仇倩,想必那一战定是惊世骇俗,就像他的爱情一样,天常叔天性洒脱,不喜约束,不受规制,这也注定了他的悲剧,老宗主得知天常叔私自下山勃然大怒,就在此时龙行云跳出来说是亲自下山将他带回,当时惊泣叔、华清叔与天常叔交情深厚,老宗主担心派此二人前去会适得其反,所以便应允了龙行云的要求,可没想到……”
木崖羽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想到梦天常当日决战天门山,没有死在魔宗人手里,反而死在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手中该是何等的痛心与绝望。
无知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大气不敢喘息,外界都盛传梦天常是死在应礼手中,而应礼也默认了,怎么听老木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有隐情。
天边一只落群的孤雁呱呱的叫着,声音格外凄凉,正拼命挥舞着翅膀想要追上雁群。
“天常叔应该是预料到了某些事情,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师门,成了玄青宗的罪人,所以才会选择逃往与宗门相反的方向,最终在天门山附近遭遇了龙行云,等来的不是同门友谊,而是除魔令,龙行云觊觎宗门之位已久,假传宗主令,生生的将他逼进了鬼沼林,可怜天常叔到死都不知道那道宗主令是假的”
无知听完唏嘘不已,没想到其中的隐情竟然是这样,世人都说梦天常是被应礼所杀,为何他不反驳,玄青宗与魔宗自古以来不两立,只要应礼肯跳出来揭露龙行云的丑行,龙行云必然身败名裂,到时候玄青宗大乱,他就有足够的机会一统正魔两道,为何他却什么都没做?任由世人将梦天常的死归在他身上,难道是为满足虚荣心?
“山上等的焦急,山下却久久不见回信,惊泣叔担心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也偷偷下山,没想到这一去也是消失的无踪”,不知是身体未愈还是所说的事情太过惊骇,木崖羽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如纸,低头看着无知,继续说道“记得你跟我说过,曾经梦到我跌落到一处山洞,那山洞是天应峰上的一座石牢,惊泣叔就是囚禁在那里,当年惊泣叔下山没过多久便遇到了龙行云,龙行云先是将其囚禁在山下的某处石牢,直到几年前才把他偷偷的转移到山上,这些事也都是他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