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走到屠夫身前站定,右手一甩,受意念驱使破瓷碗来到女子斜上方,诡异的光茫闪烁两次之后,瓷碗转眼间变得硕大如蓬,碗口正对着女子,飞快的旋转,周围的风呼啸不止,碗中好似有波纹涌动,一道光落在女子头顶,环绕着剑气像是受到了牵引,一缕缕的飘向碗中。
乞丐的瓷碗虽然看着破旧,其实是门法器,这里面空间巨大,可以吸纳世间万物,无论是山川还是河流,当然也包括人,只不过其中藏有万千幻像,人一旦被困在其中,少有人能够自己逃出来。
女子察觉到外面的异样,手上曲调变得明快了许多,剑气抽丝剥茧一缕缕犹如游鱼飞快的涌向碗中,护体罩逐渐稀薄,屠夫瞅准机会,手中菜刀寒光奕奕,壮硕的身影左右飘忽,逼近女子。
女子好似浑然不觉,不过手上的动作转而诡异刁钻,或拨或弹或挑,原本涌向碗中的剑气聚敛忽然调转方向环绕女子周身,随着剑气越聚越多,实物也愈加清晰,片刻之后形成一条凶煞骇人的青龙。
树干粗细的身子环绕女子,威风凛凛的龙首浮于女子头顶,女子抬起头,目光璀璨。
屠夫下意识停住前进的身体,目光中流露出震惊,顾不得许多,脚尖轻点一退再退拉开距离,乞丐同样仰起脸,一双眼眸白的渗人,手腕反转,瓷碗缩小一倍,绕在两人身边飞快的旋转。
青龙冲着两人疯狂嘶吼,声音沉闷洪亮振聋发聩。
这就是千叶诀的第一式千叶游龙。
乞丐心有余悸,直到此刻周身经脉依旧隐隐作痛,先前自己以瓷碗罩住二人,想必她就是以这招破开的,外泄的剑气冲入府穴大肆破坏经脉,霸道异常,他本想用瓷碗将这一式剑气收入,可又害怕剑气藏于空间,万一日后自己或者什么人进到碗里,会遭其攻击死于非命,所以放弃了。
“我来试试”
屠夫一马当先,先前一退再退并非畏缩,女子以琴音控剑气擅长远攻,他原本打算趁着剑气护罩消失的一瞬,欺身近战,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可没想到这千叶诀奇妙无比,青龙一出自知近战再没可能。
剑气与罡气都是以气伤人,剑气阴柔,罡气刚猛,所以剑气大抵为文人雅士推崇,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就是血溅三尺取头颅依旧柔美,而罡气多为乡野莽汉,直来直去,凡事以力破之,不懂曲折求存。
屠夫大踏步两脚向前,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双腿微曲稳如泰山,全身笼罩在一团朦胧的光晕中,举刀过头顶,周围四面八方的气流纷纷涌向刀身,百丈刀罡迎风而起,森寒的白光好似将人心都冻住了。
女子望着窜入天际的刀罡,冷笑一声,刀罡做的再长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吓唬人罢了,力量如此分散,怎么伤人?以我五尺身材应对百丈刀罡,对上的也不过是头顶这大点地方,真不知道这屠夫怎么想的,难道是猪油蒙了心?
两人同时出手。
青龙仰天长嘶扶摇直上,屠夫同样挥刀斩下,原本百丈的刀罡随着落下不断的缩小,力量也在不停的聚集压缩,女子终究是小看了屠夫,如果真如之前所想的那样,这玄青宗也太虚有其表了。
刀罡斩在龙首那一刻,已经缩小到十丈有余,两者相撞,一时间天地轰鸣,狂风怒号,压缩的气劲找不到宣泄的突破口,被挤到下方,地面转眼出现一个土坑,泥土反卷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树木纷纷被碾成齑粉。
小霜立在一旁目瞪口呆,她只知道这女子来历不凡,可没想到修为竟如此之高,恐怕就连自家小姐也是难敌一二,失神之际,气浪连带着泥土迎面扑来,身上本就有伤,此时更是来不及抵御,接着便被卷出了数丈之外,重重的跌落进树林里。
僵持了许久,青龙与刀罡才消弭无形。
女子察觉到白露已经赶来,她能察觉到,屠夫二人自然也能察觉,她猜想二人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估计也是受白露的影响,女子心说来的刚好,所幸郎中等人已经走远,如今自己身份暴露,再留下来实在没有必要,不如趁早离去为妙,把这摊烂事丢给白露,想到此,手上动作加快,曲调尖锐,好似大雨瓢泼。
屠夫二人具是一惊,没想到这女子如此难缠,攻势如潮一浪接着一浪,天空之上,忽然阳光暗淡,密密麻麻的青光剑影频频浮现遮住天幕,片刻之后,剑雨瓢泼,倾泻而下。
乞丐眼见逃跑躲避已是来不及,托起手中的瓷碗,变大数倍之后罩在两人头顶,剑影打在瓷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低头向下望去,尘土飞扬,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眨眼之间变得光秃秃的。
女子眼见屠夫二人身处剑雨中央,又瞧见一道白光疾驰而来,转身落入林中飞快的融进黑暗,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女子好似掐准了时间,白露刚来到近前,剑雨便停止,乞丐收起瓷碗,对于女子的离去,两人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当晚在唐府,屠夫亲眼见着两女子联手出现在房梁上,他原本以为两人是一伙,如今看来倒不像了,否则又怎么会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白露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朝着下方的树林探出右手,不多时一道幽蓝色的光笼罩小霜,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小霜低垂着头昏迷不醒,衣衫凌乱布满泥土,嘴角、手上都是血迹,模样有些凄惨,白露手掌抵住她的后背,注入一股柔和的灵力,不多时小霜悠悠转醒。
“姑~姑娘……”小霜有气无力的说道。
“人呢?”白露脸色阴沉。
“逃~逃走了”
“不是说好出东城进树林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东面树林遇到押运货物的镖队,北边又是一片沃野无处躲藏,所~所以只能往难逃”
白露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这一切都太巧了,郎中逃了,那名女子也逃了,却唯独剩下了自己主仆二人,难道说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他们也是奔着唐诗诗来的?可细想又觉得不对,当日二人明明是要出城的,是自己派人通知了唐兰馨,才让他们留了下来,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偶然,逃跑不过是机会使然。
“你们是水阁的?”屠夫一眼便瞧出,刚才白露将侍女吸到身边的招式出自白露水阁。
“是又怎样?”白露无心再去想郎中是否早有预谋,眼下这两人才是棘手,以自己主仆二人的实力,恐怕连其中的一个都抵挡不住,何况侍女身负重伤。
“你们跟那名男子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又是什么人?”百灵担心此二人也是冲着唐诗诗来的,所以说话间处处提防。
屠夫嘿嘿一笑,心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吗?左手指尖摩擦着菜刀,说道“小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们的好,免得待会吃苦头,长的细皮嫩肉的,扒了皮做下酒菜味道一定不错”
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那晚唐府,老头在他的刀下转眼化作一堆皮肉,顿时寒意透骨。
“我师傅是玉龙观音水湘子,你们敢碰我?”
屠夫哈哈大笑说道“我们杀了你然后吃进肚子,你师傅又怎会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白露彻底慌了神,听话里的意思这两人来头不小。
“姑娘别管我,你快点逃,这两人修为很高,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小霜担忧的说道。
“逃?你们逃的掉吗?”屠夫眼见两人神情慌乱,想必是知道处境艰难,趁机问道“我们也不想得罪水阁,只要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白露思忖了片刻说道“当真?”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重信你放心好了”
“好,我信你,你问吧”白露自知无力逃脱,只能由着对方。
小霜以为姑娘是因为自己才不逃的,内心既愧疚又感激,眼中含着泪险些哭出来。
“还是那个问题,你们跟那男子是什么关系?”
“合作,他帮我救一人,我答应助他出城”
“救人?救什么人?你都没办法,他一个身无半点修为的凡人又有什么办法?”屠夫实在想不通,那夜初见男子,只觉得他聪慧、冷静,长的好看其他的并无特别的,又怎么会救人呢?
“唐诗诗,就是唐府那个卧病在床的女儿,她中了毒,城里的郎中都束手无策,那男子说他有办法”
屠夫愕然,喃喃自语道“解毒?这倒是奇了”
就在此时乞丐张嘴说道“听闻那小子自小熟读医书典籍,会解毒不稀奇”
屠夫这才想起的确有这事,光看男子外表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倒忘了他是从小熟读医书。
白露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唐诗诗是冰火谷谷主的女儿告诉二人,她不清楚这二人的目的,万一被他们得知这个秘密,难保不生出据为己有的念头,冰火谷的神兵利器世间罕有,每代只出一件并且条件极为苛刻,这也是为什么世人虽知道冰火谷的存在,却没有趋之若鹜的原因。
屠夫又问道“那名逍遥侯的徒弟为何也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