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女子掩面轻笑,声音绵软酥麻,拍拍铺着丽绒毯的床沿,示意两人坐下,无知也不客气,紧挨在端着果盘的侍女身边,轻纱暖帐无异于女子闺房,木崖羽实在有些难堪,但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又确实难受,况且还不知道距离唐府有多远,只能硬着头皮遵从。
唐兰馨喜笑颜开,忽然扑起一把搂住木崖羽,下颚搭在他的肩膀,轻轻的在耳边吹气。
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何况这里还是街头闹市,木崖羽只觉得浑身颤栗难耐,脸颊不由得一红,心说这女人也太奇怪了,怎么比翠香楼的姑娘还主动,翠香楼?那里的姑娘自认低贱一等,骨子里的自卑让他们觉得配不上小哥,可这唐兰馨不一样,城主的外孙女,在丹凤城呼风唤雨,只要是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何况一个好看的男人。
木崖羽被耳根潮热的呼吸惹得身体酥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身边的无知给制止,木崖羽瞥了她一眼,示意赶紧想想办法,无知眉开眼笑,一脸的天真无邪,好似有意看他出糗。
“姐姐您长的好漂亮啊”
无知不忍他太难堪,决定帮忙解围,从托盘里摘下一粒葡萄送至唐兰馨嘴边,唐兰馨往后缩了缩脖子,虽然没有过分表现,眼里的嫌弃已是掩饰不住,翠香楼的人,谁知道有没有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无知也不恼,既然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伸手丢进嘴里,故意大声说道“哥,你刚才给姑娘诊病,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木崖羽心头一喜,这丫头简直要成精啊。
“没换衣服?”唐兰馨像被蝎子蛰了似得,从木崖羽身上弹开,皱着眉头,一脸鄙夷,双手连忙在一旁的侍女身上用力擦拭,侍女却是面无表情,任由施为,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她竟真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随后生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冲着外面一行人说道“快点回府”
无知看着她那副吃瘪的模样,与木崖羽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认得唐府的软轿,主动让出一条道路,临街而立,争瞧是哪家的公子获得临幸,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街角那家熟肉店,汉子粗狂的嗓音依旧洪亮,摊前围满了人,一个老乞丐被众人挤的东倒西歪。
城北的尽头,远离闹市是一片居民区,一座宏伟的府邸与周围矮小民房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华清界限,中间被一条不窄的巷道隔开,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已是天上人间,高墙大院,富贵人家,一边好似皇家园林里圈养的珍禽异兽,衣食鼎盛,另一边则是屎尿同宿的家禽肉畜,食不果腹,还要任人宰割。
门口立着两尊霸气的石狮子,另外还有两名持枪而立的护院,精神抖擞,目不斜视,漆红的大门,两只虎口门栓,院子里青石铺成的路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墙角隔出两处不碍事的花坛,栽着名花异草,给这原本苍白单调的院落添了不少色彩,几个家丁模样的仆佣正在忙碌,扫地、擦柱、修剪花草,一片祥和井然有序,无形中又有一股莫名的压抑,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正前方是别具一格的厅堂,地板铺着碎花山水毯,家具用料做工也是分外考究,四周墙壁挂满了壁画,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中间的木椅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虽已身为人母,脸蛋却依旧水嫩,好似青葱少女,一身金丝牡丹玉衣裙,头上插满各种宝石珠钗,此刻正翘这兰花指细细啜饮茶水,身边立着一位年轻英俊的青年,剑眉星目,唇齿含笑,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下边站着一位仆人模样的中年,似在听训。
“刘管家你说小姐去了翠香楼?”妇人不急不缓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是,下面的人来报,说是小姐在翠香楼接了一位年轻的后生,此刻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中年人小心翼翼的回答,时不时抬起头瞅妇人一眼,生怕哪句话说错惹怒了这尊菩萨。
“这男的什么来路可查清了?”
“回夫人,是个郎中,据城门守卫说是半路遇到了强盗,来丹凤城赚点回乡的盘缠,而裁缝铺却说他们是来走亲戚的”中年人不敢隐瞒。
“郎中?此人身份不明,偏偏这时候出现在城里你不觉得奇怪吗?”女子一脸怒容,又是逃难又是走亲戚,直觉告诉她这男的来的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个郎中,马上要进府的郎中。
“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中年人战战兢兢的答道“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是她的妹妹”
“两人可会武功?”
“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最近他们可有跟什么人接触?”
“那位郎中很少出门,倒是那小姑娘在翠香楼里很吃的开,似乎跟每个食客都很熟络,有一日还拿了不少钱珠给了城南桥洞下的乞丐”
“乞丐?”女子眉头紧锁,心说这俩人什么路数,难道不是冲着那丫头来的?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个小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救人的样子。
“那据查当日他二人进城后,小姑娘就直奔乞丐窝,而郎中则是在翠香楼门口被刘妈给捡到的”中年人额头大滴的汗水落在地毯上。
“好了,你下去吧,馨儿回来后,让她带那郎中来见我,我要亲自会会他”
“是,夫人”中年人弓着背退出了厅堂。
眼看四下无人,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竟然伸手抚摸着妇人的侧脸,妇人回眸一笑。
软轿在唐府门口停下,唐兰馨不待侍女搀扶急匆匆的跑进院子。
“马上准备热水,我要洗澡,还有把那顶软轿扔了”
随后回头对着身后追上来的侍女吩咐道“给他们找一处宽敞的房间,然后带他们到浴池,清洗干净后换身衣服,把那男的送到我房间里来”
“是,小姐”
眼见这磨人的小妖精走了,木崖羽长舒了口气,刚才真是多亏了这小丫头,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浪人,想起刚才她瑟缩在床的一角,一脸的恐惧,不停的擦拭自己的双手,忍不住笑出声。
“老木辛苦你了,待会要受累喽”无知转着滴溜溜的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
木崖羽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半愠半怒的说道“受什么累,让你别去前厅,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侍女领着二人进入唐府,干净的路面,优雅的环境,亭台水榭,假山花圃,面前就像是一副洁净的水墨画,身旁几个忙碌的佣仆匆匆扫了眼,自家小姐新收的金丝雀,无不被这惊为天人的容颜所折服,世间当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呆了片刻,又匆匆的低下头。
侍女引着两人,顺着左侧的通幽小径,穿过弯曲的回廊,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院子两侧栽种着几棵修剪过的夹竹桃,推开房门,屋子里桌椅茶具日常器物一应俱全。
“公子还请稍作收拾,随我去浴池”侍女微微一笑,推开房门,只是这笑容缺少了灵性,或许是在这里终日如履薄冰的缘故,笑容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如今这般假笑也能够信手拈来。
刘管家急匆匆的跑进厅堂。
“我让你带人呢?”魏心茹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夫人,小姐听闻那名公子在翠香楼刚给姑娘诊完病,没~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让他去了浴池”
魏心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脸怒容的说道“荒唐,城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去那个破地方抢男人,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那男子沐浴完,你马上带他来见我,我到要看看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她这么疯狂”
两人进了房间,将包裹放在桌子上。
木崖羽瞧着身边一脸无虞的无知,说道“怎么办?”
“当然是去沐浴了”
“果然是白问,得,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木崖羽从包裹里拿出一大一小两套浴衣,跟着侍女来到浴池。
心说这唐府果然奢侈,竟然有一座富丽的温泉池,两人在门口脱了鞋,随后各自走进旁边的木室换好浴衣,拉开滑门,白茫茫的雾汽迎面扑来,潮湿温热,半空悬挂的白色纱帐,脚下是光滑的石板,借着狭小窗口透进的光,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然后下进了水池。
池水并不是很深,站着能达到腿根的位置,当然对无知来说就有些难受了,木崖羽靠着墙壁坐下,水面恰好达到了胸口,头后仰枕着一块折叠整齐的绒巾,闭着眼睛陷入沉思,静静享受。
无知不能像木崖羽那样坐下,只能趴在池沿,热水再加上蒸汽,不断刺激着全身的皮肤,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要化掉了,高门大户,果然不是翠香楼那种烟花之地能比的。
“想什么?”无知看着木崖羽心思深沉的表情,从进了浴池中就发现他一句话不说,难道是对即将到来的温香软玉感到恐惧?
“我听说这魏心茹母女极为放荡,城里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子,都上过这母女二人的床,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这唐府表面上是唐士进的,实则是由魏心茹把持,街上的人都说有些年头没见唐士进,猜测他已经死了,否则这魏心茹也不可能四处找小白脸,这回你被她们母女盯上,怕是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