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伴着风沙由远及近走过三个人,一个拄着拐棍端着破碗的乞丐,一个手摇扇子的年轻书生,还有一个背着竹篓,打扮的跟采药村妇似的女子。
白珠儿撩开帘子闪身进了船舱,只留下影九三人立在甲板上。
年轻书生走上前礼貌的躬身行礼,笑盈盈的说道“船上的朋友向你们打听点事?”,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搭话,也不恼怒,自顾自的问道“可曾见过一名年轻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
“告诉他”白珠儿从船舱里传话。
影九领命,指向木崖羽等人离去的方位。
“可曾见到过一个屠夫打扮的中年汉子?”
“不曾见过”
“多谢,打搅了”年轻书生自始至终表现的彬彬有礼,倒与那两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三人沿着影九所指的路线走去。
“是这个方位吗?”乞丐问道。
“没错,一路上都是木姓小子的气味,他们的确走的这条路”村妇随手掐断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放在鼻尖用力嗅了一下。
“船上是魔宗的影卫无疑,可为什么木小子会上了魔宗的船?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船舱里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年轻书生摇着折扇一脸沉思。
“船舱里的人应该是白珠儿,我在空气里嗅到了一股独特的香粉”
“白珠儿?”年轻书生啪的一声将扇子合上,兴致勃勃的说道“传言白珠儿美貌无比,魔君不好生把她藏起来,怎么舍得放出来受这等凄风苦雨,真是暴殄天物不识柔情,啧啧,哎哎”,书生一脸苦恼与遗憾。
村姑白了书生一眼。
紧接着书生忽然顿住脚步,似有所悟,右手握住扇柄拍打着左手掌心“又有传言说这白珠儿生性放浪,练就了一身采阳补阴的功法,难不成她看上了姓木的小子?说实话那小子长得的确不赖”
“行了,别管那么多,只要魔宗的人不妨碍到我们就由他们去吧”乞丐虽然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却一点也不比两个年轻人走的慢,“一路上可有屠七的气味”
“没有,从神仙山断了之后再没闻到”村姑看着年龄也不大,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黝黑粗糙,身子骨倒是健康壮实,一看就是个勤快的姑娘。
“怕是被困在山里了,不管他了,尽快追上那小子,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逃了,还有注意魔宗那几人的动向,别让他们坏了事”
“明白”
三人下了山坡也融进密林。
“姑娘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影九小心翼翼的站在船舱外。
“刚才那三人想必就是此次龙行云派来执行任务的,多少年不曾打交道了,玄青宗的确落寞了,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收留”,白珠儿不由得想起当初梦天常一剑破开穷奇殿的样子,一身凛然正气直冲寰宇,是何等的风姿绰约,世间男子当如他那般,屹立天地,斩破修行道路上的一切阻碍,美女爱英雄,她也不例外,当知道他与二姐两情相悦时,她只能偷偷的把那份情愫藏起来,笑着祝福,再之后听到他的死讯,她为此伤怀了许久,直到遇到了一个和尚才逐渐走出来。
“我们也跟上去凑凑热闹吧,毕竟老待在这里无事可做也无趣”
白珠儿四人也进入到密林。
木崖羽两人从冰火谷出来的第二天,屠夫出现在山脚下的河滩上,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影十一,两人转醒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各奔东西。
青山绝壁之上,萋萋黄草之中隐藏着一座孤零零的行宫,年久失修四周粉饰的墙壁开始斑驳,好像抹在人脸上的粉,一干便开始脱落,青灰色的院墙上站着几只漆黑的乌鸦,本就死气沉沉的行宫,再加上这几只乌鸦,更显得渗人。
院子里久没有人打理,到处都是人高的杂草,东墙根的凉亭也已经塌了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草丛里窜出一种兔子,左右瞅瞅又钻了回去,院子中央修了一座宫殿,牌匾上写着“乌鸦宫”三个字,物如其名,独悬于高山之上,孤独且凄凉。
此时大殿内十分的诡异,每隔一段距离从房梁高处垂落下一条帷幔,原本只是用以装饰,现在被风一吹倒显得格外渗人,前方出现一座高台,上面放着一张软榻,榻上躺着一个什么人,身边围绕着五六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服侍,所有女子目光呆滞,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更为诡异的是,台下同样闭着眼盘膝坐着无数少女,个个脸色惨白,面带微笑,有的已经死去多时,有的才死没几天。
一位白衣女子浑然无觉的穿过尸身来到榻前,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主人,穷奇山来人报告说是白珠儿偕同四名影卫已经下山”
榻上伸出一对小手犹如婴孩,拨开挡在面前的两名女子,露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小头,豆大的眼睛,酒糟鼻子,下方还蓄着一对小八字胡,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女子跟前,五短的身材好似木墩,个子还不及女子腰部,模样很是丑陋,赤着脚,身上套着一身宽大的白袍。
“桀桀,只是她自己?那个和尚有没有跟着?”
“回主人,那和尚并未随行”
“桀桀,可知道她此次下山所为何事?”
“说是遵魔君命去杀一名玄青宗外逃的弟子”
“玄青宗?我们与玄青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一名外逃的弟子与我们何干?”
“听说此人医术精湛已经与柳惊鸿的妹妹搭上线”
“千骨洞洞主柳惊鸿?怪不得应礼着急了,桀桀,他着急关我什么事,通知下去,即刻出发去找我的白美人”,男子目露邪光,搓着一双又短又粗的小手,转身回到榻上,左拥右抱,躺倒在一众女子怀里。
“在宗里有和尚护着我奈何不了你,如今没了和尚我看谁还能帮你”
木崖羽进树林原本只是为了方便躲避白珠儿等人的追踪,刚开始靠着别人依稀走过的痕迹,心想着或许很快就能出去了,沿途等到了无知,心也安定了,三人更加肆无忌惮,沿着原有的痕迹一路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着走着地上的痕迹消失,不止如此周围的树木也愈加的茂盛,虽然知道眼下是白天,可落下来的太阳光已经寥寥无几。
脚下堆积的树叶烂成了泥又松又软,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三人或深或浅脚步以及呼吸声。
木崖羽停下脚步,额头密布着汗水,树林空气又闷又潮,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看,根本辩不清方位,除了黑还是黑。
“我们估计是进了树林深处,迷路了,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木崖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无知坐在山子的肩膀上,荡着双腿,正拿着一块牛肉干撕咬,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张小纸人抛向半空,小纸人落在一处树叉上,然后左窜右跳转眼消失在树丛。
“你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的确是在树林深处,并且离出去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树冠之上,一个小纸人正煞有架势的向远处瞭望,这里地势偏低,身后不远处便是刚刚离去的高地,断口瀑布轰隆隆的从天而降,远处群山连绵,逶迤起伏,山凹处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半空之上几只鸟儿低空翱翔嬉戏。
“我们恐怕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得待在树林里了,我看了一下,周围也没见到有什么村庄或者城镇”
木崖羽倒忘了还有小纸人,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属制的小铁笼,找了一根结实的木棍挑起,然后又掏出一个不大的油纸包展开,里面是几块切割方正的晶石,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放进铁笼子里,片刻之后晶石上燃起了白亮的火苗。
“亮了,亮了,嘿嘿”山子高兴的手舞足蹈。
“你还带了长明石?”林子里的确太黑了,无知正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止带了长明石,给唐诗诗治疗的那套银针我也带着”,边说着木崖羽将油纸叠起重新塞回包裹,“我们先找水源,一般有水源的地方可能会有人烟,就算没有人烟也方便我们做饭”
“有理”
小纸人找到瀑布落下的方位,当先踩着树冠窜了出去,地上无知闭着眼睛,朝小纸人离去的方向一指,木崖羽提着小灯笼走在前,山子扛着无知走在后,依次进入黑暗。
木崖羽说道“这里气候潮湿,水源充沛,地势低洼,四下无风,很适合一些冷血动物生存,我们要小心些”
“不必担心,每过一段路,沿途我都会丢下几张小纸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稍有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许是密林里危机四伏,气氛压抑的缘故,无知一改往日嬉笑怒骂的样子,安静的坐在山子肩膀,充当众人的眼睛,小灯笼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好似一朵幽幽的鬼火缓缓的向前移动,黑暗中,树根后、枝丫上时不时的会冒出一两颗动物的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然后受了惊吓似的窜进树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