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崖羽心说怪不得小丫头早上的时候双目红肿,原来两人夜里早已见过面,以丫头的性子定然免不了一架,为何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难不成是昨夜的梦?白珠儿真有如此手段可以随便给别人织梦?
“小妹的确比以前变化了不少,更像个女孩子了”
观语,观眼,观心,这白珠儿都不是那种会卖主求荣的人,其中定然有什么误解,看她的样子提起无知的时候,眼神中满含愧疚与温柔,总有说不完的话。
木崖羽问道“你到此就只为了见无知?”
方才那一眼两人貌似了解了彼此许多,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在聊家常。
白珠儿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奉命来杀你的,见无知只是顺便”
一句话说的轻巧,听的轻巧,船上的气氛却变了,影十目光投降二人,已经随时做好扑上的准备。
眼观木崖羽表现依旧是稀松平常,没有任何慌乱,白珠儿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不害怕,这份处之坦然的姿态就比好多人强。
“应礼也终于对我出手了?是谁报的信?我貌似与你们魔宗关系不大”
“可大可小,至于报信的人透露给你也没关系,是你们宗主座下的杀堂之首凉天月亲自来的,另外不妨再告诉你另外一件事,龙行云又派了两人,连同先前两人一共四人下山追杀你,看样子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着实不浅”
木崖羽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担忧,眉头也皱的更深,两人自己尚且不敌,上次还多亏了有柳瑶姬相助才勉强逃过一劫,四人联手岂不是更没有生还的希望?
“怎么害怕了?”白珠儿不理解一介书生遇事为何能够保持如此镇定。
“如何不怕,上次就差点死了,对了”木崖羽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向白珠儿招招手,白珠儿见他神神秘秘,一时不解他到底有何企图,此人看着柔弱心思太深,她倒不担心男子会突然发难暗杀自己,再说一个凡夫能够多大能耐,看他这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最终决定给他机会,脸向近处凑了凑,木崖羽也凑了凑,两人此刻侧脸挨得极近。
木崖羽歪了一下头,凑到白珠儿耳边,小声说道“要不是临下山时有个姐姐给了我一朵黑莲保命,我可能真就死了”
白珠儿一惊,倏然转头,一股无形的气势喷薄而出带起一阵风,险些把影十二手上的蜻蜓刮飞,影十右手按在刀柄,以为终于要动手,向前跨出一步,却见白珠儿伸手制止了他。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眼神一瞬间交流了很多东西,白珠儿重新靠在栏杆,思索着久久回不过神。
木崖羽一直在笑,笑的莫名其妙,笑的得意洋洋。
水流变得湍急,过了峡口面前豁然开朗,阳光明媚,雨后清新,木崖羽的脸色却由喜转急,一把抓住白珠儿的衣袖,声色具焦的喊道“小~小心,前方有悬崖”,原来不远处出现断崖,水流倾泻而下形成瀑布,怪不得水流变得湍急。
见到木崖羽如此狼狈的模样,白珠儿妩媚一笑,不急不躁,好像终于扳回一局,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在船只随流而下,险些坠崖而亡的时候,却调皮的向西拐了一个弯,靠了岸,缆绳拴在岸边的树干上。
木崖羽还抓着白珠儿的衣袖,显然她早就知道此处有断崖,故意吓唬自己。
“还不放手?”白珠儿语气加重了几分,然后略带怀疑的说道“就你这个样子是如何逃过追杀的?”
木崖羽似有不舍的松开手,不尴不尬,丝毫不恼,甚至还有些得意“人为祸可避,天为祸难逃”
“大言不惭,恬不知耻”白珠儿白了木崖羽一眼,这一眼将女子的娇嗔与妩媚展现的玲离尽致,心里久违的轻松惬意,想笑就笑,不用端着,她现在有些了解无知为什么要跟着此人了,他身上有股神奇的魔力,吸引人的魔力,暖人心的魔力。
“跟我走,有些话我要问你”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讲?”
“人多眼杂,谈话私人”
“好吧,人为刀俎,任你鱼肉”木崖羽摊开双手,无奈的摇摇头,回头对坐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山子说道“山子先待在这里玩会,我跟姐姐说会话”
“好的,嘿嘿,我听你的”
“你们也待在这里”白珠儿对着影十、影十二吩咐道。
影十收了剑,意兴阑珊的重新靠在桅杆,好端端的狂风骤雨就这样消弭,不禁无趣。
白珠儿抓住木崖羽的肩膀瞬间来到东侧山腰的一处凉亭,登高望远,俯瞰而下还能看到拴在岸边的游船,随着水流不安分的摇摆,山子等人的身影好小犹如蚂蚁,远处群山连绵,绿树成片,薄雾笼罩,好似一副碧空万里的山河图。
木崖羽寻了一处比较舒服的木梁靠着坐下,而白珠儿白衣飘飘立在一侧,两人同时望向远方,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相信看到的人都会有如此感悟。
“有什么话非要来这里讲?”木崖羽不解,难不成是关于琼花姐的?还是说准备在这里杀我?
“是大姐让你来找无知的?”
“大姐?”木崖羽恍然,她口中的大姐应该指的是琼花姐姐。
“你知道魔莲在玄青宗?”木崖羽反问。
“我们私下里有见过面”
“这么说你投靠魔君的确是情非得已?”
白珠儿面目生冷,语气生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有什么能耐能够寻到无知?是她先找到我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跟魔宗的关系”
白珠儿见男子说话真挚,不像有假“你们之前并不认识,她怎么会去主动寻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骗?你觉得我有必要骗吗?总之事情很玄一时间解释不清楚”
白珠儿将信将疑。
“大姐过的还好吗?”
“挺好的”
“魔宗内乱之后就没了小妹跟师父的消息,在穷奇山我听闻有个会使符术的小女孩,心生好奇所以有人便替我讨了这个差事,应礼真正想杀的是柳惊鸿的妹妹,而你不过是顺路捎带,可杀可不杀”白珠儿看向木崖羽,妩媚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这人很懒”
木崖羽哑然失笑,白珠儿的确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世间第一美人,杀男人如麻,就算不是冷若冰霜,也该是拒人千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才符合仙子的标准,眼前不过是个平常女子罢了。
“昨晚与小妹打了一架,期间谈到你,她的情绪波动很大,看得出你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轻”
想起无知,木崖羽眸子里也多了一丝柔情,不知道这丫头如果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会急成什么样子“阳城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不少事,算是患难与共”,似乎觉得说的还不够,继续补充道“她跟着我,是想为昔日魔宗教众报仇,每每提到当年的事,她对弃你们而去,总是耿耿于怀,痛不欲生,想必这些年因为愧疚她也过的不好,四处流浪,话里话外对爷爷充满怨气”
白珠儿摇摇头“其实当年师父把魔宗将要生乱的消息透露给了魔尊,并且两人私下里也做了许多努力,可惜没有任何成效,魔宗易主乃天定改不了,师父的出走也是魔尊授意,本来打算将我们都遣散,可惜被应礼提早察觉”
木崖羽对当年魔宗内乱终于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这些年身在魔窟过的一定很辛苦吧”
白珠儿身子一震,这些年为了在群魔中活下去,虚与委蛇,如履薄冰,终于适应了新的角色,妩媚、妖娆、狠毒、无情,如今竟因为这个陌生男子的一句话开始崩塌,内心尘封依旧的那丝柔弱开始抬头,潮水般来势凶猛,多年努力构建的心防也摇摇欲坠,不行,不行,要忍住,我不能哭,一哭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呼”木崖羽眼前一花,呼吸一紧,白珠儿怒目相向,清理的眸子泛着寒光,满头乌丝随风嘲笑,纤纤玉手钳住了木崖羽的喉咙抵在木柱上。
木崖羽脸色扭曲酱紫,他不明白刚才明明好好的,到底那句话说错了,说翻脸就翻脸,难道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么阴晴不定吗?难道真如无知所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我辛不辛苦还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过问,别以为同我说了几句话就可以随意放肆,我要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木崖羽开始翻白眼,呼吸是不出不进,眼看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双腿不停的踢蹬,双手拼命的抓挠白珠儿的手臂,原来死是如此难受与漫长,又是如此简单与随意,谁又能想到自己因为一句算不上关心的怜悯话竟招来杀身之祸,悔不听无知的话,不只漂亮的女人危险,是个女人就危险。
白珠儿松开手,木崖羽如同一条老狗一样趴在地上,红着脸,捂着喉咙不停的咳嗽,眼泪鼻涕横流,口水流了一地,许久之后那种憋闷感才缓解,抬起头狠狠的瞪着白珠儿。
白珠儿也在为刚才的突然出手感到内疚,心里也很矛盾。
木崖羽实在不愿跟如此善变的女人再待一分钟,这次侥幸不死,下一次未必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既然不想杀我,那就请放我离开”
两人又是四目相对,从平视到俯视,从理解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