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晓得白珠儿貌美无双,所以魔君应礼屠尽魔宗教众却唯独留下她,殊不知她的修为也是不容小觑,要说魔宗最为神秘的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不知仙,另一个就是白珠儿,精于媚术,善用幻术,又有法器摄魂铃辅助,并且得老头授以大衍术,却不知从中参悟到何种术法,昔日无知曾随口问她参悟大衍术可有收获,白珠儿却笑笑说大衍术晦涩难懂,自己资质愚笨难窥一二。
当时无知并未放在心上,这大衍术的确难懂自己是深有体会,直到有一日老头子喝醉酒说白珠儿天资聪颖,悟性犹在自己之上,并且勤奋刻苦,有毅力,有韧性,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他日必然参悟大衍术学有所成,无知还记得老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如今再看不禁感叹老头眼光毒辣。
昔日情同姐妹,如今细想无知愈加觉得胆寒,白珠儿对自己的修为、术法一清二楚,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却再也看不透她,甚至眼下跟她对上,却看不清她的容貌,面前好似笼着一团迷雾。
白珠儿不知此刻无知心中所想,眼见她没动作,也不急于进攻,一枚核桃大小的银色球笼自袖口落在了手心,球笼表面镂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里面含着一颗莹白的珠子,这是定颜珠传言说是女子随身佩戴可以青春永驻,如今却被白珠儿拿来关在笼子里当成了武器。
无知深感无力,当初在树林子应付屠夫的时候,虽然不敌却尚可一战,而白珠儿对自己可谓是知根知底,实在难以对付,就算如此还是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何况她对老木有所图谋,心念一动,周围的小纸人全都幻化成了无知的模样,树林一战,无知心知自己实力太弱,到了冰火谷后,趁着木崖羽昏迷的时候,日夜参悟符术,终于领悟了神行符,以及与纸人同心同体。
漫天的无知瘦小的身影竟也有那么几分霸气,好似乌云盖顶俯瞰着白珠儿,白珠儿先前操控蝴蝶的术法虽也出自符术但终究不精于此道,不能跟无知想比,无知能使出如此庞大的术法着实令她惊讶不已。
随着一声铃铛的脆响,一道幽蓝色的波纹自白珠儿的耳垂下向远处蔓延,穿过无知的身影,白珠儿手中的银球笼发出震颤的嗡鸣,随着手腕一抖抛至半空,球笼一化万千与对面数不尽的人影隔空对立,不遑多让,球笼中定颜珠四处乱窜撞击球壁,原本一颗只能听到嗡鸣,如今千万浮于头顶,杂乱而无序,顿时犹如雷鸣滚动,仿佛一场酝酿许久的雷暴就要倾泻而下。
数不尽的无知犹如坠落的流星,再加上有神行符的辅助,白珠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来不及思考,挥舞双手,头顶的球笼发出诡异的嗡鸣,呼啸而下,球笼之间相互碰撞反弹,无意中形成一道大杀器,但凡有人被困住,不用想也能够猜到定会让球笼砸成窟窿。
虽然有摄魂铃傍身可以寻到无知的位置,但白珠儿还是招来了数颗球笼环绕周身,然后趁着空档,脚尖轻点房梁向着不远处的江面掠去,又是一声铃铛声,半空显露出密密麻麻无知的身影,正撞上球笼,有的已经被砸的粉碎。
“想逃没那么容易”无知偏头躲过一颗射来的球笼,身体极速下坠,周边涌来的纸人在身后形成一对翅膀,紧贴着地面穿过一处桃园也来到江面,眼见与白珠儿距离不过五步,一挥手五张锋利的纸刀齐出。
白珠儿忽然感到如芒在背,连忙躲向一旁游船的桅杆,悬挂的灯笼“啪”的一声碎成数段,里面的灯火也熄灭了,堪堪躲过一劫,白珠儿继续向前逃窜,虽然被追的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前脚刚借助石壁,后脚石壁上便传来数声沉闷的声响,随着一阵尘土,碎石窸窸窣窣的落进江里。
“白珠儿你就只会逃吗?”无知气急,自己虽然用了神行符,可这符咒最多维持半个时辰,再者那摄魂铃实在可恶,每响一声自己的脑袋便会出现一阵短暂的空白,脚下的动作自然也会跟着一顿,正是一顿一顿的让白珠儿钻了空子。
“小妹,你善玩,我喜美,论修为手段与大姐、二姐相比,你我实在差的太远”
“你还好意思提她们二人,与应礼媾和的时候,可有想到她们?”无知愈加的愤怒,手上的动作也愈加的凌厉,无数的纸刀飞射而出,在江面掀起一阵阵浪花。
白珠儿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变得忧郁落寞,好似一朵明艳的花忽然就枯萎了。
白珠儿低着头悬在了江面,无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招呼两柄纸刀射向她的咽喉跟小腹,两颗球笼移动了一下位置便将纸刀挡开了。
“我累了今晚就到这吧”白珠儿的声音虚弱无力,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与彷徨。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逃走?”无知心下着急。
忽然周围响起一声熟悉的铃铛声,面前出现一副诡异莫名的场景,一滴水落在了水面,波纹四下扩散,紧接着又是一声铃铛,同样的一滴水落在了水面,两处扩散的波纹开始交汇,无知望着波纹,开始头晕目眩,脚下虚浮,然后慢慢的倒下去,等再睁开眼时,哪里还有白珠儿的身影,自己也没在江上,分明站在房顶,月光依旧冷清。
无知手脚冰凉,难不成自己刚才一直身处幻术?什么时候中的?是第一声铃铛响起的时候?冷汗涔涔,这女人果然可怕,遇到她自己简直一点胜算都没有,无知望着对面的高楼,愤怒的攥紧拳头,要不是为了老木自己定要跟她鱼死网破,心知人已经走了,再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为今之计只有带着老木二人赶紧逃离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珠儿遇见老木。
回到房间,无知直奔床边,接连喊了木崖羽好几声都不见有回应,再看歪躺在地上的山子,出去的时候山子明明是醒着的,以山子的性子,自己不回来他是不会睡过去的,想到此又是一阵胆寒,错不了,是白珠儿,她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简单明了的直接杀死,她到底有什么图谋?
就在无知愤怒不已,打算独闯望江楼再会白珠儿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放心吧,他们二人没事,只是在做美梦,你也好好睡上一觉,要走也不在这一时”
“鬼鬼祟祟,有种你出来啊”无知怒不可遏,嘶吼的声音在房间里游荡,令人奇怪的是周边的房客却没一人被吵醒,所有人都沉在了白珠儿为他们钩织的美妙梦想,或坐卧金山银海,或权倾天下,或美人坐怀。
白珠儿没了声响,无知在房间里呆立了许久,知道今晚是走不脱了,颓然的爬上床,双手抱膝坐在床头,正如木崖羽唐府呕吐那一晚,无力、无奈、无助,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一诺叔、倩姐姐对不起……”
望江楼窗前,白珠儿同样满眼泪水“小妹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觉醒来,木崖羽只觉得神清气爽,坐起身直直的伸了个懒腰,昨夜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炎冰峰,姨母、雪儿、百灵、段浪、朵儿所有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扭头看向身旁,无知依旧保持着抱膝的姿势,一夜未睡,双眼充血。
“你怎么了?”木崖羽抚摸着无知的头发关切的问道。
无知没有说话扑进木崖羽怀里。
山子也醒了过来,立在床边挠挠头不知所措。
“你昨晚不是说这里危险,一早便走吗,怎么这会不着急了?”木崖羽拥着无知瘦小的身体,小姑娘双眼红肿想来是哭过,至于为什么他不问。
无知心说怕是走不脱了。
“山子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动身”
“好的,嘿嘿”山子将锅碗瓢盆连同米肉咸菜一起放进昨日买的那个背篓里,另外夜里还特地缝制了一块布罩,一切收拾停当,放下布罩刚好把整个背篓罩住,免得一路上飞进尘土。
山子将背篓一甩背到肩膀上,木崖羽擦去无知两侧脸颊的泪痕,牵着她的小手,三人推开房门向外走去,时间尚早,街道上分外冷清,无知抬头望着木崖羽,数次想要开口,话到了嘴边却又都咽了回去。
无知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看着望江楼,越是靠近越是心慌,可没想到过了望江楼出了篱笆口也没见有什么人拦截,正在暗自庆幸白珠儿是不是还没睡醒,倏忽的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挡在三人面前,无知绝望了,心说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来人是名女子,一身黑裙,年纪轻轻面中带煞,腰间悬着一柄宝剑,无知认出来了正是来时第一日藏在暗处盯着自己三人的那个家伙。
挡住去路的正是影九。
“你是什么人?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木崖羽问道。
影九没有理会木崖羽,而是盯着无知说道“我们姑娘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