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弈洝从凤栖宫出来时已是卯时过半了,小安子没有及时提醒他上早朝的时间,正心里忐忑呢,生怕皇上责备,可他不但没有责备,反而心情极好的唱着小曲,闲庭信步的朝朝堂走去。
小安子安心的同时,也明了,这皇上昨晚刚和皇后娘娘圆房,心情好的很,哪还在乎自己有没有即时提醒呢?
想到这里,小安子心里就更放松了,赶紧跟上龙弈洝的脚步。
龙弈洝到朝堂时,满朝文武大臣都在议论纷纷,这皇上自打登基还真没出现过今日这种情形,上次早朝缺席,那是安公公提前知会了原因,可今日,又是什么情景?不止皇上没到,安公公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看到皇上来了,众大臣连忙行礼问安。
小安子看了眼面有不愉之色的几位大臣,又看了看满面春风的皇上,心里不禁有些苦逼:这朝堂,其实就是皇上和众大臣们的博弈,不是皇上妥协,就是众大臣们臣服。
看今日这情形,这早朝,皇上是消停不了了。
想到这里,小安子硬着头皮喊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说话的是御史大夫王波,他是威宁侯白威的夫人的亲弟弟,因白嫣然的关系自然以白威马首是瞻。
“说。”龙弈洝心情极好的道。
“皇上,臣想请问,皇上您今儿个早朝来晚的原因吗?”
王波聪明的没有先说明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心情愉悦的龙弈洝也没有感觉到他的目的。
“昨晚是皇后十八岁生辰,朕为她庆生,今晨起的晚了点。”龙弈洝说完还弯了弯嘴角,显然心情极好,也没有因今日早朝迟到而有丝毫愧疚。
王波听了急忙跪倒:“皇上,臣斗胆,请求废除苏氏皇后之位。”
龙弈洝大惊,站起来厉声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本来极好的心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龙弈洝的愤怒,并没有打消王波“劝谏”的一番“苦心”,反正姐夫已经都布置好了,先让他打头阵试试口风,不止试皇上的口风,也试试朝臣们的口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一定要拉苏婉儿下位,主要是想让大皇子过继到苏婉儿名下,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将来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也大些。
“皇上,皇后不贤,入宫接近一年尚无子嗣不说,今日竟因小小私事因私废公,误了皇上早朝。此举,和祸国妖姬又有何区别?”王波“苦口婆心”地说。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王波话刚说完,就有几位大臣都是平时和白家交好的,也都站出来附议,看来,今日的早朝,就是一场白家专门为他设的鸿门宴啊。
龙弈洝看到这种情形,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拿眼神瞟了一眼差点暴走要站出来为自己妹妹辩护的苏墨,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看了一眼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端亲王世子,那意思该你出来说两句了。
端亲王世子龙弈寒心领神会立马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废后乃是国之大事,不可鲁莽。且,皇后娘娘年芳十八,入宫不足一年,以无子嗣为由废后,何以堵天下士子悠悠之口。”
龙弈寒那意思很明显,这皇后才刚满庆云王朝的法定大婚年龄,没有子嗣不是在正常不过吗?有何值得拿出来批判的?
龙弈洝听了也暗自点头,不愧是他堂兄,真是一点就透,说的话正中他心意。
几年前,端亲王借口年事已高,早已不问朝中事,只是皇家礼仪方面的事情不得不让他出马时,他才会出王府,所以,端亲王世子在朝中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刚说完,便有几位大臣附议龙弈寒的话。
“皇上,王大人所说臣以为不妥,皇后娘娘十七岁入宫,我庆云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八方可婚嫁,皇后娘娘不足十八婚嫁已是有违庆云律法,如今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正是对我朝律法最好的维护。”
说话的大臣姓苏,龙弈洝看了一眼,心道:不愧是苏家走出来的,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王波虽是御使大夫,不过是仗着白家的姻亲关系才坐上了这个位置,虽有点真才实学,却远不如端亲王世子,和这位苏家走出来的旁支。
听了这两位的话他一时支吾没有立即反驳,只是拿眼睛一个劲儿地看向他姐夫白威。
白威朝端木熙使了个眼色,端木熙点点头出列道:“皇上,这皇后娘娘乃是正宫,照我庆云律法,妾室所出子女是要寄养在正室名下的。大皇子虽自小在白妃身边抚养,可那是因为尚未立后。臣以为,皇上应该让皇后娘娘履行她身为皇后的职责了。”
余下的话,端木熙没有明说,可聪明人都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那就是让大皇子过继到皇后的名下,成为嫡长子,那大皇子的身份也就随着水涨船高了,不仅是嫡子,还是长子。
庆云律法,储君之位,立嫡立长,先看嫡子再看是否是长子。
如果大皇子成功过继到皇后名下,那将来皇后所出就是嫡次子于储君之位几乎无缘了。
这白家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龙弈洝听了端木熙的话气不打一处来,闹了半天,这白家的目的竟是这个。让白嫣然的孩子过继到婉儿名下,那将来婉儿的孩子还有什么优势?
龙弈洝还未说话,早就憋不住的苏墨站出来道:“这白家女是养不起自己的孩子,还是怎么着,居然将主意打到我苏家女头上来了。我苏家女可没有义务替白家女养孩子。”
苏墨前段时间在边关剿匪有功,皇上特将他召回云都任职,现在是禁卫军副统领,受端木熙管辖,也没少受委屈。平时他都是本着不得罪,也不谄媚的态度只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可以了。可如今端木熙居然伙同白威在朝堂上为难自己的亲妹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是宁愿这份职位不保,也要誓死维护婉儿的名誉。
“你……”白威这半天一直在听,矜持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听了苏墨毫不掩饰的讽刺,立马跳出来指责:“苏将军,这宫中皇子皇女们,见了皇后娘娘可是都要尊称为母后的。你如此说话,意欲为何?”
苏墨道:“你们今日早朝先逼皇上废后,又建议皇上过继大皇子给皇后,又是意欲何为?是吃准了皇后的软性子,还是觉得皇后根本就不会有子嗣。”
苏墨的话太过直白,朝中大臣们不管和谁说话向来只是话说三分,自留七分,剩下的你慢慢体会,体会不到,只能怪你技不如人了。
果然,苏墨的话刚说完,就有人看见皇上的脸比刚才还要黑上几分。
这话说出来,皇上不生气才怪,敢当着皇上的面诅咒皇后没有子嗣,虽然白家的确巴不得皇后没有子嗣,可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只能隐晦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龙弈洝黑着脸问道:“你们这几位主张废后,过继皇长子的,是这个意思吗?”
端木熙和白威立马跪倒喊冤:“皇上,臣等此举,全是为了我庆云的江山社稷着想,并无他意。”
龙弈洝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看着他们,在帝王的威压下,朝中大臣们谁也不敢开口说话,除了苏墨和龙弈寒。
龙弈寒看着跪着的白威等人道:“皇后娘娘年纪尚幼,皇上也是青春正健,这子嗣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们又何必操之过急。”
能不急吗?白威心想,这苏家虽不在朝为官,可架不住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他们白家在朝中再怎么拉拢人心,也架不住皇上和太后的不喜,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有这样的外祖家,大皇子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再者,大皇子不满五岁,小小年纪便立为储君,那不是在往他身上施压吗?是孩童就该享有孩童的乐趣。想当初先皇只有皇上这一个皇子时,不也是到了十五岁才被立为储君吗?白侯爷不会是忘了吧?”
龙弈寒的话,让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有了底,这端亲王府,一直都是和皇上站在一起的,如今如此不遗余力地为皇后开脱,那就说明是皇上授意的。
为此,许多中立的大臣们都保持沉默,朝中少数几个苏家人也不再说话,他们向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不会像白家或端木家那样得到点不算保证的保证就开始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