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这座城池原本是并州军抵抗后风的前沿。
而如今,它却已经变成了叛军的后勤重镇,随着时间的流逝,昔日的战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庞勋昔日的行军府邸内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原本属于庞勋的座位上此时却坐着一个窄额尖颚、鼠目鹰鼻的人,正是张存孟。
张存孟此刻斜靠在椅子上,两眼放光,一脸贪婪地盯着面前这群千娇百媚、舞姿丰盈的歌姬。
张存孟部曲在之前被闯营全歼,所以庞勋便认为他不堪大用,所以才命他坐镇弘农,保护叛军后路。
就在这时,一名文士疾步走进堂内,朝着张存孟拱手说道:“殿下,三日前张全义将军私自率军劫走了本应送往庞勋将军大营的十万石粮草。
还请将军立刻惩处张全义,将这批粮草尽快送往庞勋将军处。”
这名文士乃是方腊的族弟方孝儒,张角心里明白张存孟的本事,所以就又派遣了方孝儒随军前往监督张存孟。
“这件事是本将命令全义兄弟去做的,全义兄弟有功无罪,为何要本将惩处?”
张存孟冷笑一声,缓缓地将一杯美酒倒入口中,道:“本将军中的粮草也快没了,若是再不想办法那将士们都要挨饿了。
都是义军将士,这粮草到了谁的手里还不是一样,为何一定要送到庞勋的军营内?”
“存孟将军!”
方孝儒面露愠色,沉声说道:“我等出发之前天公将军便是千叮咛万嘱咐,赵郡一战关乎我北义军命运,将军万不可因私废公!”
张存孟眯起了双眼,盯着面前的方孝儒,眼神中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机。
居然敢拿天公将军来压他,这酸儒真是活腻了!
站在张存孟身旁的是谋士张鲁的心腹杨松,他同样是被张角派来监督张存孟的,不过很快他就被张存孟用金银收买。
杨松似乎是察觉到了张存孟身上的杀意,当即在一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张存孟顿时反应过来,这方孝儒是张角派来监督自己的,若是杀了他,自己无法向张角交代。
想清楚了这一点,张存孟当即按下心中的杀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长史说得是,本将这就传令给张全义,命他立刻派军护送粮草前往前线。”
“如此最好!”
方孝儒缓缓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将军,下官也知道您因被庞勋派遣来守城而与庞勋不睦,但那只不过是私人恩怨,说到底咱们还是一条船上的,就是再不和也闹不到什么地步。
可如今的赵郡大战事关我北义军命运,若是一个不慎让赵铭取得大胜,那不管是庞勋还是天公将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还望将军一切以大局为重,万不可做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方先生教训得是,元吉定当牢记。”张存孟表面上虽然做得唯唯诺诺,但是心中却是烦躁不已,只恨不得立刻将这喋喋不休的方孝儒碎尸万段。
方孝儒对于张存孟的态度还算满意,又扫了一眼堂上的莺莺燕燕,缓缓开口说道:“将军如今贵为一军之帅,应当以身作则,这歌舞我看还是等大战结束后再看不迟。”
“是是是,尔等还不速速退下!”张存孟闻言当即挥手喝退了堂内的歌姬,心中却已经是怒火滔天。
当下方孝儒又告诫了张存孟几句,便拱手告辞而去。
待得方孝儒走远之后,张存孟抬起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恨恨地骂道:“哼,该死的酸儒,若不是看在天公将军的面子上,本将早就把你大卸八块。”
“将军,何必为了一个不识实务的酸儒而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杨松在一旁轻声安慰道:“那方孝儒如今代表的乃是天公将军,将军若是和他正面起冲突那便是对天公将军不敬。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战事结束,天公将军的旨意失效之后,将军再整治他也不迟。”
张存孟点了点头,面露阴狠之色:“杨先生说的是,今日之仇我张存孟暂时记下了,等到日后我定要百倍、千倍地还给这个臭酸儒。”
杨松阴阴一笑,不管是哪朝哪代,文臣之间总是互相看不顺眼,做敌人的也远远多于做朋友的。
而杨松和方孝儒很明显也属于前者,早在张存孟出发之前,方孝儒便密奏张角,请求张角把杨松移出去。
这事又好死不死地让杨松知道了,文官中有大部分是记仇,所以杨松当时就把方孝儒给恨上了。
如今见张存孟已经对方孝儒恨之入骨,暗想不久后自己必然可以出一口怨气,登时大喜不已,挪步上前低声说道:“将军,这方孝儒咱们不好和他冲突。
粮草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过这歌舞嘛……在下有个族弟就住在雁门城内,不如让奴才去安排一下?”
张存孟闻言顿时大喜,拍着杨松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那就烦劳先生了,日后存孟定有重谢。”
……
雁门城外,就在张存孟醉生梦死的时候,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暗暗向着雁门城靠近。
月光洒下,照出主将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可不正是赵铭的心腹大将谢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