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沙城杨钦府邸。
受了三十军仗的杨钦背朝天躺在床上,他的弟弟杨凡坐在一旁,静静地给他上药擦拭伤口。
“兄弟,府上的仆人都去了哪,怎么你来给我上药?”杨钦望着自己的弟弟,不解地问道。
杨凡无奈得叹了口气说道:“哥哥,你被革职以后,主公就将赏赐给哥哥的婢女奴仆姬妾通通带走了,现在府里除了小弟和侄儿侄女们以为再也没有旁人了!”
“什么?”杨钦瞪大了眼珠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无耻钟相,我辛辛苦苦替你卖命十几年,你就因为一封根本无法证实的书信而如此对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杨凡在一旁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他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父亲您替他稳住长沙局势,他现在哪还能在这享乐,早就被曲军生擒活捉了!”
杨钦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就该好好呆在老家捕鱼,好歹也不用受这份羞辱!”
杨凡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说道:“哥哥,依我看,既然他钟相不仁,那么休怪我们不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你想做什么?”杨钦冷冷地扫了杨凡一眼。
“哥哥,钟相此人心胸狭隘,虽然他今日暂时放过来父亲您,但从他现在对父亲的态度看来,将来他必杀您!
所以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打开长沙城门放曲军入城,灭了钟相,这样不仅可以保住父亲性命,还可以在曲朝博个前途!”
“大胆!”杨钦冷喝一声,“你这是要为兄不忠吗?”
杨凡吓得慌忙跪伏于地,道:“小弟不敢,只是小弟不想我杨家将来与杨幺的杨家一般。”
一听到杨幺这个名字,杨钦顿时陷入了沉默。
杨幺战死以后,钟相明面上没有对他全家做什么,但是当南迁长沙之际,杨幺全家却在南渡沅江之时因为坐船漏水,阖家老少共同葬身鱼腹!
这件事在大多数眼里只是一起不幸的意外,但是杨钦却非常明白,这是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
眼见杨钦陷入了沉默,杨凡趁热打铁地说道:“哥哥,钟相究竟是什么人您比我更清楚,君不正臣投外国,难不成您还要伸长了脖子等着钟相来砍吗?”
杨钦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良久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看着长子说道:“你说得对,钟相此人生性多疑,目光短浅,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配合曲军博个前程!”
杨凡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哥哥英明,小弟这就出去联络曲军!”
“还联络什么?”杨钦不满地瞪了杨凡一眼,“今日崔乾祐的那封信就是一出反间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长沙城外早就埋伏着数万曲军,就等着为兄开城门了!
你赶紧去将为兄的衣甲拿来,我们这就上城墙!”
杨凡慌忙应了一声,“小弟遵命!”
……
杨钦做事也算是雷厉风行,半个时辰不到,他便拖着伤躯来到了长沙城北门。
因为杨钦刚刚被罢免没多久,所以钟相还来不及清洗杨钦在军中的势力,这北门城墙上的守军大多都还是杨钦的嫡系,如燕必显,燕必达兄弟还都受过杨钦的恩惠,对杨钦是忠心耿耿。
杨钦大踏步走上城墙立刻引起了城墙上的将士的注意,七嘴八舌地问道:“将军你不是被主公革职了吗,怎么回来了?
莫非是主公已经相信了你的清白,重新任用你了吗?”
杨钦环视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弟兄们,你们说心里话,我杨钦会去私通曲军吗?”
“不可能,这两个月来将军您为了抵挡曲军忙前忙后连个觉都没睡过,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众多将士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杨钦略显悲愤地说道,“我杨钦替他钟相卖命十几年,一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就因为一封根本无法证实的书信要杀我,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将军,既钟相容不下你,那干脆你就带着兄弟们反了吧,大家伙都听你的!”
杨钦带兵多年,经常和士兵同甘共苦,现在比起转到后方的钟相更能得到士兵的拥戴。
听到士兵们的呼喊,杨钦深深地朝着他们鞠了一恭,大声说道:“好,我杨钦谢过各位弟兄了!”
“杨钦,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就在这时,接替杨钦的钟孝领着十几名亲兵走上了城墙,厉声呵斥道。
眼见钟孝上了城墙,杨钦当即拔刀在手,大吼道:“没错,我就是反了,但这都是被钟相逼得。
钟孝将军,杨某对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请你让开,我不想伤你!”
钟孝闻言顿时勃然色变,破口大骂道:“杨钦,你好大的胆子,我真后悔今天向主公求情饶你狗命!”
杨钦厉声回击道:“钟孝将军,我本无反心,是他钟相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我今日若不反,将来必死在他的手上!”
钟孝怒哼一声,“狡辩,分明是你贪生怕死,还想污蔑主公,看我斩了你回报主公!”
说罢挥刀而上,直取杨钦。
“钟孝将军,对不住了!”
杨钦无奈地长叹一声,挥刀迎击而上。
两人在城墙边大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杨钦终因身上有伤,状态不佳,被钟孝瞅个破绽,一脚踹翻在地。
钟孝提刀在手,一脚踩住地上的杨钦,面色狰狞地说道:“杨钦,是你要背叛主公,背叛我们当年的誓言,那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交情了!”
说罢挥刀就砍。
“嗖!”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蓦地从城下射了上来,不偏不倚,正中钟孝额头,钟孝大叫一声,仰面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