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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挑拨离间

俞三台坚信,我身体里的东西需要一个适合的环境来孕育。但是他想不好那个环境应该是怎样的,所以他把我扔在草丛里自己撞大运去。于是就撞到了金洪。

撞大运,他是在用脚趾头想问题么?

死神对他嗤之以鼻,骂他是白痴。但是俞三台潇洒的斜上45°望向天空,硬气的答道:“这未尝不是一种命运。”

他显然把无奈和无能搞混了。

而且我不信他会这么说,他敢这样跟死神说话?可是后来死神亲口向我证实,这个白痴就是这么说的。他差点就扑上去弄死他,我真佩服死神的好脾气,要是我,扑上去是一定的。

我是俞三台唯一的使命。那天金洪把我抱走,他一直跟在后面。等看到金洪的家,俞三台后悔了。他没料到,金洪竟然这么穷。

他开始怀疑并准备调整方案,他要将我取回。就在这时,他意外发现了金洪过去的经历。

金洪混过江湖,而且曾经拥有自己的帮会,在这个岛国有过很大的势力。现在虽然金盆洗手了,但这种事很难了断。

俞三台决定把我留在这。他意识到,未来金洪或许将成为我的催化剂。这一点他倒是蒙对了。

俞三台开始观察金洪,并了解关于他的一切。他拟定了一个计划,以便接触和融入这个家庭。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天,他开车跟踪金洪,来到了一个公园的门口。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莫名其妙的撞在了他的车头。两个小流氓朝他呼呼喝喝,叫嚣着让他下车。这样的货色,俞三台轻轻松松就能打发。可是金洪就在不远处,冒然行动有可能会引起金洪的怀疑。正在俞三台一筹莫展的时候,金洪竟然主动过来帮他解围了。

俞三台知道金洪只是想在自己身上赚点小钱,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放弃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感激涕零地把金洪带回家,好好招待了一番,两人就成了朋友。

通过观察,他认为这个家庭非常的完美,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所说的命运,这是天意。

家庭有了,还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金钱。金钱是一切的关键。它能蒙住人的双眼,能放大人性中的罪恶,能给将来的我带来各种各样的困扰。他开始为此努力。

两年以后,金洪时来运转。互联网购物出现,东南亚的经济逐渐复苏,镜州市的转口贸易快速发展。全岛的物流生意瞬间上了规模。俞三台其实早就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发展(我到成年以后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基本上就是作弊),他当然不会允许金洪错过这个机会。

这时的俞三台几乎成了金洪的军师。金洪在俞三台提供的咨询下,生意大有起色。家里的欠债已全部还清,过得体面了些。

金洪的生意原来越顺,他也越来越信任和依赖俞三台。这年大年初一,金洪打算一大早带着我们全家去拜望俞三台。可是还没等出门,俞三台却先来了。

金洪叫孩子们一个个给俞三台拜年。俞三台很大方,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红包,而且每个红包都鼓鼓的。刚出生的四弟金不凡也有一份。

二哥如今已经长到十岁,吉利话说得一套一套的。而且他很久没见过这么厚的红包了,拿到时有些兴奋得过头,蹦蹦跳跳的。

轮到我的时候,俞三台又在我身上用了个该死的法术。我拿着红包,立马疯了起来,又跳又笑。不仅如此,我居然还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

“恭喜呀恭喜,发呀发大财。恭喜呀大家,黄金装满袋。买了汽车又造洋房,买了家私又做衣裳……”

这都是当时街上循环播放的春节歌曲。我莫名其妙地来来回回唱这几句,倒是很可爱很喜庆,惹得大家伙都跟着笑。

这都不是我向说想唱想做的,都是俞三台蹩脚的剧本,都是他的安排。我就像提线木偶,傻呵呵的任由俞三台摆布。

俞三台摸着我的头夸道:“这孩子真聪明,长得也有富相,将来肯定有财运,能帮他爸赚大钱。”“嫂子,我记得当年他抓周抓的钞票吧?”

我到这个时候才恢复正常,差点骂出一句“你奶奶的”。但是一来我才三岁,二来也不想暴露自己,就把俞三台的奶奶咽了下去。

母亲微笑着点头,可她心里并不怎么高兴。对于一个母亲来讲,夸赞他的儿子确实是最好的恭维,但是如果只夸赞她的养子,却把亲生儿子晾在一边,那就另当别论了。

俞三台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是故意的。接着,他又用人家更难接受的方式再次恭维道:“诶?你看,这孩子长的多像老金。要我说,这些孩子里就数他最像他爸。”

这时候金洪居然还连连称是,接受了俞三台的恭维。母亲仍然笑着,但是脸色很不自然。显然,她起了疑心,并用一种很特殊的眼神打量我。此时她心里想必在嘀咕:“难道这孩子不是捡来的?”

其实我跟金洪根本就不像。大哥和二哥才像,他们都是长脸,而我是方脸。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另一个人。二哥他不仅喜欢抢东西,还很喜欢争宠。他觉得自己才是孩子里最聪明的,当然无法忍受对我的夸奖。俞三台还说我最像他父亲,捡来的孩子比他还像父亲,这叫他怎么忍?

大哥陪着金洪和俞三台在客厅聊天。母亲在厨房里忙活。剩下二哥照看我和弟弟金不凡。二哥的脑子只有一个功能,随时发现能抢的东西,他一直在盯着我手里的红包。

我知道他要干嘛,所以我死死地抓着红包。他盯着我,却找不到机会,脸色铁青,越来越气。突然,他一把将我推倒,抢了红包。

这我倒是没想到。我气急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吼他:“你干嘛?”

他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反应,心里怯得很,但强装镇定,扬起手,晃动手里的红包:“这红包是给我爸爸的儿子的。只有我爸爸的儿子有资格拿俞叔叔的红包。”

我被他绕懵了,问道:“你爸爸的儿子?我也是你爸爸的儿子呀。”我当时是真没弄明白他想说什么。

他说:“不不不。我们是,你不是。你没爸,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金不同还真是不同凡响,能想出这么严密的强盗逻辑。如果我真的只有三岁,肯定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我不是,我听懂了。我的血直往上涌,力量注满我的全身,我忘记了自己年龄(我是说身体年龄)我扑上去想要教训他。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懂得,三岁的孩子绝对打不过十岁的。于是,我被二哥再次推倒。

冲动是魔鬼。我一时气急,没想过自己打不打得过他。我一门心思想要教训这个兔崽子,结果却三番几次的被他推倒。几个回合下来,他倒怕了,或许是不耐烦了,总之,把我再次按倒在地上,他就撒腿跑了。

我真是被他气炸了,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过。这会儿金洪正跟俞三台聊天,我气呼呼地走过去问他:“我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

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只对这句话特别在意。我难道不应该为那个红包生气么?

金洪笑道:“这傻小子,什么垃圾堆?”

我说:“二哥说我不是你的儿子,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金洪一皱眉,往里间屋看,正看到二哥在门后探头探脑。

金洪怒道:“过来!”

二哥不敢违拗,低着头走到金洪面前。

金洪喝问:“这活是你说的?”

二哥不吱声。

金洪拉长了脸,皱纹叠在一起把刚才的笑容全都挤没了:“我问你话呢!”

母亲听到金洪的吼声,从厨房里出来。二哥看母亲在自己身边,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昂起头大义凛然地说:“我说的是实话,他不是我弟弟,他是你从外面捡来的。”

金洪教育孩子只有一招,一巴掌扇过去——啪!二哥的左脸立即肿了起来。他这一下倒把我吓了一跳,我的气立刻就消了。

母亲怕亲儿子吃亏,连忙护在他身前。俞三台也旁边劝。

有客人在,金洪怕人家笑话,便由着母亲把二哥拉走了。他看着我,眼神中透着内疚。他把我拉到身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金洪跟我说:“你二哥逗你玩的,你不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这个时候必须要得便宜卖乖。我就说:“那我是你的儿子么?”

金洪抚摸我的头发,温言道:“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我金洪的儿子。不过,进入家庭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妈是我娶回来的,你哥哥和弟弟是你妈生出来的,而你是我领养来的。”

俞三台在一旁故作惊讶:“原来这孩子……”

金洪朝他点了点头。

金洪又说:“我跟你的相遇是天意。就像我遇见你妈,还有你哥哥和弟弟。等你长大慢慢就会懂了。你只要记住,你和我,我们都是家人,家人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少的人。”

说实话,我当时听了这话很是感动,事后想起这件事我还哭过。大哥金不怕大概就是经常听他讲这番话,才凡事都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吃过中饭,金洪叫大哥带我们去街上玩。

金洪家后街的角落有一块三角地,市政新建了一些健身器材,大哥每次都带我们来这玩。

我们出来没多久俞三台便起身告辞了。他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出来找我。他找到我们的时候,大哥正扶着我爬栏杆。我需要一副好身板。我有印象,我前世是个很强壮的人,可现在这个身体确实有点弱了。刚才跟二哥的战斗提醒了我,我得锻炼。

二哥这时候则在另外一边荡秋千。刚才他欺负了我,这回他可倒大霉了。

俞三台在一条街外就看见了我们,他对他施了个法术。我猜应该是左手画圈的那种,然后右手拇指和无名捻一捻再用力一掐。后来我见他又用过几次,应该是同一个。总之二哥的秋千荡到高处便戛然而止了。

秋千突然顿住,人却还有惯性。二哥一下子被甩了出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嗷”的一声哭出来。大哥听见他叫,连忙把我放在地上,跑过去看。

这一下似乎是把二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俞三台可能是不忍心,又给他编了一个减轻疼痛的法术,否则二哥肯定没那么快说出话来。这时候他呻吟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的胳膊……胳膊……”

大哥把他抱起想要跑回家,可回头再一看就犯难了。我才三岁,他跑了,我怎么办?

俞三台掐准了,恰在此时走了过来。

大哥看见了叫道:“俞叔叔快来!”

俞三台装模作样:“呦!怎么了这是?”

大哥给俞三台看那条变形了的手臂。二哥则疼的满头大汗嗷嗷直叫。

“那你快把他送去医院。”俞三台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我给你爸打电话。”

大哥如释重负,说了声:“照顾我三弟”就跑了。留下了我和俞三台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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