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
就在岳桐准备放弃抵抗时,一声惊恐大叫,妇女及时赶到,小女孩果然停住前行,顿在原地。
妇女疾步至半道停歇,气愤道:“你没看见吗!前面是悬崖!”
小女孩缓缓转过身,眼睛红成了兔子:“姨娘......哥哥,哥哥死了。”
妇女霎时面如土色,惊停的步子又快了起来,一把将小女孩从崖边拉开:“跟姨娘回去。”
“哥哥被王后杀死了!”小女孩甩开了妇女的手,指着不远处地上的血迹嘶喊,“血!是哥哥的血!是她!如今她身为一国的王后,她什么都敢做!”
妇女瞠目结舌,慌忙拥小女孩入怀:“不许浑说,什么王后?你哥哥好好地,你怎咒他。”
泪水打湿了妇女胸前的衣襟,小女孩眼里浓浓恨意:“姨娘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等仙儿也死了吗!我都听见了!全部都听见了!是残酷无情的爹爹!他的王后害死娘,又杀害哥哥!”
“仙儿!”妇女努力地平复情绪,“不胡闹,乖乖跟姨娘回家!”
“家?姨娘......仙儿已经家破人亡,”
小女孩含泪咆哮:“哪里还有家!”
妇女紧忙捂住她的嘴,哀劝:“就当姨娘求你,先随姨娘回去?回去姨娘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小女孩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妇女:“不要!哥哥还在崖下,我要找哥哥!我要把他找回来!”说罢,又要往悬崖边跑,吓得岳桐只想闭目。
“啪!”脆声一响。
在火辣辣的酥麻感蔓延至整张左脸的一瞬间,岳桐叹了口气,小女孩安静下来了。
“是!”妇女声音颤抖,“谦儿死了!他爱你护你,今日替你受死,为的是让你多活,你再胡闹下去,引来杀手,将错乱杀你,你便是对得起他的命吗!”
岳桐错愕,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为何看见的总是小女孩的回忆,原来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一个女孩。
一巴掌的红印逐渐变深,岳桐很难再顾暇脸上火辣辣的疼,因为这具身体的心,就快要痛死了。
小女孩失魂落魄,痴痴地俯视着深不见底崖下,嘴唇嚅动,发不出声响。
只有岳桐知道她念着什么。
她在念:为何。
悲伤在梦醒之后消散的很快,能记住已经不多了,但岳桐能确定的事,这具原主叫仙儿的女孩,扮做了已逝哥哥,而害死他哥哥的人和她们的至亲脱不了干系。
如此细算,她算是记得一些,回忆起妇女和两个小孩的遭遇,岳桐心里生起怜悯。
“抱歉。我,”
妇女冷冷打断:“烧完了。”一双凤眼波澜不惊,“回去了。”
唉,什么事,岳桐紧跟妇女身后,回头看了一眼,火还在燃烧,尘烟难散。一座空墓,没有逝者的躯体,一竖假碑,刻着活人的名字。
......
第二日卯时,一辆马车停在岳桐面前,岳桐的双眉拧比前一刻更紧了。
“姨娘?”见陆姨娘麻利地锁门,岳桐很不安,“我们究竟去哪儿?”
自岳桐苏醒后,得知岳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陆姨娘时时冷漠的态度弄得她们极少交流,以至于岳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什么朝代。
岳桐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陆姨娘像是没有听见,略过岳桐,朝着木屋满目虔诚地叩下。
“自你溺水之日起,已过了整整七日,再不见姨娘的信件,第二波杀手必返。”陆姨娘一叩起来又一叩下去。
原主竟是溺死......岳桐不是很满意陆姨娘的答非所问,一鼓作气再问:“姨娘,我还是不知道我们究竟去哪儿?”
陆姨娘起身凑近她,指尖不知何时染上黑灰,在她脸上仔细地涂抹起来,结束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她一面铜镜:“新郑。”
铜镜中的岳桐穿着粗糙的男儿麻衣,一头长发高束头顶。
岳桐早前仔细瞧过这张稚脸,是一张典型的营养不良脸。面黄肌瘦,脸型瘦的削尖,病态的渗人,如今黑灰抹脸盖住憔悴,意料之外协调了些,突出了不随大流的五官,秀气不小气,说不上的感觉就是特别喜欢。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从苏醒那日起,前世的模样正逐日淡出脑海,到了今日,竟完全没有印象了。下一个消失的记忆会是什么?
“新郑是哪里?非去不可吗?”岳桐伤感地放下铜镜,不知为何,听见这两个字,内心深处反而抵触,难道是藏在身体里的潜意识?
陆姨娘揽起缰绳,示意岳桐上来:“在到达新郑之前,姨娘会告诉你。”
马车行驶到一家客栈停下已是巳时,马车前一秒停下,岳桐后一秒便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伸了伸腰,猛吸了一口清新:“得救了。”开始一套伸展运动。
“你在做什么?”陆姨娘冷冷淡淡的声音在岳桐背后响起。
闻话,岳桐的双臂僵停在空气中,随后缓缓放下,转向陆姨娘,面视地面努了努嘴。
回想与岳桐在马车内的独处,岳桐就像是浑身长满了虱子,在马车里动来动去,一刻也安生不得,陆姨娘语气不自觉的重道:“少做引人注目的蠢事。”
陆姨娘将马车交代给小厮,要了两间房,点了麦粥来吃,前世吃惯了美食的岳桐兴致难高,对着已经吃了好几日的麦粥愁了又愁,陆姨娘则是心事重重,二人草草吃了点,立即上了楼。
等岳桐准备进入自己的厢房,陆姨娘却一手挡在她即将关闭的门前:“谦儿,姨娘要给你一个东西。”
“噢,好。”岳桐掩上门。
陆姨娘落坐桌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崭新的华美方帕,拨开方帕外层,金线里层露出一块晶莹的翡翠圆玉。
岳桐迎前:“这是?”
陆姨娘轻拿圆玉,拉起她的手,放入她手中:“证明你身份的唯一物件。”
一丝冰凉钻进手心,玉面上赫然刻着一个‘谦’字。岳桐感觉手心里的小物件万分地沉重。
金帕包裹的玉,定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好玉,所以她们究竟是谁??关于她们的身份岳桐不止一次的想问,总是难以问出,就是一种直觉,陆姨娘不会轻易告诉她。
于是岳桐转问道:“仙儿也有?”
陆姨娘双眉微蹙,眼眸深处藏着些幽怨,好似岳桐明知故问,岳桐怯她的目光,尴尬地看起手中的圆玉。
看来不管自己问什么都会是这样。
陆姨娘站起,声音在岳桐的头顶压去:“在墓里面,你亲手埋的。”
闻言岳桐抬起脸,陆姨娘似乎还有后话,见岳桐一脸吃愣像,神情霎时淡漠了许多,将叠好的方帕放入怀中。
“保管好,早些休息,”陆姨娘走到门口,侧脸道,“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岳桐摊开掌心,理不清头绪,只觉心乱如麻,夜里总是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