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陌要上早朝,依旧是卯时起,沈漓也是这个时间起,天还未亮,不过隐隐有破晓之势。
两人各据一头,穿上衣物,这天苏陌换上了朝服。
南秦的朝服制度严格,每一阶品都有颜色和图案划分,文武都有划分,还包括公、侯、驸马、伯的区分。
不过这些在苏陌身上倒没体现,他穿的衣服不似正常朝服那般鲜艳,是墨灰色朝服,补子上绣着颜色更深的墨竹,这衣服和常服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多了个圈。(官服胸前或后背上织缀的一块圆形或方形织物。)
朝服前后都纹着竹子,无时不刻在彰显着他的特殊。
沈漓已经知道了茜嫔病危的消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穿好衣物的沈漓呆坐在床头。
苏陌好像看穿了沈漓心中所想,道:“夫人其实不必这样自责。”
“可她到底是因为我下的令才如此。”沈漓叹道。
“夫人你再想想我们当时进宫的时候已经不是寒冬了,而且她完全可以穿得厚实些,再说她出生武将,身体一定比平常女子好些。”
“那为何会病危,药石无用。”
“只能说有人想她死。”
……
朝堂
众卿在殿外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分成两大派,一派支持国师,一派支持那武将。
其实啊支持武将的就是支持皇帝的,有部分人不知内幕,但见皇上态度偏袒武将就站了这派;还有部分人看穿皇帝的想法,却反对国师也就站了这派;还有的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打压国师以此分杯羹。
站国师的这派大部分都是苏陌安插的人,又或许是些刚入朝的新官,敬仰这位国师。
总之现如今两派势均力敌,但边疆处正在扩张,若随意处置,军心难稳,所以国师还略处弱势。
……
行礼、上朝。
座下倒了一片,唯独那道群青色身影未动。
“众爱卿免礼。”杨渊盯着那道身影开口
众人双手执笏(把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遗忘)起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苏明城拖长的嗓音回荡在殿里。
苏陌站在殿东边最前列,这算的上是最权威的位置。
南秦重文轻武,文为右,武为左,以右为尊,左为卑。
越前列品级越高。
苏陌那道显眼的朝服立在前面有着一种莫名的震慑力,昨日那些叽叽喳喳的官员此时竟不敢站出队伍说出自己写在笏板上的字。
杨渊看着寂静无声的底下,皱眉不悦,这些个人可真是胆小怕事,这苏陌还没说话就站着就没人敢出来了,呵!
终于左列武将站出一个绯红色身影,补子上绣着豹子(三品)。
他就是茜嫔的叔父——沈府的二房。
话说这沈府为国捐躯的不在少数,如茜嫔出生在的长房全部死于战况,连母亲都不例外。
所以这茜嫔在这个时候被国师夫人下令“严惩”导致的病危,无疑不是动摇军心,使国处于危境。
“臣有本要奏。”那武将的声音略显苍老但却洪亮有力,“臣之侄女——沈茜入宫已逾四年,茜嫔娘娘入宫四年,未违矩,未受罚,可为何他……国师夫人一醒入宫就点名要罚娘娘,还……还让她在寒风中跪了一个时辰致其寒气入体,患风寒,久治不愈,现今已药石无医。”
说到这那武将的声音略有哽咽,转而又拔高音量。
“这分明就是……就是故意而为,还请皇上给臣侄女、臣兄长,乃至沈府一个结果。”
说完那武将跪地磕头,双手握住笏板过于头顶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陌没有多大的反应,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杨渊未答,像是还在等某些人继续。
果然文官里站出一个绯红色身影,补子上绣着锦鸡(二品),躬身道:“臣附议。”
继而继续补充:“现今我南秦边疆战争正热,真是巩固军心时候,然茜嫔娘娘此事不得严惩,我南秦军制将如何自处,我南秦将士又将如何评定朝堂,臣愿陛下要严查此事,给我南秦边疆战士们一个安心。”
“是啊,陛下,我军军制上白纸黑字地写到‘护将士亲属,严惩蓄意杀害、偷窃将士亲属之人’。”又一人站出。
“臣等附议。”继而倒下后面一片,倒是前面的亲王、伯、侯等一些一品大臣的没动。
“平身,朕自然知道。”一直不给予回应的杨渊看向国师“国师对这事怎么看?”
“吾以为皇帝心里有早有答案。”苏陌不紧不慢地回道。
“朕会有什么答案,现今要处置的是家妻,国师不想为家妻辩解什么吗?”
“自然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吾妻没有的罪自然也谈不上处置。”
“哦?可当日确实是国师夫人下的令处置的茜嫔啊,连我这个皇帝都没办法改变呢。”杨渊最后一句颇带着些无奈。
“当日的事无需多言,皇帝也知道真相,皇帝难道不打算说出来吗?”苏陌依旧是淡淡地反问。
“当日茜嫔确实有些失礼,朕也早就下令小惩,可国师夫人亲自开口要她跪上一个时辰,朕难道应该拒绝?”
“吾与吾妻于二月初四日约辰正二刻(八点三十)进宫,那时已过立春,气候早已不那么寒冷,而茜嫔约莫巳时(九点到十点)进泽丽殿,那时天已大白,不存在寒气入体致其身亡的威胁。况且……”
苏陌微转身对着那些跪下的人一字一顿地道:“那茜嫔确实失礼,吾家夫人罚她也情有可原,也并未多罚!怎么就是蓄意杀害,怎么就要严惩!?”
“那国师以为如何?”
“吾以为茜嫔是在禁足时患病,实在是太医无能,还有这内宫里的人趋炎附势所导致的,皇帝应该整治整治。”
这时同样未跪的丞相站出道:“臣以为国师所言极是,我南秦早应有个皇后为陛下分忧。”
杨渊暗笑:这老狐狸(丞相)想塞女儿进来。
“立后之事明日再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边疆将士如何看待朕对将士遗子,朕知道国师夫人无罪,但真相传耳必有差错,到时国师夫人的名声不保,我南秦将士军心也不稳,当该如何?”
“不如对国师夫人略施惩戒,继而罚太医出宫为各将士亲属义诊。”方才请命的一位官员道。
“国师以为如何?”杨渊看向苏陌,像是在等他的态度。
“无错就是无错,为何要惩戒,这不就是安一个罪名吗?”苏陌坚定道。
那官员故作愧疚道:“国师,我等只是为了稳固军心,这已是最佳的法子了,还望国师体谅。”
“还望国师体谅。”那些人又纷纷跪下。
“国师就当给朕一个面子。”杨渊也随之说道。
苏陌眼神冰冷,这群人是一定要罚阿漓啊。
可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
那些个亲王接受到手势正准备说话。
这时殿外侍卫报:“陛下,殿外惠妃娘娘求见。”
而这殿堂之上还蹲着个黑猫,乌黑的毛发泛着银色的光泽,深邃透亮的深蓝色眸子像是沉淀着海洋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