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瑶说的不错。
那些更深层的资料数据,是不会有人摆在孙世雄面前的。
——如果未来他没能够修炼突飞猛进,看破这些,恐怕一辈子都将这样被蒙在鼓里。
正如宋嘉瑶说的,他不清楚很多事情,不是照样过得很开心吗?
当然,陆迅也能够去告诉他。
将温柔的面纱扯下来,把残酷的现实直直摆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你被骗啦!”
只是,陆迅为何要这么做?
一腔热血打抱不平?
别傻了。
这种天真早就伴随着数百次的死亡消散无形了。
现在坐在桌上的,只是一只冷酷无情的鸽子……并不能拿去煲汤。
再说,朱羽世界对奇人异事的镇压,也是极其严酷的。
告诉孙世雄这些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至少,陆迅不觉得孙世雄和自己的关系达到了能够为他冒生死风险的地步。
就这么简单。
既然想通了,那就不用多留。
陆迅起身结账,到前台却被告知,先前有一位白衣女子已经付过钱了。
显然,那是宋嘉瑶做的。
“真是——完全搞不懂。”
摇摇头,陆迅走出青竹阁。
带着微醺的酒意走在路上,微风一吹,顿时有种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感觉。
宋嘉瑶不是关键,但却是他最熟悉的一个环节。
之前数百次死亡的尝试,陆迅几乎想过所有与这个少女对话的方式,才在少数的几次操作中成功。
尽管这依旧改变不了他被少女一剑砍杀的事实,他也一度放弃了那些来之不易的信息,打算安心苟上几年修炼。
但宋嘉瑶给他的玉筒打破了他的幻想。
甚么修仙世界啊!甚么仙气啊!都是骗人的!
结合今日的谈话,陆迅已经大约能够猜出真相。
宋嘉瑶背后的家族,可能早就注意到了原身,只是原身的成绩并不理想,让他们认为没有投资的价值,这才冷淡下来。
但最终考核时的表现稍微加了些分,所以才在考核结束后收到玉筒。
若陆迅没能通过考核,自然滚去炼体学院,也不用再去交好打关系了,想要洗刷这样一次耻辱经历,比修炼到筑基期还要难。
唯学历论,唯成绩论在朱羽大陆也存在,甚至因为成绩直接与实力挂钩,反而更加严重。
但恰恰巧的是,陆迅对这种刷分游戏很擅长。
不就是填鸭教育,考试游戏吗?不就是当一个刷分机器人吗?陆迅另一个世界十几年的经验,让他可以相当熟练做到这些。
其他学员可能不会在意那些NPC的固定动作,但是题海出身的陆迅,对这种题海中寻找一丝共同点,归纳错题的操作,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得都快要吐出来了!
小车正静静穿行在落基山脉蜿蜒曲折的山路上……
就连这种测试用的台词,陆迅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什么最终测试啊!结合上能够反复倒流时间的金手指,那就是反复、集中、大量刷同样的一道题!
陆迅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也知道这样操作的劣势。
那就是实践。
做题正确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熟练掌握知识,无论题目怎么变,只管一剑过去,无招胜有招。
另一种是背题,只要见过足够多的题目,足够多的招式,对手的出招就逃不开你的预想,这叫有招胜无招。
用着NPC自身的漏洞通过考试,相当于考前做过原题或者相似题目。
考高分是挺容易的,变一个题型再试试看?比如说,按照圆锥曲线和抛物线,来打一发炮弹试试。
当然,这之间有所不同,但有着实际练习武艺的机会,陆迅便不会偷懒。
这也是他一开始愿意沉下心来,反复练习剑招步法的原因。
……
一路回到自己院落,打开大门,陆迅立刻觉察到了不同。
“还是请前辈出来吧。”
放松的神情变成了警惕,陆迅淡淡说道。
没有迈进院落,陆迅站在院门外,看着院落内的柳树。
此时已经是夏季,柳树早已枝繁叶茂,虽然看不到杨柳扶摇,却也能见到微风吹动繁叶的景象。
但此刻,院落内却仿佛停滞下来,柳树旁池塘的游鱼也似乎被震慑住,不再游动,充斥着凝滞的气息。
湖畔树后,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树后显然藏不下这么大的一个人,那人却很自然地藏在树后,如果不是故意泄露出的气息,陆迅的实力绝对发现不了她。
“自我介绍一下,妾身白晓露,负责保护嘉瑶小姐。”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整个人的身体都笼罩在黑袍下面,显得极其诡异。
尽管容貌没有苍老的感觉,但那股气息立刻让人感觉,这人已经不再年轻。
“你在宴请小姐中的表现我已经看过了。”
“你以前在学院中的表现,我也跟着小姐看过了。”
白晓露冷冷说着。
“我相信,你应该是一个聪明人。”
“哪怕以前表现得很愚笨,也应该只是你的伪装。”
能够让小姐觉得有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傻子?
“所以,你应当猜得到我来这里的目的。”
不久前才从宋嘉瑶口中知道了她背后有着家族,陆迅猜得出来白晓露的目的。
无非是想要他离宋嘉瑶远些。
只不过……这种事情,真的让陆迅觉得很无趣。
院落内外一片安静,没有其他的声音。
站在柳树旁的中年女子一脸冷漠,等待着少年的答案,或是……愤怒。
她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这种事情,无论面前这少年给出怎么样的答案,也不管他接受与否,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她只会根据少年的答案,给他决定一个下场。
如果是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那自然就要教训一番了。
陆迅看着白晓露,想了想,认真询问道:“宋家有多强?”
“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也让你见见世面,朱羽仙人在成为朱羽仙人之前,正好姓宋。”
白晓露说着,言语间带着一种自傲。
“原来是这样。”陆迅点点头:“那确实是相当大的家族,内部想必也不是铁板一块,也难怪会有这种自己跟自己打起来的操作。”
一边让宋嘉瑶拉拢他,另一边又来一个白晓露威胁他。
“这轮不到你来议论,你只需要给出一个答案即可。”
陆迅的话语让白晓露的眼神更加冰冷,宋家怎么样,轮不到她去说,也更轮不到面前这刚刚生出气感的少年评论。
“你房间里有不少戏文,也有不少坊间故事,哪怕那些惫懒是你的伪装,也总归是翻过一些的。”
“虽然你应该想象不出宋家的力量,但这样的话,你总归能够明白吧。”
白晓露从黑袍底下伸出手,缓缓张开。
苍白如坚冰般的手掌里,陡然升起一团白雾,眨一下眼后,整个视野都落了一个天地白茫茫。
无边的寒意从四周向身体刺入,夏季单薄的衣物完全扛不住这种仿佛刺入灵魂的寒意。
犹豫着是不是再倒流一次时,白雾顷刻散去。
“我相信,你现在应该能够给出答案了。”
柳树下的中年女人依旧站在那处,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