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来意,裘小白自然早已知晓。
不过一个管家,裘小白当然不会为难他,寒暄了几句,便随他出了客栈。
门外早有一辆大车等候,管家恭敬地将裘小白请上了车。
身后,一行人瞪大眼睛相送,直到那车消失于街头。
“小姐姐,大哥行吗?”平军忍不住问裘小青。
裘小青想了想,道:“他若不行……应该便没人行了吧?”
答得霸气!
平军不由伸出大拇指怒赞。
皮老道身后,八小道士一脸崇拜。
明珠儿嘿嘿笑,心道大哥哥出马,一个顶俩!
京城城守大人齐宝砚,此时正在府内大堂中转圈,忽闻裘小先生至,急忙飞奔出门,亲自来迎。
裘小白下了车,举步向小门去,却不料大门打开,门房老伯道:“怎么敢让小先生走旁门?”
裘小白呵呵一笑,不客气地自正门而入。
迎面,齐宝砚齐大人飞奔而来,裘小白拱手为礼,不及礼毕,齐大人已一把拉住:“裘先生呀,不必多礼,不必客气!快里面请!”
裘小白问:“老夫人如何?”
一提此事,齐大人差点哭了。
“真如裘先生所言!”他红着眼圈道:“家母今日一早起来受了惊吓,一下摔倒不起,请了数位郎中都说……性命堪危啊!”
裘小白心里暗笑,表面神色凝重,边向内疾走边安慰齐大人:“怎么不一早就找我呢?不过大人放心,有我在此,老夫人定能安然无恙!”
齐大人急忙点头:“有劳裘先生了!”
裘小白突然停步,疑惑问道:“那位张先生呢?”
齐大人面色铁青:“劳裘先生先救人,此事容后再提吧。”
裘小白一拍额头:“对对对!先救人!”
两人疾步进了内宅,来到老太太院中。
院里站了不少人,仆人侍女,公子小姐。
齐大人挥手呵斥:“让开让开,快给裘先生让路!”
诸人急忙鸡飞狗跳地躲开,裘小白被齐大人拉着直入宅中,来到老太太的卧室。
夫人此时正守在床边,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齐家小姐,陪在夫人身旁,两人都是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几场。
见裘小白到,夫人如见了救星,忙上前道:“裘先生来了便好!”
齐家小姐目视裘小白,眼中却现出一抹喜色。
裘小白摆手:“不必惊慌,有我在此,老夫人绝不会有事。”
说着来到近前。
此时,老太太已然昏迷不醒,出气多入气少,脸色苍白如纸,极是难看,一副将死之态。
裘小白自然不会什么望闻问切之事,只是运起狱门之力,眼瞳中隐约出现血色狱字,立时看出老太太体内精气半枯,入不敷出。
同时,他又隐约生出了先前那种感觉,一时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了想,道:“劳诸位先出去,我要细细查看老夫人病情。”
齐大人点头,将夫人与女儿都请了出去,自己守在一边。
裘小白看着他,问:“大人会看病?”
齐大人摇头:“我哪里会……哦哦哦,明白了!”
他急忙也出了卧室。
夫人有些纳闷:“怎么瞧病还要把咱们赶出来?”
齐大人倒明白道理,道:“郎中检查病情,说不准要肌肤相触,验看身体。寻常人家便罢了,似母亲这般贵人,未免难堪。让咱们回避,咱们不看,他不说,便避免了难堪。”
夫人小姐深以为然,都道裘先生想事周到。
卧室之中,裘小白思索良久,终没妄动,而是先到狱门之中取一邪物出来。
正准备绞杀了炼化,突然想到这是自己初次给人瞧病,总要一举建功震惊四方才好,于是干脆取了一尊魔怪出来,绞杀炼化成丹,再给老太太服下。
丹一入腹,老太太的身子便震动起来,一道道精气自丹田而生,滋润经络,滋养血肉。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眼皮微动,虽未醒来,但情况已然稳定。
眼见她面色渐渐红润,裘小白心中大定,这才抬手放出一段铁链,搭在老太太身上。
刹那间,一道青烟腾起,老太太的身子猛地一震,额上大汗淋漓!
一道虚影自她身上腾起,却是一只受惊的小兔,颤抖不止,缩成一团。
果然!
裘小白收了铁链,看着那小兔,感应不到邪气。
举凡能被他应到的恶念的,必是行狱门禁止之事的神魔,否则,他便无从发觉。
像平军、像周泉,虽身有神魔在,但未行犯禁之事,裘小白便感应不出。
这老太太却与那二人又不同,其体内寄宿的乃是瑞兽,似乎是降临人间时受伤不轻,因此一入老太太之身,便掠夺生机,害得老太太体弱病重。
这等瑞兽虽与邪物同阶,但并不懂战斗厮杀之术。但掠夺他人生机,终是不妥,因此裘小白有感。
裘小白抬手抚摸,那小兔虚影初时害怕,但慢慢放松下来,还主动用头来蹭。
裘小白一笑,低声道:“也不知你听不听得懂——你若将她害死,自己也要陪葬,明白吗?”
小兔点了点头。
裘小白再低声道:“服了我的丹药,你的伤用不多久便会复原,却不要再夺她的生机。”
小兔再点头,然后老实地收回老太太体内。
此时,老太太身子一震,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裘小白后讶道:“这少年,你是何人?为何老身一看你,便觉得这般亲近?”
老太太说话未压着声音,屋外诸人立时听到,一时大喜,不顾一切地推门而入。
“母亲,您醒了?”齐大人声音发颤。
夫人一脸惊喜:“老爷您看!母亲的气色竟变得这般好了!”
大小姐也着实吃了一惊。
先前,老太太的模样与将死之人一般无二,可转眼之间却焕发生机,这……这岂止是高妙医术?
简直是起死回生的仙法啊!
三人一起跪到了床前,激动落泪。
裘小白冲老太太一拱手:“在下裘小白,是郎中。”
老太太抬手示意家人不要激动,冲裘小白道:“难怪看你觉得亲,是你将老身从鬼门关硬拉了回来呀!我儿,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是是是!”齐大人连声应道。
裘小白笑笑:“老夫人服了我的药已然无事,且日后身子骨会越发硬朗,就算不能骑马击球健步如飞,但一气走个十几里路不气喘,倒是没有问题。”
一家人自然开心,但也只是将这话当成了吉祥话,没敢当真。
老太太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一气走个十几里路不气喘?
这纯是吹。
他们是死活不敢信的。
大小姐起身,向着裘小白飘然一礼:“齐娇谢过裘先生救命之恩!”
裘小白心说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拱手还了一礼,道:“老太太病体初愈,还是要休养几日才好。不可着急。”
说着冲老太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齐大人急忙追了出去,施礼道:“多谢裘先生!”
屋内院中诸人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不住打量裘小白,低声赞叹。
“对了。”裘小白道,“那位张先生……”
齐大人摆了摆手,冲管家道:“先带裘先生去休息,赶快准备酒饭!”
裘小白推辞了一番,但盛情难却,终还是跟管家去了。
其实这盛情他本也不想却,不过是做点表面功夫而已。
在客堂之中,管家殷勤招待,又是名茶又是上等点心的,流水般端了上来。
不久后,齐大人来到客堂,坐下后道:“不瞒裘先生,那老儿已经死了。”
裘小白假装吃惊:“怎么死了?”
齐大人道:“老东西死在花街街角,想来是不顾年纪眠花宿柳,自己把自己搞死了吧。”
裘小白这回是真吃惊了。
不对啊!
我明明将他……
再一想,又明白了。
身为京城城守,齐大人怎能允许自己家跟命案有所牵连?
想是一早那尸首吓倒了老太太后,他便立刻安排人将尸体转移,对外称是在花街发现死尸。
他是一城城守,京城治安之事,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裘小白不由感叹:“真是为老不尊啊!”
齐大人道:“裘先生说那老东西的邪术,是靠消耗病人寿元行骗?”
裘小白点头:“对,大人可以想象成回光返照。”
齐大人皱眉:“他来京半月有余,为五六户官宦家眷看过病,都是针到病除。现在看来,那些人岂不危在旦夕?”
裘小白点头:“正是如此。”
齐大人忙问:“裘先生救得了这些人吗?”
裘小白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齐大人一时大喜,道:“我听内人说,裘先生其实是为俊才选而来,那几位都是各部高官,裘先生若能救下他们的家眷,他们敢不尽力相助?”
裘小白笑道:“城守大人于危难之际,为他们推荐名医,救下官眷,他们自然也会感念大人情谊。此事,咱们两相得利。”
齐大人心说这位小先生玲珑心思,明白人啊!
他呵呵一笑,道:“酒饭已备好,请裘先生入席吧!”
裘小白也不客气,在齐府之中吃喝一通,与齐大人“推心置腹”地聊了好多话。
席间,他数次看到屏风之中现出齐家小姐的身影,不时更有秋波一层层,顺着屏风之隙涌来。
裘小白心说这位妹妹您可悠着点,别给我节外生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