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小白沉默片刻,道:“我只怕举国上下,皆已如此。”
周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神魔灵落人间,各寻宿体而居,虽说是休眠,但必定要影响宿体的心境。
有些人原便心藏邪念,此时被神魔之力放大无数倍,于是跳了出来,原形尽露。
这世道,要乱了。
“终会有……不以私利为重,一心为万民守太平的人吧。”周泉说。
“嗯。”裘小白应了一声,算是安慰。
“我要找到这样的人,然后与他并肩作战。”周泉道。
裘小白点头以示支持。
“也许……”周泉又说,“赵凡这样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多数人还在努力维持着朝廷稳定。对!我们应该上报朝廷!此时镇山军精锐尽出,正是咱们杀出去的时机!”
裘小白道:“且先等他们走远再说。”
三人又等了一阵子,估计军队已经杀到了允川城下,裘小白才一点头:“动手吧!”
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呼叫之声,仔细一听,却似乎是营中起了火,把军粮烧了。
转眼之间,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三人惊讶地来到门前,顺门缝观察,只见门外的守卫已只剩四人,其余人都奔去救火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说咱们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落下,一脚踢晕一个军士,反手一刀鞘又砸晕一个。
“平军?”裘小青惊呼一声。
裘小白心说这小子可真行,每每在危急关头出现,倒真能帮得上忙。
他抬手唤出魔刀,一时巨力加身,一脚踢开被锁住的门冲了出去,三两下便将另外两个军士击昏在地。
“大哥,我没来晚吧?”平军迎上来问。
“你放的火?”裘小白问。
平军咧嘴:“实不知怎么才能救出你们,所以……”
“干得漂亮。”裘小白点头。
平军大喜:“大哥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他们军马在哪里!”
三人随他而去,不片刻来到马厩,平军偷出四匹马,四人翻身上马,冲出军营。
裘小青虽是女子,但出身伯爵之家,自小便会打马球,骑马对她来说却不是难事。
粮仓失火,军众都忙着去救,守卫力量变得极是薄弱,平军与裘小白两人当先冲杀,便将守门军杀退,四骑转眼离营而去。
裘小白打马向前,跑出几里后回头看,忽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又经历了一遍逃离允川城的那一幕。
因为此时军营也已烧得如同一架篝火,却与先前的允川城极是相似。
“周大人有何打算?”他回头问周泉。
周泉道:“去京城!”
裘小白心中琢磨,自己若想重建家园,给妹妹一个安稳的家,也当去京城禀报此事,点头道:“一起去!”
四骑转眼远去,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人马自远而来。
队伍之前,两骑并行,马上骑者一是赵凡,另一人竟是肖章。
此时二人有说有笑,赵凡道:“你我神魔合力,定能打出一片大好江山!岂不快哉?远好过你现在这样胡乱厮杀。”
肖章道:“将军手握重兵,若要举事,自然易如反掌,肖某可就全仰仗将军了。不过周泉之事,将军可不要食言。”
赵凡道:“周泉那厮,冥顽不灵,先前我有意收纳,他却推三阻四。这般人,我留他何用?自然是交给肖老弟处置。”
肖章抱拳:“多谢将军!对了,与他同行者,还有一无耻少年,是否也在将军营中?”
赵凡一愣:“什么无耻少年?不曾见。倒是有位小爵爷,是个聪敏的人物,我甚是喜欢。”
肖章急忙追问相貌,赵凡说过后,肖章拍着大腿叫道:“便是这小子!这小子狡猾至极,专会假意逢迎再下手偷袭,危险得很啊!”
赵凡愕然道:“不会吧?”
便在此时,两人同时看到前方火光,一时大惊,急忙打马向前。不片刻来到营中,只见营内大火连绵,惊得二人急忙跳下马,率队去救火。
几万军众奔走呼号,运水救火,忙了大半夜才将火势平灭,但军粮已被烧光九成有余,营房也被烧毁了三分之一。
赵凡气急败坏,叫来副将,抬手便是一记耳光:“你怎么守的营!?”
肖章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周泉和那小子呢?”
副将一脸惭愧,道:“他们打晕了守卫跑了。”
“早怎么不说!?”赵凡气得暴跳如雷。
副将道:“这不是忙着救火,没工夫说嘛……”
肖章直跺脚:“将军,定是这小子放的火!您也着了那小子的道儿了!”
赵凡气得暴叫:“等我抓住了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那叫声回荡在暗夜里,久久不息。
天亮之时,裘小白一行四骑已然离开此镇山军营数十里远,在一处山泉边休息。
奔行一夜,周泉面带疲惫之色,但平军却依然上蹿下跳,忙着猎捕野味,给几人做早饭。
周泉一时好奇,问:“这位平兄弟体力精神皆是上佳,莫非也是神魔宿体?”
平军咧嘴一笑:“不敢瞒着,确实是。”
裘小白有点惊讶,问:“是神是魔?”
平军小心应道:“就是一个小小的天兵。”
周泉张着嘴,愣是不知说点啥好。
天兵?还……小小的?
平兄弟你搞搞清楚好吧,本官体内也不过是一位土地公,才是最末的小仙之阶,跟您这还差着一阶呢!
您那是“小小的”?
那本官呢?
裘小白赞叹:“厉害啊!还以为你是小角色,不想跟我倒是同阶。”
平军急忙道:“我怎么能跟大哥您比呢?您要是天上皓月,我顶多是屋里油灯;您要是大海万里,我顶多是小溪流水。”
说完一阵嘿嘿嘿。
裘小青笑了:“说得还挺押韵。”
周泉一时心动,道:“平兄弟,你身负神力,值此乱世,正可为国效力,成就一番名扬千古的事业,不如……”
平军忙道:“这些我可不懂,我就知道听我大哥的。”
周泉心说你这大哥叫得可真顺口,但我眼睛再瘸也看得出你年纪比小爵爷大啊!
他又转头望向裘小白。
裘小白道:“先到京城再说吧。诸天神魔降世,大能多如繁星,咱们几个小兵小将小仙人,若无大势力支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救不了世。”
周泉点头:“小爵爷说得对。只有请朝廷调动大军,这乱局才能平息。”
此时平军烤好了野味,分给几人,大家都饿了,吃起东西便不再交流。
裘小白边吃边思索:
狱门既然天生克制神魔,又为何对付不了肖章?
它可是能与太上大帝对抗的神物,其内更有元鼎,就算已经残破,终不至于连一个洞主也对付不了吧?
思来想去,只怕是自己实力不足之故。
我天生不张经络,练不了武,又如何提升实力呢?
裘小白有些忧愁。
正在这时,马蹄声乱,接着,六骑疾奔而来,却是六个披着轻甲的军士。
为首一个军官打量四人,目光在裘小青身上来回移动,透露出贪婪之色,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平军忙道:“禀军爷,我们是过路的商客。”
“什么商客!荒山野岭,携带兵器,定非好人!”军官叫道,“来呀,给我拿下!”
那五人跳下马来,拔刀在手,便向四人围了过来。
周泉起身,道:“本官乃允川城城守周泉,并非歹人。”
那五个军士一怔,军官却冷冷道:“先说是商客,又说是城守,满嘴跑舌头!你咋不说自己是郡守大人呢?冒充朝廷命官更是死罪!直接砍了!”
周泉大怒,问道:“你们是何人麾下?无故杀伤人命,当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军官不理,叫道:“男的都砍了,女的给我留下!”
五个军士应声向前,周泉气得动了杀心,但他有伤在身,一运力便觉眼前发黑,差一点摔倒。
裘小白一摆手:“老平,上!”
“大哥,怎么处置?”平军恭敬地问。
裘小白道:“人家不是都说了吗?男的都砍了,女的留下。”
“他们里也没女的啊?”平军有点疑惑。
裘小白道:“那就都砍了呗。”
“得令!”平军咧嘴一笑站了起来,拎着刀迎了过去。
那军官笑了:“竟然想杀朝廷军士?你们果然是贼寇!”
五个军士举刀向前冲来,眼睛却不住往裘小青身上飘,满眼贪婪之色。
裘小白看到这眼神就心中不喜,道:“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放心!”平军应了一声,箭步向前,一刀直刺在一个军士咽喉处。
他未拔刀,刺出的是刀鞘,一下便击碎了那军士的喉节,疼得他眼泪横流捂着咽喉弯腰,平军一刀砸下,生生砸断了他的颈椎,军士立时扑倒,一时却死不了,痛苦至极。
另四个军士大怒,挥刀杀向平军,平军身影一动,绕着四人游走,转眼四人就都倒在地上,全都被他如法炮制,断了颈椎。
平军抬头看那马上军官,勾了勾手指:“过来受死。”
军官勃然大怒:“贼子找死!”
刹那间,他身上腾起一道虚影,却是一个披甲持矛的天兵,他催马向前,身上天兵挺矛向着平军当胸刺来。
平军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刚要拔刀,裘小白忽道:“别出手!”
这话说在要紧当口,搞得平军一个迟疑,差点被对方一矛刺穿。
平军惊出一身冷汗,狼狈躲开,心里好一阵埋怨:这大哥玩我呢吧?
军官眼中凶光闪烁,打马向着三人冲来,眼睛盯住了裘小青,满面邪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