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范晋久久未能入睡。
贺理那晚在岩洞中的哀嚎声,全身抽搐匍匐在地的扭曲身形,以及被巨型血色蜘蛛吸干血后变得干煸的身体……
这种痛苦宛如地狱中抽筋扒皮的酷刑,非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范晋想着,能否想办法配制出完全治愈的特效药,帮贺理免去这种痛苦煎熬?
他又想到了胡小图,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古怪的事竟然是变得跟倪门主一样了?
另外,自从那晚撕咬死尸之后,倪门主莫名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
范晋第一次在已经躺了几年的石屋里的这张床上失眠,翻来覆去,烙起了烧饼。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里的老爸老妈,自从他失踪以后,他们会不会到处去寻找他?四岁的弟弟到今年应该有十岁了,妹妹也有八岁了。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隐痛,他太想他的家人了。
范晋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实在无法入睡,从床上一越而起,盘腿坐起来。咳,咳,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赁般的烦恼啊,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此间小小石屋如何载得起?
浓稠的愁绪,缠绕住心间,泪水浸湿范晋的双眼。
“啊!”
范晋只觉得痛苦极了,烦躁极了,一股躁动从胸口涌起,他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嘶吼,惊醒满洞室的毒蛇在洞壁栅栏里窜来窜去,以为世界末日了。
幻影也从石屋门外探了小脑袋进来,吐动细长的信子,颤颤巍巍巡视。
范晋感觉平日里静伏在经脉里的那股清流,此时突然像千万根银针,乱了方向的在体内四处穿梭,渐渐使正常温度的经脉变得燥热灼人,这股灼人的热浪很快往胸口聚集,接着他的嘴里感觉到了一丝甜意,一股热流从胸口瞬间涌向喉咙处,逼得他张嘴“噗嗤”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差点晕倒在床上,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范晋以为自己这是思念家中亲人太过深切,伤心过度导致的忽受内伤。直到多年以后,真正走向修仙之路后,才知道自己这是心生杂念,心魔入侵,意志力再差一点,就会神智不清,精神错乱。
吐出那口鲜血不久,他感觉神智快要错乱,胃中空空,传递出一种他必须吃点食物什么的填进胃里,感知这种意识后,他的双手开始变得不听使唤,四处摸寻,没有摸到可以食用的东西之时,忽然胡乱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也没有了要查看一下的意识,就慌乱的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一把老鼠屎大小的珍珠豆,一股脑塞进了嘴里,来不及咀嚼,全部吞进了肚中。
随着那些珍珠豆的入肚,很快,一股莫名的热浪在他整个身体里蔓延,确切一点说,是在沸腾,像架在火炉上刚烧滚的开水那般沸腾。
范晋只觉得炽热难耐,浑身奇痒无比,他难受到呲牙咧嘴,两手在全身上下来回不停的挠啊挠,也无法减轻发自体内的灼痛与瘙痒感。
此时,他原本黑红的脸已经被抓挠出密密麻麻的血印子,浑身上下体无完肤,血印子摞血印子,由于实在难忍这种痛苦,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头顶揪下来好几撮头发来。
这种情景一直折磨他折磨了数十个时辰,直到最后,他被折磨的筋疲力尽,浑身瘫软,昏死在床上。
范晋难受而受折磨的整个过程,都落入了幻影的眼里,幻影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他的床边爬来爬去,焦急的跟随他的声声惨叫连连发出“咻、咻、咻……”
外面洞壁上各个洞室里的毒蛇们也都睁大绿幽幽的眼睛,烦躁不安的在栅栏中来回窜动,无数声“咻、咻”声交叠在一块,如声声悲伤的交响乐撞击在岩洞四周,形成沉闷的噪音回旋在洞室里。
昏迷中的范晋感觉自己坠入到了一个漫无天际的宇宙中,这个宇宙像一个偌大的黑洞,黑呼呼地找不到一点光亮。他感觉害怕极了,拼命在黑洞中摸索前进,浑身烧灼般的肿痛。
许久,终于在前方出现两个小光球,范晋开心的奔了过去,才发现两个小光球原来是一个人的两只眼睛,因为他伸出去摸索的双手摸到了不断颤抖的、一个人的身体,还能听到这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是谁?”范晋害怕地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黑暗中的这个人似乎很迷茫和脆弱,浑身抖动的更厉害了。
范晋听声音感觉很熟悉,想了想问道:“是小图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小图。”黑暗中的人迷茫地回道。
通过对方第二句言语,范晋开始确定黑暗中只看得到两只眼睛的人就是胡小图,因为胡小图的声音他太熟悉了。他开心极了,伸出双手抱向在对面的一片黑暗,果然被他抱住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身体。
没想到这个身体似乎是赤身裸体的站立在那里,被触及的皮肤寒冷异常,范晋把这个身体拥进怀里的那一刻差点以为抱了一团冰在怀里,冻得他也忍不住瑟瑟发抖。他这时才明白,对方不是因为害怕才发抖,而是因为寒冷。
“你的衣服呢?”范晋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又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有一天,从睡梦中醒来时,我就发现我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就是光着身子的。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了。对了,你说我叫小图,那你是谁呢?我怎么不认识你?”被抱在怀里的这个胡小图思绪显得很是散乱,记不起醒来前的任何一件事,连范晋都不认识。
“你说你不认识我?还有,等等,你说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大半年了?可是,前几天,我还在东海长乐门一座山峰下的坪地上见过你啊。”
“我从这醒来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在范晋怀里开始变得暖和起来的这个胡小图,身体开始停止了颤抖。
范晋被怀里这个胡小图冰冻的竟然很舒服,身上被火燃烧般的肿痛感顿时也减轻了许多。
他感到很是不解,他脉博内的那股清流,使他神清目明,不用任何照明,在黑夜中也能像白天一样行走自如。可到了这个感觉像宇宙般浩瀚的黑洞,却不管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