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白银!——”又是刚刚那位替公子喊出二两白银的家仆,又是涨红了脸,只是这次却是吸引到了更多人的目光,毕竟五两白银已不是小数。
“原来是从海上来的翟公子,怪不得这般阔气。”有人认出这位风度翩翩的丑公子,一语便道破了其跟脚。
靖海是临海一小县,虽说不如那些地理位置更加优越的大城,但得益于大晋与外海互通有无的关系,所以十分富足,且偶尔也能见到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外海之辈。
而这位翟公子就是常来靖海做生意的一位外海人,因为相貌奇丑却又自信斐然而被人铭记,当然,素来出手大方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六两白银。”另一做粮食生意的大肚中年掌柜沉声开口,他手上戴着好几枚金戒指,脖上戴着一根粗大金项链,若是一直关注闻宝会的话就会发现,之前与这位翟公子竞价的便是这人。
“七两白银!——”没什么犹豫,翟公子身旁的家仆紧跟着开口。
这价格已是相当高了,大晋如今的黄金与白银的比例大约是1:9,若是再往上涨涨的话这离盒便就价值一两黄金了。
“八两白银。”这位粮食掌柜似乎因什么事情与翟公子较上了劲,亦或是其真的‘闻’到了盒子里有什么宝贝?
众人纷纷就此事打算原地立刻展开讨论,却没成想一声惊雷自平地而起,于人群中炸开一朵惊艳世人的昙花。
“五金。”
众人开始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着开口之人,有好事者为在人前逞强,迫不及待的高喊出声:
“涯四爷,是涯四爷!”
这下众人一下找到了答案,却突然失去了找到答案的惊喜感,因为如果是涯四爷做的此事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靖海第一败家子儿,名不虚传,一个不知其中为何物的宝盒,就敢开价五金。
莫言太史涯一株凤仙花便价值百金,要知一文钱便可买两个馒头,再添一文钱便能吃饱一餐饭,当今天下形势,五金,便是万钱有余了。
不过众人心中也是好奇,虽说太史家家大业大不差这几金,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须知挣得多养的人也多,可太史涯花起钱就好像不是自己家的一样。
“太史先生,五金。”端着盛着离盒盘子的美貌少女开口,声音清脆,婉转动听。
“六金。”众人刚从上一个五金的高价中回过味来,还未能消化彻底,便就听到不远处又一人开口,顿时便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太史先生?呵呵,不愧为靖海名声第一人,果真出手阔绰,只是抱歉,我对此物也甚是好奇,所以想要买来看看,还望太史公子海涵。”
此刻开口的正是礼部侍郎陈家大公子,陈世顺,而刚刚喊价的则是他的胞弟陈明儒。
两人身旁各站着一位妙龄貌美女子,靠前些那个目光如水,身段曼妙,靠后些那个楚楚动人,惹人怜悯。
众人见是这几位,刚刚便有了些猜测,于是此刻立马将头转向太史涯,想看看这位又怎么说。
只见太史涯笑不露齿,亦无声响发出,将折扇打开在胸前摇动,一脸无所谓又不屑之道:
“无妨,陈公子为佳人专程远道而来,真情难得,使这小小朝山阁蓬荜生辉,又叫刘掌柜如饮美酒般胆大如斗,对此我甚为钦佩,不过说到底这里是靖海县,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刘掌柜既肯舍得这般多的宝物,我又怎能不去领会?十金。”
众人纷纷惊叹,平日里只听说太史涯最能败家,却不曾想到口舌之力亦不在败家之下,说起事来头头是道,几句话便将今夜发生的事情点开,又暗讽与警告了这朝山阁刘掌柜和眼前几人。
并且对于太史涯的败家能力众人再度高看一眼,十金说出就出,毫不犹豫。
陈董一行人听闻此言,不禁又有些发怒的迹象,这太史涯说话委实太过气人,或许旁人听来只算一般,但落在知晓前后的几人耳中便就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哼,太史公子好气魄,就是要小心,别买到手后是块石头。”陈世顺不知该如何去反驳太史涯,想用金钱压倒对方却又不舍,十金不是小数目,陈侍郎是朝廷大员,若自己当众奢侈被有心人抓到的话,日后保不齐会在御前找机会参上一本。
“就不劳陈公子费心了。”太史涯于刚刚完成了一次不明显的心性蜕变,已然对世俗红尘又提起了不少兴趣,不过对于陈氏兄弟早已没了什么耐心,若非顾忌对方势力的话,早就叫人把他们清理掉了。
莫要以为太史涯是什么善男信女,过去还未被授仙人之法时,也曾苦练杀人功夫,希望日后仗剑天涯,兼且没生在什么太平盛世,故而即便小小年纪,手上也是沾了许多血迹的。
于是这般,太史涯以十金的价格拿下了第一个离盒。
但这不算完,因他已经打定主意,朝山阁妄图借此机会打击一下太史家在靖海县的声望,那他便以牙还牙,力压群众,将这台上九盒统统收入囊中。
拿到离盒后,众人纷纷向太史涯看去,希望看看这花了十金的盒子里会装了什么宝贝,当然也有那么一份心思是想看太史家笑话的,对此太史涯心知肚明。
所以他便绝不能在这里打开盒子了,太史涯还手将离盒递出,由下人接下,待到回了宅子后再慢慢欣赏。
毕竟还要防备朝山阁刘大全给他来一手,提前想到了太史涯可能会买下所有盒子的举动,所以往里面全都放了破砖烂瓦,好叫他花钱买一堆垃圾,当众自己扇自己的脸。
于是接下来,靖海县的人们继续欣赏起了涯四爷的财大气粗,钱如流水,期间也不是没人跟他竞争,海外来的翟公子、粮食大掌柜、得到了董家帮忙的陈氏兄弟等等,但最后都被太史涯给一力压下了。
最高的是一老妪所持的坤盒,最终竟拍出了拾肆金的高价,而九盒总值相加竟超过佰金有余,令人心惊之下更少不得一些感慨。
所有人只顾着欣赏太史涯的钞能力现场大秀,却没注意到躲在阴影中的刘大全刘掌柜已经是变了脸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史涯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好歹朝山阁与太史家也是有些生意合作的,今日却叫人家给包了圆。
太史涯用实力向所有人证明,太史家,即便是碰上了海外来客;京城下乡;同城排挤,也仍旧是靖海县龙头老大!
之后刘掌柜只能强颜欢笑,借着反光的影子不让众人看清自己的难过,咧着嘴欢迎各位敞开吃喝,免费全供应,只是这个原本用来给太史家最后一击的重要项目,却成了刘掌柜心中一股隐隐的痛。
太史涯没有留下,他当然不会留下,刘大全本就是抱着将自己等人打落平生的目的来的,而他付出了代价就是为了打破刘大全的打算,这顿饭要是吃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定江桥时,太史龚小心翼翼的贴上来小声问太史涯:
“四爷,那玄管事——”
“仇不隔夜。”太史涯没藏着掖着,最近人少,是个安静赏月的好夜色,他不想被这些小事烦扰。
太史龚听明白了太史涯的意思,转身便去做准备了,临走前接过从太史涯手中掷出一物,正是调遣家中力量的凭证。
做枪就有做枪的觉悟,既然现在收拾不了持枪人,那便只能斩断枪头了,只要使日后无人敢在太史家的事情上做出头鸟,那么最终要达成的结果便是差不多的。
“四哥,我与十二妹出来时曾与母亲有言在先,等到闻宝会一结束后就立刻赶回去,如今却是不敢再继续打扰四哥雅兴了。”
老七太史成学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一礼说道。
“嗯,去吧。”太史涯明白这只是其离开一借口,但他也不会去阻拦,这两人跟自己站在一起有畏惧感,始终难以放得开,今夜怕是也憋坏了。
等到两人离开,定江桥上便只剩太史涯与一众家仆了,他踱步上前,走到扶拦处,静静的望着这条一笔将靖海分为两半的弯月江,远处的黑暗中仿佛藏着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咕噜,咕噜’
一道水泡声从江面上传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引来了太史涯注视的目光。
‘哗啦——’一道黑影从水中跃出,仅一瞬间便到了太史涯眼前。
“四爷小心!”
负责贴身护卫在太史涯四周的其中一名打手反应最快,横身往前一靠,一只手挡在了太史涯身前。
但那道黑影并非想象中的什么藏在水里的刺客,也仅仅只是跃起后又落回水中,但凭借着家仆手中的灯笼,几人还是看清了那只是一条个头有些大的鱼。
‘呼。’
几名打手暗暗松了口气,为免去一场祸灾感到庆幸,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因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一时不知,故而仍然集中着十二分的注意力。
“敢问桥上站着的可是太史先生?”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像是一七岁左右孩童,又彬彬有礼,使人生出爱怜和关照之意,但落到桥上的众人耳中却没有一人有这种想法,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阵阵冰凉。
这大晚上的,定江桥上,哪里有什么七岁孩童?若是真有,以这个声音的大小判断距离,也当早被人发现了才是。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我已看到你的行迹了,速速出来,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了!”一打手怒斥,既是去诈那压根没看到的稚童声音,亦是给这里的人壮胆。
这世界有仙与魔,亦有巫妖祸乱天下,凡俗间更是常见鬼神之流,虽然很少有能真正惹出大祸端者,但也不乏听到某某某中邪致死。
此时外圈的家仆打着灯笼,与侍女一同瑟瑟发抖,都忍不住想要往太史涯这边靠近,只是被四名打手喝住,毕竟身为常年习武之人,胆气更足一些,此时尚能冷静的考虑到如果真的遇到邪崇最不应当先自乱阵脚,而是要鼓足联合有生众人,一股脑的冲出去。
“四爷,咱们得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一中年汉子边环顾四周边道,方才便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挡在了太史涯的身前。
但他喊了句却听不到太史涯的应声,心中涌上一阵不祥预感,回首看去,见太史涯站在桥边,正直勾勾的盯着江面。
‘坏了,莫不是那脏东西藏在水里,刚才的那是头鱼精?’中年汉子一惊,猛地想起方才那一道自弯月江中跃起身影,以为太史涯就是在刚刚那一刻不小心着了道。
“涯四爷!万万不可应它!”这打手到底有些见识,知晓若只是简单的一时着迷尚能挽救,但若是应了江中那东西的‘问名’,恐怕便是神仙难救了。
“正是太史某人,不知寻我的是江中哪位道友?”最终他还是反应慢了些,太史涯已经从开始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并作出了正面回应。
‘坏了。’中年汉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正咬牙打算上去强行掳走太史涯,还没等跟其余几名打手知会,便就听太史涯说道:
“老洪,不必多虑,我无事,江下那位道友没有恶意。”
被称作老洪的中年汉子停下了迈出的半步,有些疑惑的看着太史涯,显然心中还是有所担心,只是他听太史涯言语清晰,不急不缓,姿态动作与平常时亦无任何不同,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中了邪的架势。
但太史涯可没打算再继续给他解释清楚,而是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面,似是十分确定出声者正在何处。
“太史先生有礼,我乃弯月江沉鱼氏墨鱼一族,灵智诞生后得名墨雨来,今日是因有事相求,迫不得已这才在此拦下先生,惊扰了先生身旁门客,还望先生莫怪。”
一阵咕噜咕噜声响彻黑夜中,太史涯及众多家仆借着灯笼的微光见江面上浮起一黑色身影,显然便是方才那条跃至人高的大鱼。
刚刚因时间急促,众人来不及反应,所以没有看清,而现在当大鱼以半身浮出水面后,才见这鱼的个头岂止是大,简直是大。
正所谓:
是鱼亦是妖,身长比船桥,
自称江中客,跃起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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