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了城外,去到荒郊野外,二人始才放下清儿。清儿无奈说道:“现在好了,都没有地方睡了。”宫南雪道:“我不困。”赵南征应道:“我也不困。清儿若是困了,可以在我怀中休息。”清儿翻个白眼,自顾前行。
赵南征召出长剑,捻诀变大,站到上面道:“四野无人,我带你们御剑找个借宿处吧。”宫南雪道:“赵师兄,我也有剑,反正不困,你便教我御剑的窍门吧?道经所载,我不甚明白。”清儿听了,席地而坐道:“你们学御剑,清儿自个先休憩片刻。”
赵南征垂头丧气道:“好吧。”将剑悬于身边道:“这御剑的窍门,便在御气之法延展,你试试以气驱剑。”宫南雪唤出飞雪,御气而发,跳到飞雪剑身,直而稳健。
赵南征大为意外,诚心赞道:“不错!师弟应当不止一次尝试御剑吧?”宫南雪道:“今次是第一回学御剑呢。”赵南征听了惊疑不定,便将注意力放在宫南雪身上,一心郑重于教习,忘了先前的不愉快,说道:“须知器本通灵,因心而动,故而精髓在于形神契合,抱元守一,御气调息,往复循环,方能畅行天地,无拘自在。”
宫南雪依言念诀,驱使飞雪,果然能以前后飞走,然而过于生疏,一个不稳,摔将下来。赵南征御剑来救时,却见飞雪已然自发飞到宫南雪脚下,心下奇道:“但凡法宝,须与主人磨合,时间愈久,愈能心意相通,发挥极致。宫师弟得此法宝,应当不长,理当各自为政,本不该如此,难道是传说中的法宝认主?那可真是奇缘了。”
宫南雪蹲着身子道:“赵师兄,我为何不能随意行走呢?”赵南征道:“你比初学者好上太多,换作旁人,只怕踩稳剑身都要个十天半月,你不过第一次,能有此成就,值得十分骄傲了。可说在御剑方面,师弟天资卓然,大可无师自通,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我来教你御剑,你只将道经里的御剑篇多悟几遍,多加练习,自然就行了。”顿下疑道:“宫师弟,莫非季师叔传了你《苍茫问虚道》,你半点没有坐忘修习么?”
宫南雪舔舔嘴唇道:“赵师兄说哪里话?我……我时时都回顾的,只是过于深奥,理解不透。”赵南征微疑道:“师弟唬弄我不成?你若细细看阅过,何以我只是念述其中的句子,你便通彻?所谓我的个人心得,却半分未曾说过。”宫南雪不善说谎,讪讪低下了头道:“赵师兄,我错了。”
赵南征忽笑道:“没事的,其实师弟有此能耐,做师兄的本该高兴。我本以为师弟先天之质不足,境界提升缓慢,不想师弟对剑道却情有独钟,有着非凡天赋,不妨抽空研究下道经后面的用剑篇,那日师弟情急之下使出苍茫问虚剑,虽然威力不足万一,但足以令我等折服。苍茫问虚剑,只有到了御神界才能有所领悟,连我现在也难窥见门径。至于御剑嘛,师弟算有入门,勤加多练就成,须记住——剑便是你,四字即可,正如走路,想往哪里去便往哪里去,最后方成了。”
宫南雪道:“多谢师兄指点。”便驱使飞雪低空飞行,掌握拿捏方向,而时有跌跤,都被飞雪救下,免了摔地之痛。久而久之,宫南雪逐渐摸出门道,与飞雪化作一体,来回畅行,忽有感应飞雪剑气亢奋,便御气周身呼应。这一呼应,飞雪直冲九霄,风驰电掣,穿入层层云间,任意冲撞而行。宫南雪耳边呼啸不断,只觉头昏脑胀,阴寒刺骨,甫欲出声制止便感喉咙阵痛,呼之难出,只能心底狂呼飞雪返回。
那飞雪感应主人意识,速度骤减,剑身呜呜低吟。宫南雪心下惊奇能感应飞雪大为不满,羞愧说道:“怪我境界不济,委屈你了。我答应你,待我实力充实,任你遨游天地。”飞雪低吟减弱,兀自在穹苍旋转一道,方悻悻飞向地面,不疾不徐。宫南雪倒觉得惬意来,抱拳道:“飞雪,多谢你了。”
其时已是清晨,清风爽朗。一人一剑落到地上,宫南雪迎风而站,又逢心情愉悦,呈现一股淡然之气,令人有敬畏之心。
赵南征见了不禁睁大了眼睛,且说他自昨夜教完宫南雪,便在清儿身旁盘坐,凝视她的盛世容颜,忘却了周遭事情,心中在想:“若然永远一直望着清儿,也是极其美好的。”他见清儿熟睡姿态恬静祥和,看到痴了,不知不觉闭目睡去,醒来便见清儿依然如故,斜卧于地,姿态慵懒,在晨风吹拂下,那容颜别有一番韵味。赵南征露出浓浓笑意,便听见上空传有剑鸣声,只见宫南雪翩然御剑而下,大是震惊,不过一夜之间他便已能御剑飞行自如。
宫南雪茫然道:“赵师兄,你为何这般看我?”清儿插口说道:“他喜欢看呗,想来盯我一夜厌烦了,便换雪团盯了。”赵南征连连摆手道:“不是的,清儿,我不觉你厌烦,你是百看不厌的。”清儿道:“那是我好看还是心儿好看呢?”
“是心儿好看。”“是清儿好看!”宫南雪与赵南征同时说出,却是一个心儿,一个清儿。突然有人大笑道:“应该说两人都好看,不过你更中意谁了。”
清儿和赵南征一惊,不知何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近处而不自知。而宫南雪听着耳熟,欣喜的道:“司马大哥,是你来了么?”
便见司马安格携奴奴现身,微笑说道:“适才见宫小兄弟御剑乘风,颇为惊讶,回想前后不过数月光景,境界增长神速,御剑自如,当真了不得!”宫南雪道:“不是小弟了不得,是大哥赠的剑了不得,我总以为是剑在御我,不是我在御剑。”在不自觉间,宫南雪称呼起司马安格为大哥,端地对他流露敬仰之情。
赵南征在四洲走动多年,看人待物有所见闻,抱拳道:“在下问虚宗掌宗座下弟子赵南征,敢问阁下便是名扬天下的剑圣司马安格?”司马安格回礼道:“正是区区在下。”
奴奴见眼前来者是问虚宗掌宗座下,不由得看了眼宫南雪,询问道:“宫南雪那小屁孩当真是剑神的弟子么?”赵南征一愣,片刻才道:“噢,小姑娘突然说道剑神,在下一时差点不曾想起季师叔年轻时有此殊荣,见谅则个。想来宫师弟与二位有过面缘,他确实是季师叔唯一的徒弟。”奴奴依然不敢置信,绕着宫南雪来回瞧看,撅着嘴道:“凭他这么差劲的境界,如何能是剑神季虚白大大的徒弟?”
清儿终于起身说道:“海水不可斗量,你有听过?小娃娃年纪轻轻,便如此势利,当心长大了没人要你,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孤独终老哦。”奴奴怒道:“你才没人要呢!”她来时听见赵南征爱慕一位女子,不以为意,且没有多加注意,这时转身看时,见清儿宛如天仙,气质非凡,当场惊呆,后面想要诋毁的话再难说出口来,良久悻悻应道:“姐姐是谁?”
清儿浅笑着道:“我叫清儿,是你瞧不起的宫南雪小朋友的女人。”赵南征慌忙解释道:“清儿开玩笑的,他们其实是以姐弟相称的。”一边向宫南雪使着眼色。宫南雪奇道:“赵师兄,你的眼睛怎么了?”
司马安格注意到清儿的美貌,心道:“世上竟有如此无暇面容的女子。”一念及了,哈哈大笑道:“赵兄弟喜欢清儿姑娘,自然希望宫小兄弟与清儿姑娘是姐弟了。”宫南雪恍然道:“原来如此,赵师兄,你放心,我与清儿现在便是姐弟了。”清儿语塞道:“榆木脑袋,一对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