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雪但觉耳鸣轰轰,已然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但开头的四个字倒听得分明。“心儿师妹,心儿……”宫南雪心念着,不自禁微微露出了生硬的笑意。
然而笑意没有坚持多长,宫南雪便觉什么也无法去想,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只是机械的爬走,到后来需要用一只手撑着,变成了两只手撑着,而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晓得走了多久之后,宫南雪只觉受到一股磅礴之气涌入四肢百骸,顿觉神清气爽,睁目所见到的是师父季虚白正为自己传输真气,恍惚间闪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季虚白见宫南雪面色红润起来,说道:“来,随我去龙首大殿。”牵着他手迈步前行。
其时天已入夜,星光璀璨,月明如水,恍若银光白昼,四周近景清楚可见。宫南雪只见敞阔的前庭一望无垠,铺满白玉理石,比上学时的操场要大上十倍。在远处星光不爱,依稀辨得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房舍
宫南雪来不及感慨,又见前庭中心放有一方十人合抱的青铜大鼎,上面刻着银钩铁画的铭文篆字,以“论道台、镇山巨鼎”七字醒目,极其壮美,鼎中三根半丈檀香燃着青烟袅袅,令人生畏。
再是经过了一座玉桥,桥下泉水叮咚咚锵,恰如人间美乐。这玉桥共分九座,以中间一座最宽,两边各一座次之,余下六座又次之。宫南雪走的这座桥从左到右第六座,栏杆内侧雕着“冀云”二字。
走过玉桥,眼前白烟清雾,融于云天,朦朦胧胧辨见一个宫殿轮廓。季虚白正前行走,口中念道:“人间正道,诛邪不染。”周身隐有光晕,那烟雾纷纷避让,走到近处,现出一道一扇打开的巨门。
宫南雪但见大殿入口横梁上悬挂着显大的匾额,上书龙飞凤舞的四个朱色大字“人间正道”,右侧竖匾是工整强劲的字迹“问风云接巍峨神袛”,左侧则是“虚日月游飘渺仙宫”。
进了大殿,以支撑的十二根雕龙玉柱最为醒目,正前方另悬有一块刻有工整大字“问虚”的朱木横匾;右侧空地放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比一人之高,三人合抱之粗;纯然无暇,隐有流光溢彩,透有白日金光,书刻“入天石”五色字样;余下摆设三大主座及两排各六张座椅,整个殿内显得空旷肃穆。
中左主座正襟危坐着掌宗王虚仙及二宗主周虚阳,左边座椅坐着五位超凡脱俗的长老,依次是执掌惩戒的邱虚实、传道授业的明若怡、监宗镇山的孙虚梦、精于外务的赵勤和封印布阵的吴皓祖。以明、孙二位长老为女性,其余皆为男性。
在长老座椅旁侧立着八九位入室弟子,年龄差异甚大,但都散发着大家风范。
季虚白为宫南雪一一绍介七位掌座时,跟着进来的赵南征和王心儿远远向王虚仙等领座作揖,然后去了旁侧立着。
宫南雪第一眼看到王心儿的真切模样,娇小可爱,粉红衣衫引人怜惜,莫名心暖激动。王心儿注意到宫南雪目光停留自己身上,大方的抱下拳头,不忘吐下舌头,实在酥人心间。
季虚白的声音打断宫南雪的遐思,吩令他先三拜五位长老,次六拜二位宗主。
宫南雪听从,方要跪向布阵长老吴皓祖时,二宗主周虚阳振声说道:“且慢!季三,本座没有记错的话,历来拜师之前先验入天石,以表正道,避免混入邪魔歪道。”
季虚白与周虚阳向有隔阂,便不理会,只道:“小宫儿,拜吧。”
宫南雪不认识旁人,只听从季虚白的话,正如自家孩子听爸爸妈妈的话,不听旁人的话,当即磕下第一次跪拜。
惩戒长老邱虚实忍不住发声道:“本座亦觉不妥。向来法则如是,鲜有僭越,今日非是特殊,诸位掌座皆在,理应依法则执行。”
季虚白道:“自古天道法则有定,人道法则变通,何以执着于形式?小宫儿,拜罢!”
邱虚实怒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本座执掌惩戒,奉为圭臬。你这小弟子,本座怕是受不起这三拜!”
在侧弟子尽是动容,虽不敢私语,然各怀心思。王心儿瞄了眼道貌岸然的父亲,竟是毫不动容,啧啧称奇。
只听季虚白喝道:“再拜!”惩戒长老当即站起身来向王虚仙抱掌道:“掌宗!”
王虚仙咳嗽下,不顾盛气的邱虚实道:“无妨,邱师弟稍安勿躁。”随即缓步走了下来,倏忽而至宫南雪身边,一手按下甫要第三次拜外务长老赵勤的他的肩头,和蔼的道:“且先莫拜。”宫南雪立时想拜也拜不下去,只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固定原处。
季虚白道:“掌宗师兄是何用意,是要阻拦季三么?”
王虚仙肃容道:“本尊已说无妨,岂会阻拦。季三师弟收徒乃是好事,身为师兄欢喜的紧。问虚宗自开宗以来,设立入天石,便是防止心术不正之辈,也为了为人师表的颜面。季三所做本无可厚非,只是规则既定,当依行执,毕竟诸位掌座,除却常年镇守锁魔窟的独孤长老不便擅离,皆来见证,好歹稍作解释,以全诸位之心。”
季虚白道:“季三愚钝,不解掌宗师兄何意?”
王虚仙道:“本尊臆测,季三师弟名为收徒实是天伦。”
周虚阳见季虚白沉默不语,以为真有此意,稍一权衡,应和道:“不错,掌宗师兄言之有理。季师弟存此心思,孰先孰后又有什么所谓呢?”
授业长老明若怡见周虚阳推翻先前所言,亦不愿开罪季虚白,说道:“明某赞同,邱师兄呢?”
邱虚实忌讳掌宗之意,虽心不苟同,但仍仰起头,冷哼道:“若真如此,本座破例先受这小弟子三拜,随了三宗主心愿。”
季虚白不想变成这般境地,进退两难,正要思索托词。王虚仙密语传说季虚白道:“季三,师兄不意逼你,暂且堵下悠悠之口。”季虚白听见,心间兀自彷徨,但迫于形势,只好发声道:“季三多谢掌宗师兄好意!”其后又让宫南雪续拜诸位掌座。
在场众人无有他言,宫南雪顺利的依次拜完,心中在想:“他们说的什么意思?难道是白捡个厉害的爸爸吗?见过师父坑徒弟的,没见过爸爸坑儿子的。我这是好徒弟变干儿子了?”宫南雪心中窃喜,最后朝向回坐在右侧主座上的季虚白稽首九次,次次响亮,诚意显见。
明若怡见宫南雪态度甚好,微微颔首,引他到了入天石旁,便振声念道:“入天石一验先天之气,气均清白是为刚,紫黑混浊是为妖。”
宫南雪依她示意,右掌按在入天石上,周身迅速笼罩一层泛紫光晕,混沌不清。宫南雪感受着身边的变化,激动不已,面上却不敢显露,心想看了那么多武侠小说,必须要稳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