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一座府邸半座梁州城,当今梁王赵厚乃是开国功臣赵阳林的第三十七代嫡孙,地位在朝中极高,只是这一年,幼帝登基,朝中怕各地王爷拥兵过重,削了好几次财粮,以减藩王之兵,梁王兵马在外八王之中本来就算少的,这一来,实力更弱,已经成为兵马最少的王爷,整个府邸都因此忧心忡忡。
是夜,梁州电闪雷鸣,却无雨水,惊雷一阵一阵落下,好一幅异相,只见梁州府最深处的一间高楼,白气直冲云霄,每一道气冲入云霄中就会有一排惊雷落下。
原来今夜的雷电异相全部是因为这座高楼,高楼深处,一个中年人盘膝而坐,真气自气海而出,运行二十四个周天后冲顶天门,气劲外泄,他每运行一个周天,脸上的皱纹便少一些,外面惊雷闪闪,他却屹然不动,所有的雷电之力仿佛都汇聚于他的周围。
蓦地,一道如柱的闪电透过青瓦,径直劈到了他头上,他的全身因此发出闪电的光芒,靠闪电淬体,达到“御气境”第九段“宗师”级!
他站了起来,一团白烟围绕在他身边,又缓缓散去。
“复儿,你进来吧。”
清气将门打开,门外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大步跨进来。“恭喜爹,达到宗师阶段,孩儿可有救了。”青年一脸喜色地道。
这对父子便是梁州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梁王赵厚和他的儿子赵又复。赵厚冷冷瞧着儿子,那赵又复察觉不妙,慌忙跪了下去“父王明鉴,儿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而今父王达到‘宗师’之境,必定须得潜心修炼,二弟尚幼,我若去了京城,这家中事物…”
啪!不待赵南复说完,赵厚一股真气猛击在地上,坚硬的琉璃砖石瞬间破裂成五块,只听他喝道“孽子,你不提管家之事也便罢了,既然提起,我问你,你强迫黄家女儿,****不遂,杀死人家满门的事是不是真?先祖阳林先生获誉无数,只怕要全毁在你手上了!”
赵厚越说越气愤,身体之中蓦地钻出一具人形真气,那真气威同鬼神,来到赵又复身前,巨掌当空罩下,便将赵又复老鹰捉小鸡般提了起来,一抓到赵又复,人形真气回归到赵厚本尊之中。
梁王赵厚治内甚严,家中人稍犯错误他必定严惩不待,因此赢得了许多美誉,但他儿子却没有一点父亲之风,吃喝嫖赌,乃是梁州最大的纨绔恶霸,赵厚这两年闭关修炼疏于对其的管教,所以他出关第一件事便是清理门户,依照他的性子,儿子做出杀人全家的恶事,肯定得当众斩首方能平民愤,只可惜他深爱夫人只娶了一房韦氏,韦氏又只生了两个儿子,幼子还小,要真说杀了长子赵又复却还是万难下手。
携着赵又复刚走出门口,一个妇人便流着泪迎了上来,赫然便是妻子韦氏。别看赵厚达到了“宗师”段,年轻了不下十岁,对夫人却又爱又怜,和一般热恋中的青年无异,一见韦氏跪在地上当即就慌了,放下儿子连忙去扶韦氏,“夫人,小心天凉。”
“天凉要什么紧?你今日带复儿出了此门,我命亦休矣。”
“夫…夫人…”赵厚叹气一声,将韦氏搂在怀中“不许说此等不善之语。”一面将她脸上泪痕擦干净。
便在此时,廊上走来一身材雄伟的大汉,大汉见此场景知道夫人又要使小性子,便着急地将事情禀报了,准备离去。
“王爷,抓着一个贼人。”
赵厚神色一凛,儿女之情一扫而空,“是太后的人么?”
“属下不敢盘问,特来请示王爷。”
韦氏将他身子一推道:“你快去瞧瞧吧。”
赵厚道:“我马上回来,孽子,从今日起不许你出此门半步。”后一句话是对赵又复说的,赵又复闻得此语,大喜于色,磕头道:“多谢父王。”他自然不甘心被困着,他所欣喜的是看样子他也不用被送进皇宫了。
原来幼帝登基,太后掌权,朝中大臣多有不满,但太后修为甚高,暗中杀害了几个厉害角色,京城逐渐安定了下来,此时只怕各地蕃王造反,因此出计让各地蕃王将名下长子送到皇宫,名义上接受“不死圣徒”薛先生的天下之术,实际上是押去做人质,轮到梁王便应该让赵又复入京,赵又复听说太后心狠手辣,如何敢去?只盼望着父亲能找个人顶替自己,赵厚晋升入‘宗师’后,气诀中有道“色相终空”的法门,可以变幻人形,要防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赵又复不是难事。
赵厚跟着手下来到外廷的鉴德宫,宫中两边侍卫列成两行,全是“御气镜”达到四段以上的王府高手,在这两行侍卫面前,那个被抓来的贼子显得弱不禁风,赵厚皱了皱眉,目光凝视着那个被捆绑着的少年,‘宗师’级别的目光何其犀利?如同万道剑气刺穿那少年的身体,那少年在他目光下瑟瑟发抖,显然承受不了来自身体上的巨大压力。
那少年突地扑倒在殿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厚收起目光,走到那少年身前,大手在少年身上抚过,那少年方自镇定,哭声变成抽泣,渐渐止住了。
带赵厚来的那个大汉,乃是王府侍卫总管,名唤荆儒,他禀报说:“这小贼在墙上鬼鬼祟祟…”
赵厚打断了他,坐回椅子上,抬手道:“是个普通百姓。放了他。”
声音虽平淡,但却不可抗拒。
但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大声嚷了起来“是我偷的东西,你们胡乱抓人,可笑死人了,梁王府的人找替罪羊的本领恐怕成一绝了。”
荆儒正愁抓错了人要被梁王责怪,此时听到这声音,如蒙大赦,欠声道:“原来还有同伙,属下这就去把他抓来。”
赵厚听那声音,甚为稚嫩,心中更是不悦,嗯了一声让荆儒去拿人。
荆儒施展“流云万象”飞一般出去,回来时腰间携了一个少年,正是小青牛,而殿上绑着的却是朱喻。
小青牛独自来偷东西,朱喻不放心他,悄悄跟在他身后,随后见他竟然进了梁王府,正要制止,他却已翻身入墙,朱喻大骇没办法也只能爬到墙上,心想着好歹为他望望风,不料恰好被梁王府侍卫逮个正着。
小青牛进得外廷,见到了一个丫环,匆忙偷了那丫环一锭银子,便想逃之夭夭,那曾料到到刚一出府,便听见府中人议已经抓到小贼了,这可把他吓得半死,心道:“我原来已经被抓住了,这一下,脖子上的脑袋只怕不稳。”
伏在墙边细细探听了一会儿,方知被抓的小贼不是自己,他伸了伸舌头,道:“想抓住你青牛爷爷可不容易,梁王府的东西老子照样偷。”
正自语间,忽又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这一下可真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奶奶的,原来是朱少爷被抓了。没出息的家伙,哭得这般响,老子死定了。”
他虽然滑头却极重义气,心想:一两银子一条命,朱少爷的命不只值一两银子。
当即折身回梁王府,这一次却不再走墙,而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梁王府的两头看门嗜血虎冲他大吼,他丝毫不怕做了个鬼脸喝道“是我偷的东西…”
……
被荆儒抓到此间,小青牛便一个劲给朱喻使眼神,让他千万不可说认识自己,这样就能脱身,朱喻本来比小青牛精细一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见到老大被抓如何肯依?心中一片慌张,“快放了我老大!”一面说一面奔将上来袭向荆儒。
荆儒哈哈一笑,运气到他拳打之处,只听得“咔”的一声,朱喻手骨碎裂。整只手算是废了,四周又是一片轰笑。
“放肆!”众笑声中赵厚脸色铁青,荆儒见老爷生气,慌了神,放了小青牛跪下磕头“属…属下…”却不知错在何处更不知如何辩解。
赵厚来到朱喻身前,真气运转,哧啦一声将朱喻手原原本本接好。直看得小青牛和朱喻目瞪口呆,赵厚转身问荆儒“我闭关之时,你…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荆儒如何敢答平时比今日更甚百倍?牙齿打颤说不出话,赵厚哼了一声,又和颜悦色问小青牛“你是他老大?”。
小青牛见朱喻手上疼痛已去,心头大喜,说道:“什么老大?阁下要是不嫌弃我就拜你为老大。”他言谈中充满了江湖气。此时赵厚全身化气,年轻得就和小青牛兄长一般,按照江湖规矩做人老大是天大的美事,小青牛虽知对方是富贵人家断不可能和他青楼小厮混在一起,但只要把对方说得高兴了,今天的事情也就可以摆平。
果然赵厚听得大笑“想做我小弟?看来你是有青云之志,想当大官啊。”
小青牛方知他身份极高,只是不解如此年轻人何以做到极高的身份。
梁王笑尽,脸色又沉,再问:“你们来我府上到底所谓何事?”
小青牛嘿嘿一笑道:“本来是想来拜阁下做老大的,可惜我见了金子手痒起来,顺手拿了一锭,累得这几位大哥受牵连,这就把金子还你。”
当即双手奉上金子,他不说是为朱喻回来的,倒成了为救几个侍卫回来还钱,荆儒等人都私下佩服这小子讲义气。
赵厚接了金子,暗暗叹气,心道:“世有盗贼是为官之过,此少年小小年纪亦沦入此道,可见天下之乱。”
“荆儒,你带他去知府刘大人那里,禀明偷窃之事,按律施惩,需说明此子年幼且主动归还赃物,不可用刑。”
那荆儒扣头说是,赵厚又指着朱喻道:“将他也带去,一并侯审。”
原来赵厚虽然爱民,也敬佩小青牛义气,但却执法严谨,虽只是一两钱的小事,却也不肯不了了之。
其时,天下有乱相,法度极严,偷盗之罪可大可小,小青牛只怕知府乱用大刑,慌忙跪下求饶“大人啊,你要杀我就在此间动手吧。我宁愿死在清白地不愿意死在牢笼那地方…只一件事,我这个兄弟,他是来劝我别进府的,请大人饶了他。”
朱喻道:“老大,要死一起死。”
小青牛说:“呸,一两银子两条命,老子可要赔死了。你他妈不怕死,刚才哭那么大声做什么?”
朱喻一愣,他看出赵厚为人正派所以才要表现得大义凛然,被小青牛说出马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暗骂小青牛苯蛋,殊不知小青牛也正骂他苯蛋。两个小孩心机倒重过大人。
赵厚没得好气,说道:“哪那么容易死了?”他闭关日久,不知道法度苛严。便在此时,梁上忽然传出一声沉重的呼吸,赵厚步入“气宗”之境,感官何其敏锐?当即捕捉到这一丝迅息“什么人?”
真气脱体而出,凝成一个巨大的雷电五爪“擒雷在手”!扑向房梁之上,哗啦一声巨响,房梁没事,大地却震
动了一下。
小青牛连忙去拉朱喻,口中喊道“地震啦,地震啦,大家先出去!”
房梁上的人一声轻笑,竟是个女子。
赵厚这一掌威势虽大却没有下杀手,那女子身形一闪,宛若燕子从雷电指间飞了出去,赵厚一个箭步身子散成一团白影,亦跟踪出去,小青牛呆住了。
荆儒见到真正的刺客,自然不再关心小青牛、朱喻二人,忙带了手下跟踪出去,鉴德宫刹时空荡,小青牛和朱喻眼见这些气功高手奔跑的姿态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都暗暗纳罕。
这时,韦夫人走了进来,坐到廷上高座,对小青牛道:“两位想要活命么?若是想活命可得求我,你们可知我是谁?”
小青牛见到这个美妇人穿戴,犹自猜测她的身份,朱喻却识得她衣服上的珍珠乃是一品夫人才能配饰的夜明宝珠,这妇人一定在府中地位极高,当即拜倒拉了拉小青牛,让小青牛也跪下。“参见夫人。”
韦夫人冷冷一笑,对小青牛道:“你若想活命,待会那人回来你便拜他作义父,他若不愿,你须说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
小青牛和朱喻面面相觑,韦夫人摘下头上珍珠握在手里,“你要是不同意或者多说半句话,便如此珠!”手指轻轻一捻,那珍珠顷刻间碎成粉末,韦夫人真气一吐,珍珠粉燃烧出火焰,传说中的“灰飞烟灭手”皇级气诀!。
小青牛看得目瞪口呆,念着她那句‘多说半句话’,大气也不管出,心道:“可惜了一颗珍珠。我小青牛的命哪能值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