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明媚。李筱宥走进医院。这是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年她却来得不计其数了。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再进来。
穿过吵杂的人群,李筱宥来到医院最上面的住院部,比起下面喊着痛,吵闹着,哭着的地方这里是很安静的。在这层病房里的人,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喊疼,他们只会那样静静的躺着,像睡着了一样。也许哪天会醒过来,再次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那些爱自己的人。也许一辈子就这样睡下去,知道生命的尽头。
走到一间病房前,李筱宥深吸了一口气,把微笑挂在脸上,伸手拧开了门。把一束薰衣草放在床头前。李筱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微笑道:“莫夕,我来看你了。”笑容那么甜蜜,虽然知道床上的人看不见,可还是想着,希望她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得到自己的微笑:“莫夕,你的小说,后半部分我帮你完成了。虽然有点曲折,但是还是在一起了。”
起身拿起毛巾给她擦脸,李筱宥温柔的说:“婷婷真的结婚了,可惜你没在场,她结婚的前一天在那哭鼻子,像小孩一样。她说你说过会给她做伴娘的,可是却不守信。”说到这声音有点哽咽,吸了吸鼻子,调整音调:“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在等你醒了,等你醒了我再结婚。我一定要你做我的伴娘,不然怎么衬托我的没呢。”
放下毛巾,李筱宥又坐了下来:“今天是星期六,没什么事,我可以在这多陪你一会。”以前这个时候两人会一起逛街,唱K没形象的大喊,可是现在,忻莫夕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六年了,她已经在这躺了六年了。那年安浩辰出国,忻莫夕和李筱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北京,那天天下着大雨,忻莫夕像疯了一样在雨中狂奔,她说她要去找他,问他为什么,难道连作为朋友知晓的权力都没有吗?李筱宥在后面紧跟她,但还是被她甩出了一段距离。转弯处,一辆闪着车灯的车开了过来。
李筱宥忘不了那一天,好多的血,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开车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吓得不轻,不过人还算很好,带着她就去医院。由于送的及时,性命保住了。可是却醒不过来。医生说,她和一般的植物人不一样,她有思想,只是思想停留在某一个阶段,不愿意醒过来。肇事者并没有多大的责任,他并不是违规驾驶。但是却因为他造成了车祸,很是愧疚,就补了很多钱,把忻莫夕送到了最好的病房。
她家人闻讯来看她时都哭的喘不过气来,上了年纪的奶奶差点没有抢救过来,父母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弟弟也一夜长大了。可是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是在那段记忆中沉睡过去,睡都不知道,她梦见的到底是什么,让她那么留恋往返。医生说还有清醒的可能,李筱宥就一直在她身边陪她聊天,每个星期都会过来。
有一次,她帮忻莫夕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忻莫夕写的小说,是记录她从认识安浩辰开始的,故事到去北京前就没有了后面的文章。李筱宥决定帮她完成,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坐了很久,宋强走了进来。李筱宥对他微笑,现实里她和宋强是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在一起,至少现在还是在一起的。以后,或许真的会为结婚而分手吧。
“老婆,跟你说件事。”踌躇了半天,宋强说道。
“什么大事吗?”看他那样,李筱宥问道。
“这是你要把他当成大事就是大事,如果当成小事就是小事。”宋强讨好道。
李筱宥皱眉:“别拐弯抹角,快说。”
宋强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递给了她一张请柬。李筱宥莫名的看着他,结果请柬。打开的瞬间,李筱宥知道了宋强的踌躇。请柬上写着几个字。男方:安浩辰。婚礼日期离现在还有一个月。
李筱宥冷笑道:“什么意思?要我去吗?”
“老婆,你看,这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安浩辰跟我还有些合作,也那么多年的兄弟了,他让我携带家属去,我不好拒绝……”
“你答应了?”李筱宥站立来,把请柬丢给他:“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莫夕还在这躺着!你口中的好兄弟,害的我的好姐妹在这躺了六年!”
“老婆,你别激动。”宋强让她顺顺气;“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我要不要带着莫夕去?”李筱宥冷笑道:“要不要让他看看莫夕现在的样子,让他婚礼更加安心,更加开心!不会再有人缠着他了!”
“老婆……”宋强还想说什么。
“你给我住口!”李筱宥喊道:“你跟她合作挣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动你的,要去你自己去,让我去给他祝福,下辈子吧!”
宋强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坐在她对面,想等她安静下来再说。
李筱宥坐下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对着忻莫夕说:“莫夕,你知道吗?他居然要结婚了,你还在这躺着,他居然就要结婚了。”
李筱宥没有注意到,忻莫夕的小姆子有了一点细微的反应。
病房的门被推开,宁婷婷和她老公一起走了进来。她老公并不是严帅。而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工作又在一个地方,两家人就催着把婚结了。
走进病房,宁婷婷感觉到气氛不对,她笑道:“怎么搞的?大早上的怎么想要去杀人似的?”
“我还真心去杀人。”李筱宥接个一句。宁婷婷不解的望向宋强,对方也无奈的看着她。她走到李筱宥身边说:“到底怎么了?在莫夕这吵架,”
李筱宥把请柬递给她说道:“我真希望能把她吵醒,让她睁眼看看,她爱的那个人要和别人结婚了!”
宁婷婷结果请柬,打开时也同李筱宥一样惊讶,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她笑了笑:“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了。”
“他居然让我去参加。”李筱宥愤愤道。
“筱宥,我理解你的心情。”宁婷婷眼眶红了:“莫夕在这躺着,六年了。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躺着,我就算看的开,没你那么憎恨他,可也无法以笑脸去面对他的婚礼。”
“筱宥。”沉默了很久的宋强开口了:“我知道,你跟莫夕关系很好很好,可是你能不能为我想想?”他抬起头看李筱宥:“这么多年了,知道安浩辰和我有合作后,你就一直生我的气,每次只要是跟他有关你就多的远远的。他并不知道莫夕的事。这两年,家里的人催婚,你总是说莫夕没有醒,看不到,你不能结婚。要么就是说你还小,不能结婚,可是,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听了宋强的一番话,李筱宥的火焰全没了,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宋强,我以为你懂,我以为你一直都懂我。你这样说,我无话可说。”李筱宥拿过请柬:“如果真的要我去,我想我会在婚礼上带给他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就是莫夕的事。我要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看来我白说了。”宋强叹息道。
“如果现在躺着的是你的兄弟,你还会这样的心胸广阔吗?”李筱宥一句话问的宋强再无接话的余地。
“筱宥,你不能告诉安浩辰。”宁婷婷握着她的手说道:“都瞒了那么久,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莫夕能回答的话,她肯定不让说。当初我们就是处在莫夕的位置上思考的,你忘了吗?”
“可是,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李筱宥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现在可能都不记得有莫夕这个人了。”
宁婷婷拍了拍她。两人沉默不语。这时,宁婷婷的老公喊道:“婷婷,你过来看着心电图是不是和平常不一样。”宁婷婷擦干眼泪和李筱宥一起看过去,两人大喊道:“心电图动了,快叫医生,快!”
跑去刚刚吵架的事情,宋强飞快的跑去叫医生。宁婷婷出去给忻莫夕的家人打电话。
几分钟后,医生拿了仪器过来,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李筱宥在外面焦急的等着,莫夕,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听到了吗?
外面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半个小时过去了,医生满脸笑容的出来了,他对他们说:“恭喜你们,病人现在已经恢复知觉。”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李筱宥抓住医生的手臂问道。
“真的。”医生微笑的解释:“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你们可能刚刚说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的大脑皮层,才使她苏醒的。但是等她醒了后暂时不要给她太大的刺激。”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宁婷婷激动的说。
“你们谁跟我去给我领一下新的药。”医生说道。
“我们去。”宋强和宁婷婷的老公跟着医生出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两人高兴的说道。冲进了屋里,莫夕终于要醒了。
没过多久,莫夕的家人也来了。听到消息后都喜极而泣。在病房里守着,都不愿走开,非要等到忻莫夕醒来。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忻莫夕的手慢慢的动了动,眼也缓缓的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和一群狂笑的脸。
“醒了,醒了!”莫夕的弟弟和李筱宥叫了起来。
“这是在哪?怎么了吗?”莫夕缓缓的开口:“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很长,都六年了。”李筱宥握着她的手,眼泪狂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忻莫夕的奶奶念叨着。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轮流着跟她说话,照顾她。医生说修养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想起医生说的暂时不要给她太大的刺激,几人商定后决定,不告诉她安浩辰结婚的事情。
这天,家里人都不在,婷婷去上班了,只有筱宥和她在,忻莫夕问道:“筱宥,我只记得安浩辰出国了,然后我被车撞了,这一睡就是六年,那么,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