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对哥哥就这么没信心吗?既然让妹妹离开这里的初衷是为了妹妹未来的幸福着想,哥哥又岂会将妹妹随便嫁人呢?更不用说是让妹妹出家去,长伴青灯古佛了。”贾珍语中满含苦涩。
惜春闻言亦知自己不经意间伤到贾珍了,略觉抱歉地说:“不是,只是我习惯了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好让自己在知道结果之后不会太过于失望罢了。这是在这个肮脏之地生存的不二法则之一,不是吗?”
贾珍听出了妹妹话语中对这个家的不屑与讽刺,叹息道:“当当家主事者忘记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的时候,这个家族也就走到尽头了。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父亲才会对这个家族失望而寄情与炼丹术。我们宁府之中为了那所谓的家族荣耀已经牺牲的够了,所以哥哥不会再让你也被牵连进去。”
惜春听贾珍之言似只救她之意,便不解地问道:“哥哥就帮嫂子和蓉儿吗?”
贾珍讽刺至极地冷笑着:“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理应受罚。”
看惜春似还有所挂忧,贾珍又道:“你也不用担心府中另一些无辜的下人们,他们既无罪至多被官卖,或还另有机遇也未可知。至于二妹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贾府之事也与她再无甘系。就是三妹妹有些麻烦,她是那府的人,我做不得主,也没法干涉。”
惜春摇头,轻声道:“我不是在为她们担心,而是在担心哥哥。哥哥也曾荒唐过,必然不会什么错都不曾犯过的。若真追究起来,岂不是连哥哥都要治罪了?”
贾珍欣慰地笑道:“有你这份心足以。你且放心,你家哥哥岂是那种有勇无谋之辈。我自有脱身之计。”
这一日兄妹二人终于结开心结,重拾在这贾府之中难得的亲情。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迎春出嫁之日。
虽说凤姐及三春姊妹已得知这件婚事对于迎春而言不会有什么不利,但是相伴十多年的姐妹乍然出嫁,诸人还是觉得伤怀。
那不知真相的邢夫人更是伤心,平时虽不亲厚,但是她对贾琏迎春的关心却也不可否认的。她一生无所出,竟是早已将这贾琏迎春似如己出,只是不好意思言说罢了。
唯一因这件婚事在心中暗自高兴的也就贾赦王夫人之流,还有那个想借机达成某一目的幕后人——宝二奶奶了。
古时女子出嫁后有三朝回门之说。故而在迎春其出嫁后的第三日,已恢复真实身份的孙绍祖便依礼陪同着新婚妻子回娘家去了。
不得不说,风阁旗下之人不仅收集情报的功夫了得,演戏的本事亦是不错的。若非迎春早些已知真相,必然会因这孙绍祖人前人后两种性格而陷入云雾之中,处于时刻胆颤心惊之内。
为了避免引起幕后人的怀疑,孙绍祖在人前依旧扮演着原先假的孙绍祖的性格品行,迎春亦是相当配合。夫妻二人联手演出一幕幕看似暴力十分却只是留痕不伤身,点到即止的戏码。
一进贾府,夫妻二人共同拜见过贾母以及贾赦同邢夫人之后,孙绍祖便被接到外院与爷们说话。
贾母房中
众姊妹等孙绍祖离去后,方才出来。只见迎春一袭红衫,头挽新妇髻,随意插着一支珠钗,脸上微带病容,低首坐在贾母手边。
见到探春等人之时,迎春眼中含泪,又似碍于孙府的婆子媳妇在场而强忍着不敢落下,叫人心酸不已。
凤姐并探春惜春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当众相询。待众人无关紧要地闲话一番,又用过午饭之后,孙府的婆子媳妇才被打发出去。
此时迎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哭哭啼啼地对着众姐妹诉说几日来的委屈,说“那孙绍祖一味好色,又好赌酗酒,家中原有的媳妇丫头早已被淫遍。我嫁过去不过几日,他就打上绣菊的主意了。我不过拒绝将绣菊给他加之略劝了几句,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我不过是老爷收了他五千两卖与他的,明着是夫人,其实与他府中的丫头无异。”
迎春说的悲切委屈,听得众姐妹虽心中疑惑却也纷纷跟着落泪。
王夫人假惺惺地忍泪劝道:“已是遇见了这不晓事的人,可怎么样呢?想当日你叔叔也曾劝过大老爷,不叫作这门亲的。大老爷执意不听,一心情愿,到底作不好了。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
迎春继续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儿没了娘,如今偏又是这么个结果!”
邢夫人、凤姐以及诸姐妹都在一旁相劝、安慰着。一时间,贾母房中只剩众人的哭声,贾母的叹息声。
再提另一边,孙绍祖在贾琏等兄弟的陪同下用过午饭又托人进去传话于迎春若是愿意可小住几日后,便先行告辞了。
话说孙绍祖离开贾府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掩人耳目地悄悄来到了原先薛姨妈一家住着,自薛家被抄薛姨妈搬去与宝钗宝玉同住之后便空置了的院子。
孙绍祖潜进院子之时,院中已有一个黑影站在墙角的隐蔽之处了。而这院中也给人一种沉闷之感,好像连风都是静止的一般。
孙绍祖谨慎地观察了一番,方轻声道:“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就快说。”
那黑影冷笑一声,讽刺道:“怎么,在外面威风惯了,胆子变大了不成?你以为自己在与谁说话呢?”
孙绍祖讪讪地道歉道:“抱歉抱歉,一时习惯了。您有事请交代。”
那黑影命令道:“贾迎春现在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我要你尽量地折腾她,让她受不了地出来求助,惹得贾府越乱越好。”
孙绍祖好奇地问道:“你现在不是那府里的奶奶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黑影一个眼刀飞来,成功地威吓住了孙绍祖的好奇心。就在孙绍祖以为她不会回答之际,她却得意地笑了。
“她们以为我会对雪翎或林黛玉出手,我就偏不如她们的意。她们想毁了贾府,我就先她们出手,搅乱一池清水,打乱她们的计划。我要她们顾此失彼,最终一败涂地。当她们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之时,她们的命运也就注定了要走向失败。”
为了避免引起眼前之人的怀疑,孙绍祖知道应该适可而止,故而也就不再多问了。
待孙绍祖离去之后,那个黑影又发出了刺耳的冷笑声:“雪翎,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呢?当面临四面楚歌之境时,你又该如何抉择呢?”
孙绍祖在离开那院子之后,又以风阁独特的方式将他与那黑衣女子之间的对话源源本本地传给了林枫。
林枫收到消息后看都不看就派人送给了青鸾。青鸾收到信,就依照雪翎先前的吩咐,将事情告诉了黛玉。
黛玉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之后,只顾自己一个人蹙眉沉思。
青鸾白纱并卿雅不解地相互以眼神询问对方,最后三人一同摇了摇螓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黛玉终于开口了:“青鸾姐姐,你可曾听姐姐提过还有什么神或仙敌视姐姐的?”
青鸾不假思索地道:“冷域想来不与其他六界交往的,若不是当初主子阴差阳错地救了风魔大人也不会招来雪女的敌视。”
黛玉又问道:“那冷域之中可有谁会对付姐姐,不是平常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下了杀心。”
不待青鸾回答,白纱便抢先道:“冷域中谁人不知五位族长对我们的重要性,哪会做出这等蠢事呢?”
黛玉忧心忡忡地道:“可是照风阁传来的讯息中雪女幽若的言外之意便是她并非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她之后应该另有其人才对。那个人故意将我们的焦点都引到雪女幽若的身上,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卿雅担忧地问青鸾:“姑姑除了让你将事情直接告知玉姑姑可还说了什么?”
青鸾无奈地道:“主子只说此事不必再回报与她知晓了,一切皆有玉主儿处理,不曾再说了其他……”
黛玉疑惑地道:“由我处理?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不得空?”
“看主子的样子不似出事了,或许是主子懒得理会这些事了呢?”青鸾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的理由。
黛玉摇首道:“不对,姐姐虽喜欢看戏,却不会不分轻重。这隐藏在雪女身后的人明摆着是个威胁,姐姐不可能什么都不交代就不管了。”
正说着,离窗边最近的白纱突然道:“玉主儿,主子让月之精灵传话来了。”
黛玉看了眼透过窗纱照进房内的月光,对着白纱问道:“姐姐怎么说?”
“主子让你只管照着原先的安排处理雪女和贾府的事便可。主子还让玉主儿随机应变,只要不脱离大方向便好了。”
“这么说姑姑已经知道还有一个人藏在幕后的事了?姑姑要一个人去面对那幕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