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医院的幽深甬道里,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仓皇之中,祥叔急急忙忙的推开了医院病房那道月牙般的门。
“老爷,”他站在门口抬眸胆怯的瞄了一眼背身站在窗前的人,轻轻的唤了一声慕容霈。
闻言,慕容霈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一脸神色紧张的人,“出什么事了?”他低沉的嗓音里极力保持着镇静和沉稳,没有一丝波动的问。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祥叔将头埋得更低了,连讲话时的声调都低了一拍,面露难色的期期艾艾大半天才说,“老,老爷……昨晚,大小姐她……”额间渗出了冷汗,偷偷的睇了一眼慕容霈绷紧的面颊。
“她到底怎么了!”慕容霈急了,怒喝道。
“大小姐她逃跑了。”
话音犹然未来得及落地,心口骤然汹涌上来一股窒息的感觉,大脑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天昏地暗之中,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袭来。慕容霈双腿忽地孱弱无力,只一软便险些跌倒下来。幸好祥叔眼疾手快,及时稳稳的扶住了他。
“老爷,您要保重啊?”祥叔关切的说,“我现在就去请医生过来。”话间,他已经小心翼翼的将慕容霈扶到了病床上。
脚步刚要迈开,祥叔的手猛地被慕容霈死死的拽在了手里。祥叔吃惊的回眸,只见慕容霈的脸色霎时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气若游丝的艰难开口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握住祥叔的大掌开始不自觉的颤栗、发抖,“我不是吩咐过你要好好的看住她吗……”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的眸光。
“是……是夫人,”祥叔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她故意引开了我们的注意,所以才会……”
“哈哈哈……”慕容霈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里却意外的流溢着无尽的悲凉,心顿生像是有汩汩的鲜红血水在疯狂的蔓延,搅疼无比,“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慕容霈几乎是一字一句发狠的叫道。
祥叔默默的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看了一眼兀自守在病房门口,神情还有些木愣的萧静惠,“夫人,老爷说想见你。”
萧静惠迟疑的缓缓掬起了眼睑,微微泛紫的嘴角僵硬的弯了弯,努力保持着脸上的雅致笑靥。她挪着沉重的步子一寸一寸的靠近了病床上用力揪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慕容霈。
“老爷,”她的声音静若细蚊,心里充满了慌惧,“……对不起……”
慕容霈冷哼了一声,他的语气里极力的压制着心头烈火炎炎的愤怒,“为什么?”冷声静默的问她。
下一秒,他大掌一挥,噼啪!一声,扫落了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水杯。只见杯子里还残余下来的大半杯透明液体冷不粹防的凌空划过,然后再溅洒了一地出来,他大声的质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体被狠命一僵,有温热的泪雾在眶底不停的蒸腾翻涌,萧静惠缄默持久后才缓缓的开口,“因为……我是她妈……”脚步向后虚浮的,恍若踉跄般的后退了几步,“因为我不忍心看到她痛苦,我也想让她幸福!”
“你……”慕容霈撑在床上的双臂发狠的开始晃动起来,他倏然站起身,嘴里刚挤出了一个字,便硬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里。霎时,他的双眉狠狠一皱,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决然的重重跌倒了下去。
“老爷!”萧静惠惊愕的大叫出声,忙不迭的扑上前去,抱着他的头拼命的冲着病房门外喊道,“医生!快点叫医生!”
焦急不安的眼神瞥了一眼手术室上方的一点猩红,慕容沁忐忑不安的守在手术室的门外傻傻的愣在那里,眼眶里有溜溜的泪光在流转着。
怎么会这样,不过才短短的一夜,为什么就会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今早,她刚一醒来,便听说了慕容敏昨夜离奇失踪的新闻报道。于是,一联想到今晚即将举行的订婚典礼,她便从学校的宿舍里,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就是怕慕容霈会受不了这个惊天的打击。
谁知,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消息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来时,他已经被人送进了手术室进行抢救。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慕容沁忙不迭的上前拦住了医生,“医生,我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惧怕,焦急的等待着医生的回答。
医生长长的舒一口气,有些为难的开口,“慕容先生身体一直没有康复,加上刚才情绪的剧烈失控,才会导致他的旧病复发。目前,慕容先生的病情看起来很不乐观,所以请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不会的!”萧静惠旋即冲到了医生的面前,狠狠用力的揪住了医生的白袍褂子,“医生,你一定要救老爷!一定要救他!这个家不可以没有他的……”眼泪像是山洪一样奔涌爆发,萧静惠的身子软弱无力的顺着医生的褂子缓缓的下滑。
她跌坐在冷硬的地面上,仍旧固执的苦苦抓着医生,不肯放手,“医生!你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救活老爷!你一定要救活他!”
旁边的护士见萧静惠哭闹着不愿放手,无奈的赶紧过来上前一边安抚一边努力的想让她恢复镇静。旋即,眼前只觉得有成千上万双手齐齐的向她袭来,像是狠狠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只感觉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一阵沉重的昏暗后,她冷不丁的晕倒了过去……
复杂的瞳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床上安静睡着的萧静惠,医生刚给她注射了一些药,所以睡得特别的香,特别的沉。
祥叔轻声走了慕容沁的身边说,“二小姐,如今老爷跟夫人都已经……”他的声音嘶哑了一下,收敛了心神后又说,“现在医院楼下已经被大批的记者围住了,今晚的订婚典礼,我们该怎么办?”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端端的一家子人,怎么就逃得逃,病得病倒啊。
过了很久,慕容沁略微干涸的唇瓣才微微的蠕动了一下,“……祥叔,你留在医院里,帮我好好照顾爸爸还有萧阿姨,我要去见一个人。”
“小姐,尽管放心好了。”祥叔恭敬的说道。心里大致已经猜出了她口中所说的人。的确,现在除了迟楚骞以外,真的没有人可以帮到慕容家了。
慕容沁转身走出了病房,手心里握紧了拳在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她微微眯了下修长的眼睫,黑瞳分外的明亮。
爸,您一定要等我回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掉公司所面临的问题,即使,没有这一场还未来得及缔结的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