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毓岚在心里苦笑一声,然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将那行礼的动作做完。
其实她真的不用给她行礼,只是以前的十五年里,习惯了对这个以身份地位、才貌双绝神一般存在于她的世界里的嫡姐卑躬屈膝。
“对了,三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妹夫呢?”那段毓秀又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美目问她。
“他、他身体微染小恙,我……我来这里为祈福。”段毓岚闻言赶紧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然后答道。
再见到这个嫡姐的一瞬,她就料想到会有如此一问,所以早就琢磨着编谎话了。
不是她有意这样,实在是有着非说谎的理由。
死遁,出逃,她当然不敢让父亲知道。
如今她不在大里,离开这祥亲王府自然也能好好生活,但她姨娘还在王府。
未免自己的事被王府的人知道,所以她从不敢联系姨娘。
但却还是时时关注姨娘的现况,听曾嬷嬷说因为她乖乖听话出嫁,又做了这大越的瑜王妃,父王对姨娘还不错。
“是吗?”段毓秀那双美目落在她脸上,“你来大里为妹夫祈福?妹夫可放心,这千里迢迢的?”
“呃……当然,他、他也来了,我们本来、本来过来玩,却不想、不想他却病了,所以我才来祈福。”要真要那样说的话太假了,谁家夫婿会任妻子这么远去帮自己祈福,所以她又临时换了一种说法。
不管怎样,先糊弄过去再说。
“是吗?”段毓秀掩嘴轻笑,目光中有着不着痕迹的狡猾算计一闪,“三妹夫可真疼三妹夫,想来这番回来一定会回娘家吧。”
阿猫阿狗般的一个小庶女,竟然也敢和她玩花招了,难道真觉得将郡主的封号给了她她就是郡主了。
呵……
她早让人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隐姓埋名的跑到这里生活,八成是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之事,让大越的那位王爷赶出来了。
亏母亲还觉得她嫁的好,每日数落自己,怨当初自己不该心太高,以致于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好没嫁出去。
这不,还不到两年就落得个这样下场。
这次她一定要她好好现出原形,看看这个夺了她郡主封号的小阿猫阿狗还如何猖狂,她那个姨娘又还怎么给母亲气受。
“呃,这恐怕不行,夫君还有病在身……”想也不想,段毓岚就要推脱。
“有病怕什么?家里的几个御医都是顶尖好的,再说你来这里拜了,你夫君的病一定会没事的,再过几日就是中秋来,我想三妹妹这会儿要是带着三妹夫回去,父亲和曹姨娘一定会高兴坏的。”但很快那段毓秀就截断了她的话,笑吟吟的道。
“三妹妹,你就回去一趟吧,我们姐妹也好好聚聚,不然今后又是天各一方,今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接着那段毓秀又补充道。
哼,既然决定要揭穿她,又怎么会给她推的机会。
相信只要一提她那个姨娘,她必然会乖乖听她摆布。
乖巧懂事憨厚,如今父亲每次提起她来都这么说,她当然明白,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其实就是在说她不乖巧不懂事不憨厚。
哼,拜她应下那门亲事所赐,如今她失去了父亲的宠爱不算,更是因为那场传说中的病,失去了嫁一个好人家的机会。
空有花容月貌,空有满腹诗书,这让她满心不平不忿,当然要拉一个比自己更不如的人出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她!
果然,段毓岚闻言就不再推脱了,僵笑着点头,“好……好吧。”
先应下吧,回头去找曾嬷嬷商量了对策再说,不然,看样子,她这个嫡姐是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真的是纯粹好客,希望姐妹家人团圆吗?
看着那满脸诚恳、姐妹情深的段毓秀,段毓岚暗暗在心中蹙起眉头。
一泼未平,一泼又起,还有多少难事等着她呀?
回去的时候,段毓岚自然心情又不好了。
董姑姑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想劝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如果王爷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如今王爷生死未明,哎……
回到家里,段毓岚立刻将今日见到段毓秀的事对曾嬷嬷讲了,曾嬷嬷听后也是一筹莫展。
“我看这大姑娘是打听过了,故意为难。”凝眉沉默了一阵,老人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就是这样我们又能怎么样?如今姨娘还在这王府里,回去如果大姐姐去和父亲说,父亲一定会迁怒姨娘的。”段毓岚一脸忧戚的点头。
“郡主,别担心,还有十天呢,这十天说不定王爷就有消息了呢。”曾嬷嬷劝慰她。
段毓岚听了不置可否,垂下头。
“郡主,如果王爷这次真的回来,您难道还不想和他回去吗?”老人看她一眼,问道。
段毓岚听罢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幽然开口,“当然,我已经在佛祖面前许下愿,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老人闻言却是再次看向她。
还是不直接说和王爷回去,该是内心依然不愿吧?
“嬷嬷,我累了,要去躺一会儿。”段毓岚避开老人那探究的目光,站了起来。
在焦灼等待中,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中秋将近,只不过却还是没有欧阳睿的消息。
段毓岚已经确认欧阳睿无有生还的可能性了,因为假借经商为名去了大越的曾全带了消息回来,那就是杨太后重病,正在全国征召名医。
杨太后为何重病?
虽然并未公布欧阳睿的死讯,但能打到一个强悍母亲的能是什么呢?也只有儿子的事而已。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异常的空异常的痛。
那个男人,那个让她恨让她爱的男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只可惜却不知道他到底长眠在那里,以致于想带着儿子去为他上柱香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想着这些,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