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水仙开了。粉色的花朵仿佛有一种魔力,暂时让我忘却一切烦恼。
“看花呢?”回头,杨宏正抱着脑袋躺在我床上。
“你不能睡我床!”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怎么说他才是这个家的正主啊。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话来?见我一脸窘迫。他坐起来,拍拍床,撑着下巴问我:
“啧。还不让人碰啊?留给未来老公的?”
他审视的目光戏谑的看着我。见我不说话,一把把我拉在床前。我坐在旁边犹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他细细的看了我一会。突然问:“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瞧你那委屈的样子。”
“没有。”被他说中心事。我只能极力否认。
“有。”
“没有。”
“哎呀呀。女孩子就是口是心非的。想我接你就直说嘛。”他抱着脑袋晃着膀子就出去了。隔了一会又折回来。“嗯,等我有时间再说。”
正好,我心想,但愿你永远没有时间。我可不想被别人的唾沫淹死。
云君名走在我前面,我放轻脚步跟着他。我想解开心里的疑团,更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悠闲的朝酒吧走去,我犹豫一下,悄悄的跟在后面。这个时常出现在我视线里,莫名给我一种熟悉感的男孩见证我的所有的屈辱。他见过我和奶奶在垃圾堆里捡纸皮、我和孟橘被坏人追赶、回家时被围堵,还有上次在男厕所里被孟橘扒衣服……
他总是在我危难时刻出现,然后用一种阴冷,怜悯似乎又很满意的表情看着我。这种神情让我困惑,这种神秘莫测的行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快到热情似火门口了,迷彩灯照应着我纠结的脸。这样的地方我怎么能进去,又能以怎样的方式进去?
“进去玩玩?”他突然转过身用一种很热情的方式欢迎我。
“不不!”我吓得连连后退。他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早就知道我跟在他后面还能这样不动声色。
“哟。佳佳你也来了!”周秃秃从灯红酒绿的屋子里钻出来,暧昧的声音让人作呕。我转身就跑。
“跑什么?来都来了,进来玩玩。”
“算了。进去吧。”我听见云君名一声叹息。
我跑了很远,感到无法呼吸,大脑缺氧严重,停下来稍稍喘口气。两人没有追上来,让我紧张的心暂时得到片刻安宁。
一阵口哨声飘过,林昱一蹦三跳的绕过电线杆朝网吧走去。内心很好奇,不知道他平日里上网都玩些什么,或者都喜欢什么。我只想偷偷的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很奇怪,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他后,总是想着有关他的一些事情。无奈我和他接触不多,大多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嘿!去哪?”杨宏突然从电线杆后窜出来。吓得我双腿发软。
见我一脸惊恐,他又不好意思。“没吓傻吧。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只要不是周秃秃就好,内心平静下来后不经有些怨恨他这无聊的恶作剧。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对不起啊!我又没存心吓你,就是逗你玩的。”他越说我就越生气。孟橘骂我是童养媳,那些人鄙视的目光一下子从脑海里冒出来。然后各种、辱、骂,压抑的场景蜂拥而至。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哎呀!别哭啦!”
我捂着脸气恼的往前走。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索性我蹲在地上不起来了。我感觉我的胸口就像有小刀一点点的从我的心口扎进我的心脏,我能看见这把刀,还有血淋淋的液体流出来。一抹眼泪,又什么都没有。可是那把刀真的插在我的胸口上,不然,我为什么会感到,很疼更疼,濒临死亡的疼。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他一脸怒色,直视我的眼睛。我别开眼,用了很大的勇气告诉他:
“别来接我好不好?我不想,不想……做你的童养媳!”我摇头,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他叹息一声,愤怒慢慢褪去,用一种哀伤的神情看着我。很快,愤怒又涌上脸颊。“谁说的!告诉我!我去揍他!”他一拳砸在地上,咚的一声。我看见他的指关节已经开裂,地上有了一摊血迹。
我蹲在地上一直哭,他见我抽抽搭搭的样子半天不说话。泄了气,靠在地上温和的告诉我:“佳佳,我认了你,妈也认了你。你是我的妹妹。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呢?佳佳,我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你的爸妈还有奶奶一定希望你幸福。佳佳,你要勇敢啊。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仅此而已。我们是一家人。”
你要勇敢啊。
我们是一家人。多么珍贵的记忆,遥远的珍藏在我心里,小心翼翼的永远都不敢触碰。
奶奶说:你的路还很远,佳佳。你要勇敢啊。
爸爸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佳佳是我们的公主。我们永远幸福。
多么现实又多么残酷。泪水决堤一般,我嚎啕大哭,如果泪水可以再现过去,我又看见了他们。看见他们抱着我亲切的唤我:佳佳。
我不敢擦眼泪,浑浑噩噩的跟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走,一束光照亮我的视线,刺耳的鸣笛声吵醒了我,眨眼间,眼前的一切消失了。轻轻的无奈的叹息。我不知道是我的,还是杨宏的叹息。
天已经黑了。我该回家了。
“佳佳,你和橘子是不是早就认识啊?我总感觉你们之间怪怪的。”
“不要提这个名字!她就是个虚伪的人!”我从花台上跳下来,恼恨的看着她。蓦然被我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
“你看看,她就是这样的人!”我挽起袖子,手露出手臂的伤痕。我不知道嫉妒还是怨恨。我对她说:“这样的朋友,只有你才会喜欢吧。”
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当时内心是崩溃的,我甚至想着琴蓦然能和这样的人决裂。我没想到,琴蓦然去找孟橘理论,两人大打出手。无心的一句话让我们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彻底破裂。
在孟橘眼里,我勾引周秃秃,抢了她的好友。
“你对琴蓦然说了什么?说我虚伪?就你整天装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好玩啊。抢了我的朋友你满意了吧?”孟橘冷笑着,挥挥手里的刀。“我到要看看,割了你的舌头,你还敢不敢乱嚼舌根子!”
我双腿发软,恐惧使我用尽全力奔跑,身后一窜沉重的脚步声就像一群饥饿的狼。尽管我用尽全力,身后的尖叫声越来越近,在我倍感绝望时。脑袋嗡的一声,我被撞到在地,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停止了。狂妄的尖叫声也小了下去。
“你还没向我道歉呢?”这是云君名冷漠的声音。
周秃秃讨好的声音立刻响起:“云哥,你也出来玩?”他殷勤的递上自己的烟。火光亮起的瞬间,烟雾缭绕中,我又看见那个忧郁的男孩看着我问:我叫云君名。你叫什么?
越有心事的人,越爱抽烟。心事重重就是这样。
“云哥,你也太爱管闲事了吧?”半路被截胡的孟橘很是不满。这种不满也是掩饰在对他的惧怕之下。
我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围困在中间的我,进退两难。
云君名猛吸了一口烟,轻轻的哼了一声:“难道我要真的找人把你办了才不叫管闲事?”
孟橘不自然的转过脸,不再说话。我似乎听说过,她曾经和云君名打架,差点戳瞎他的的眼睛。傲气的云君名就要让她承受胯下之辱。后来有没有这回事,我也不知道。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她很怕他。
远处,这个身影晃悠悠的走来。我闭上眼睛,祈祷,林昱,千万不要看见我,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我在他眼里大概就没什么好印象吧?
我喜欢你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何其不幸,却又多么幸运。我可以偷偷的看着你,偷偷的喜欢你就足够了。我喜欢你啊,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待走近我看清了,不免失落,却又暗暗庆幸。那人也看见了我,大叫着朝我跑来。“佳佳!谁要敢欺负我妹妹,我打断他的腿!”
我暗叫不好,爬起来冲过去拉住他。“快走!”我只想避免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哟~杨家小子来接童养媳了啊!”孟橘故意拉长嗓门,阴阳怪气的吼着。鄙夷的目光立刻落在我们身上。
“走啊!回去!”我用尽全力拉住杨宏,尽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我的声音已经哽咽。“走啊,回家!”
“嘴巴放干净点!”杨宏挥挥拳头,在我竭力制止下,不情愿的被我拖着往回走。
走出很远,我依然能感受到那奇异的目光。回头,云君名远远的望着我,清冷的声音透过风清晰的钻进我耳朵:“张佳佳,你还没感谢我呢?”